姜星杳蜷缩在地面上,许久都没有起来。
大概是她的抗拒太过于明显,靳擎屿出去了。
不一会,客厅里就传来了咣当咣当的声响,他不知道在外面做些什么。
凉水顺着发丝一滴一滴地滚落在地上,姜星杳冷得浑身都在颤抖。
但身体上的冷,又哪里比得过心冷?
这就是她爱了八年的男人啊,多可笑呀,他从来都不信任她,也从来都不会维护她。
可怜她就像飞蛾扑火一样,义无反顾地要嫁给她,现在看看,还真是一个小丑。
姜星杳也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才强撑着身子爬起来洗了一个热水澡。
餐桌上已经摆了饭菜,靳擎屿带来的那束红玫瑰被醒好了,插在了花瓶里。
花瓶旁边,还摆了蜡烛,橘黄色的灯光映下来,好像带着丝丝缕缕的暖意。
在饭菜旁边,苹果被洗好了,削了皮,切成块状,摆在盘里。
一切都是那么的温馨。
但看在姜星杳的眼睛里,好像剩下的就只有讽刺。
他总是这样,一次次的扎伤她,然后再做出虚假的体贴,就如同他这个人一样,虚伪的可笑。
姜星杳发愣的时候,靳擎屿已经在厨房里把最后一盘菜端了出来。
他放下盘子,走到姜星杳身边:“洗好了,过来吃饭吧,你这里东西有些少,我随便做了几样。
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路边有超市,等会吃完饭了,我们可以下去再买点菜回来,你…”
他声音温和,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家常琐事。
姜星杳冷声道:“谁和你是我们?”
表情略微僵了一下,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他明知故问:“还在生气?杳杳,我承认刚才是我冲动,可你也要理解我。
我放下工作,在这里等你一整天,你回来带着别的男人的香水味。
你老公我也是个正常男人,不高兴是应该的,你说呢?”
他伸手想要把姜星杳往餐桌前扶,姜星杳则直接甩开了他的手。
男人理直气壮的话,灌进她耳朵里的时候,听得她心底犯呕,她觉得靳擎屿好像总是习惯性地忘记自己做过的事,比如他总喜欢带着姜灿灿的香水味回家。
姜星杳没说话,靳擎屿又说:“事情都过去了,先吃饭吧。”
过去了吗?他不管不顾地发了火,又自以为是地想把一切都揭过去,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姜星杳被他拉到了饭桌前,他还在劝着姜星杳先吃饭,摇曳的烛光打在他的脸上,似乎给他添了些许的温柔。
可这样的温馨也好,温柔也罢,看在姜星杳眼里都无比刺眼,在靳擎屿试图要给她盛饭的时候,姜星杳忽然掀翻了桌子。
鲜花,烛台,连带着刚做好的饭菜撒了满地。
油渍和菜汤更是直接洒了靳擎屿满身。
姜星杳不看他的错愕,直接厉声道:“我不想看见你,滚出去!”
面前的女人没有了靳擎屿熟悉的高傲和端庄,整个人都带着一股歇斯底里的意味。
靳擎屿的眉心微微蹙起,脸上有不耐一闪而过,就在姜星杳觉得,他那所谓的自尊应该不会再容许他留在这里的时候,男人忽然蹲下了身子,开始清理起地上的碎瓷。
姜星杳看到,有瓷片割伤了他的手,鲜红的血滴落在地毯上,漾出一片血花。
她嗤笑一声:“靳擎屿,少在我面前演这种只能感动自己的把戏了,我不管你到底什么目的,离婚这件事,是肯定的。”
靳擎屿没抬头,姜星杳觉得,和他僵持下去挺没意思。
被他这么一闹,她也没有了吃晚饭的心思,直接回了卧室。
外面时不时的还能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姜星杳知道靳擎屿没走,她捏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爷爷打个电话。
还没有下定决心,手机铃声先响了起来,打电话过来的是她参加的第二场商演的负责人。
对方先是客气地夸了她几句,然后又说商演的结果很好,明天打算再追加一场,让她明天再辛苦一天。
姜星杳本来想拒绝的,但对方态度实在太好,知道姜星杳下午要坐飞机回帝都,还承诺她中午之前就可以结束一切。
姜星杳上午也确实没有什么事,最后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只是她也没有想到,早上醒来的时候,她竟然发起了低烧,浑身都浑浑噩噩的,嗓子也痒得厉害。
手机上,昨天联系过的负责人一早就给她发了场地消息,又热情地给她确定了时间,一切都准备就位了,姜星杳也不好因为自己的事放人鸽子。
她只能强打精神爬了起来,索性讨人厌的靳擎屿已经不在了。
满地狼藉被收拾干净了,桌上还摆着早饭,小笼包还冒着热气,对方应该是刚走不久。
姜星杳简单地应付了两口,在路上找了个药店,买了退烧药。
商演所在的广场人山人海,阵仗好像比她那天参加的要大许多,地上还铺着红地毯,零零散散地散落着玫瑰花瓣。
一切都好像带着一种莫名的浪漫。
负责人在门口等着,看到姜星杳之后,赶紧过来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星杳总觉得,对方的态度今天格外殷勤。
一直等越过了人群,看到广场中央搭起的高台,还有周围挂着的一道道巨大的横幅,姜星杳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脸上带着浓烈的烦躁。
早上没有见到的男人,现在就在人群簇拥着的最中央,他手里捧着红玫瑰,周围摆着堆积成山的珠宝礼服,大有一副炫富的架势,巨大的横幅挂在他的头顶,上面写着:“靳太太,跟我回家几个大字。”
半空中,还有无人机在无声地记录着这一场盛大的浪漫。
伴随着姜星杳走来,铺天盖地的红气球升上高空,周围的一切,都好像充斥着一种财大气粗的土气。
不知是因为发烧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姜星杳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昏倒。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无人机,她听着周围人的起哄声,还有人拿着手机录屏,这根本就不是一场道歉,这是直播,靳擎屿想要拿舆论,逼她就范。
短暂的失神间,靳擎屿已经捧着玫瑰,朝着姜星杳走了过来。
他单膝跪在了姜星杳面前,递上了玫瑰,声音好像还带着莫名的虔诚:“杳杳,对不起,我不该忽略你的感受,我们不离婚,爷爷还在家等着我们呢,我们回家好不好?”
他好似在自说自话,玫瑰被递到了姜星杳的手心里,周围不明所以的围观群众还在起哄。
姜星杳略微低头,透过巨大的,能把她的脸完全遮住的玫瑰花束,她看着靳擎屿那双认真的眼睛。
就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忽然举起玫瑰花,朝着靳擎屿脸上就砸了过去。
花瓣因为重力的缘故四散飞舞,姜星杳冷眼看着面前人错愕狼狈的模样,她说:“不可能的,靳擎屿,收了你恶心的手段吧,我永远都不能原谅你。”
人群里,不知道谁没有控制住,发出了一声惊叫,那个负责人见状,也赶紧上前,想要帮靳擎屿清理。
无人机忽地降落下来,发出嗡嗡的声响,似乎要把这一幕拍得清晰。
姜星杳的鞋跟,碾过一片片散落的玫瑰花瓣,她尤嫌不够,继续一字一顿地补充:“你是我这辈子最恶心,最看不起的人,和你待在一起的每一秒都让我觉得想吐。
靳擎屿,求你别像牛皮糖一样粘着我不放,离婚吧,别恶心人了。”
女人的声音带着些许哑意,落在靳擎屿心尖上的时候,却依旧像是尖刀一样,把他的心都扎得血肉模糊。
他看向姜星杳的时候,眼睛里好像还带着不可置信:“你就这么讨厌我?”
“对,靳擎屿,现在站在你面前,和你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让我想吐。”姜星杳继续说着刺人的话,她看到男人的眼睛里翻涌着暗色,看到靳擎屿眉宇间的震惊,可这些,姜星杳一点都不在意。
她转身就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忽然听见人群里有人不愤的斥责:“你太过分了吧?你老公为了求你原谅,在千万人面前给你道歉,这样的情谊,你怎么能就这么辜负?”
姜星杳脚步稍微顿了一下,她冷眼看向那个为靳擎屿打抱不平的年轻姑娘:“怎么?你很感动啊,那劳烦你把他拿去吧,别让他在我面前恶心我。”
“姜星杳!”靳擎屿叫了她一声,姜星杳脚步都没停顿,直接穿越了人群,背影很快就淹没在了人潮里。
靳擎屿还跪在地上,周围围观者未散,他久久都没起来。
脑海里还回荡着姜星杳一句又一句尖锐的话。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姜星杳竟然厌恶他至此。
不对…
其实这件事早有预兆的,当年他们的新婚夜…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靳擎屿的思绪戛然而止,他有点恍惚地拿出手机,接通了老爷子打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