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擎屿的手抬起来,手指没有碰到姜星杳的肩膀,就被他自己缩了回去。
“对不起。”他说,“杳杳,对不起,我一开始不知道那个房子对你那么重要。”
“不知道,一句不知道,就可以把太太的陪嫁给外面的女人住?
靳擎屿,真的,我求你了,比起听到你的道歉,我更想你放过我。”
姜星杳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她重新抬起脸来,那双还带着湿意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靳擎屿。
靳擎屿先看到的是她额角的淤青,还有泛红的眼尾。
那只刚才放下的手又一次抬了起来,指腹按在了姜星杳的眼角处:“杳杳,别这样,跟我回去好不好,房子的事我赔你。”
“赔?”姜星杳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她问,“你拿什么赔?你能让我外公再来给我种一次蔷薇吗?”
到了嘴边的话,全因姜星杳这一句问题凝滞了。
靳擎屿有点无言。
他回答不了姜星杳的这个问题。
这本就是显而易见的,姜星杳也没指望他回答,姜星杳说:“你做不到吧?那你以什么样的心态说出赔,这个字的呢?
靳擎屿,你知不知道那里都是我的回忆,可你和姜灿灿一起把它弄脏了。”
靳擎屿心里有点闷。
他有点想抽烟。
但看着姜星杳那双歇斯底里的眼睛,他还是歇了这个心思。
他说:“杳杳,我会补偿你的,一定有别的办法的。”
“你是不是听不懂我的话,好,那我再说得更明白一点,我要的从来都不是补偿,我要的是你滚。
滚出我的世界。
靳擎屿,不仅仅是那个房子,我现在看到你,就觉得脏,听懂了吗?
我不想见到你,等你什么时候决定离婚签字,再出现在我面前吧。”姜星杳说。
靳擎屿神色晃动。
指腹处还残留着一片湿热,那是女人眼泪留下来的触感。
靳擎屿转移话题:“我先带你去医院。”
他伸手就要把姜星杳拉起来。
姜星杳直接甩开了他:“靳总少来我这里假惺惺了,我不是姜灿灿,我有手有脚,用不到你。”
她现在只想和靳擎屿撇开关系。
靳擎屿想到的却是,那满园子零落的蔷薇花藤,月光下大片干涸的血迹。
他挡在了姜星杳的面前:“那天…你受伤了对不对?”
他的身影在姜星杳头顶罩下一片阴影,姜星杳一时越不过他去。
姜星杳否认:“没有。”
“那天,我不是有意把你丢下的,我只是想先把姜灿灿带走,让你冷静一下。”他又提了当时的事。
姜星杳好像又感觉到了那天小腹的坠痛,血液从身下流出,她真的怕极了。
就差一点,她就失去她的孩子了。
在她最珍视的院子里,在她藏着无数少女心思的地方。
差一点,她在那里丢掉的就不仅仅是回忆了。
捏着包包的指尖都在不断地颤抖着。
姜星杳不知道,靳擎屿是以什么样的心态说出这种解释的?
姜星杳一刻也不想再与他纠缠了。
她用肩膀撞开男人,正要离开,对方却忽然从背后贴过来,把她揽进了怀里。
乌木香的味道,无孔不入地钻进鼻腔。
他抱得很紧,姜星杳根本动弹不得。
姜星杳听到他说:“杳杳,我会解决的,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在那之前,跟我去医院好不好?”
姜星杳说不好。
她感觉靳擎屿现在无比的虚伪。
但靳擎屿根本就不给她反抗的余地,强行把她塞进了车子。
他笃定姜星杳受了伤,他说没有看见姜星杳检查他不放心。
姜星杳毫不留情地讽刺:“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又何必演这种深情戏码?
靳总,咱们两个什么样的关系,彼此心知肚明,你就算演得再像,能骗得了自己吗?”
“我没有演。”靳擎屿说。
他想说这几天他是真的很担心姜星杳。
转而在对上姜星杳嘲讽的眼睛时,他有什么都没说。
车子很快就到了医院,姜星杳被靳擎屿推着做了个全身检查。
不包括妇产科。
怕是一年到头都不着家的靳总,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她怀孕的事。
姜星杳胡乱应付着。
检查单出来的时候,护士正在帮姜星杳处理着额角的伤口。
靳擎屿在一边,看着上面一项项正常的指标,他神色有些异样。
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没有伤,那…那天的血…”
姜星杳听到他说血。
心里还是咯噔一声。
很快,她就面无表情地嘲讽:“怎么我没受伤,让靳总失望了?
检查都检查过了,我们喜欢故作深情的靳总,这回应该没理由拦我了吧?”
“杳杳,我…”
“哎呀,擎屿哥,你怎么在这里啊?
咦,姜星杳,你什么时候找到她的?”
两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秦江南的声音有点突兀的插了进来。
小少爷身上穿着一身机车服,手里还抱着头盔,和医院里的气氛格格不入。
他靠在门口,好像很是震惊的朝着靳擎屿看过来。
目光又不经意地扫向姜星杳。
从靳擎屿带着姜星杳进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把消息通知到了他这里。
他本来不想来的。
但不知怎么,自从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心里总是有点不安。
秦江南觉得,他一定是被纪云茵那个大小姐整出心理阴影来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怎么会在这里?”靳擎屿问。
这家医院虽是秦氏旗下的,但秦江南却从来不会对家里的事上心,更不用说踏足这里了。
靳擎屿忽然有点怀疑。
他又想到上次许特助也说,在医院里见到了秦江南,好像还有他的女朋友…
秦江南看到靳擎屿拧起的眉心,就知道他又怀疑了。
他说:“最近休息不好,过来找人拿点药,擎屿哥呢,你们这是?”
他视线又一次扫向了姜星杳。
其实在那天以后,他也没再与姜星杳见过面了。
那天脆弱的像是琉璃一样的女人,今天再站在靳擎屿身边的时候,又是冷着一张脸。
哪怕额角淤青,眼尾微红,也不阻碍她挺直腰杆,高扬头颅,一派的矜贵。
这是她一贯的模样。
秦江南看她,都觉得有点恍惚,好像之前病房里那个柔弱无依的人,就是一个错觉。
秦江南看姜星杳的时候,靳擎屿怀疑的视线也盯着秦江南。
他问:“你真不知道?”
“擎屿哥这是什么意思?你的事我怎么会知道?”秦江南有点莫名。
靳擎屿没搭话,他觉得秦江南来得太巧了。
秦江南又说:“你们两个这次是和好了?”
他像是顺口一问,语气里也没多少好奇,其实不过是转移靳擎屿的注意而已。
“嗯。”
“没有。”
靳擎屿的声音几乎是和姜星杳一起响起的。
姜星杳剜了他一眼,猜测这人要面子的毛病又犯了。
他不想在他兄弟面前丢脸。
姜星杳冷哼一声,直接朝着门外走去,她与秦江南擦肩而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江南感觉她好像瘦了一点,也没有看起来那么无懈可击。
眉心轻蹙,在靳擎屿抬脚追出来的时候,秦江南忽然说:“擎屿哥,你跟她和好,那灿灿姐怎么办?”
这种话秦江南本就常挂在嘴边,现在说出来一点也不突兀。
姜星杳之前听到的时候,总觉得心脏酸涩难忍。
可今天,她却回头感激地对着秦江南看了一眼。
很快就加快步子出了医院。
靳擎屿只是因为秦江南的话有片刻的失神,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看不到姜星杳的身影了。
靳擎屿有点烦躁,他看向秦江南:“你什么意思?”
“我怎么了?”秦江南反问。
“你故意的对不对?故意当着杳杳的面故意说那种话?你明知道我找她…”
“擎屿哥,这种话我之前也一直在说,那时候你也没有制止过。
我以为这是你默许的,怎么,难道不是吗?”秦江南打断了靳擎屿的质问。
他看着靳擎屿,视线有点意味不明,又好像暗藏深意。
靳擎屿动了动唇,他想斥责秦江南这话太过刻意。
他想说秦江南不应该当着姜星杳提姜灿灿的。
可是又仔细回想起来,秦江南确实一直都是如此的。
秦江南看着靳擎屿沉默,他又一次问:“擎屿哥,你这几天去看过灿灿姐没有?”
这些都是秦江南挂在嘴边的话。
之前靳擎屿听见,从不觉得有什么。
但今天他却觉得无比的刺耳。
他说:“别跟我提姜灿灿,也别在杳杳跟前提,她不喜欢听。”
秦江南又是一脸稀奇:“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擎屿哥,你真开始在意姜星杳了?”
秦江南一直都是连名带姓地称呼姜星杳的,贺祈风也是这样,又或者他身边的人对姜星杳都是这样,没有尊重。
那些在之前从不在意的话,在今天像是生了刺,字字扎人,他说:“她是我的太太,我在意她不应该吗?
还有,下次我希望你提起她来时,称呼的是靳太太。”
秦江南还是神色懒散,看起来像是不太在意靳擎屿的话。
靳擎屿忽然问:“阿南,听许特助说,你有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