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息有些紊乱,月白长袍的袖口处有一道被撕裂的痕迹,隐隐有灰气萦绕,显然刚才与妖音的交锋并不轻松。
但她的眼神依旧清亮锐利,蒙面轻纱下的脸庞看不出喜怒。
老石几人瞬间警惕起来,握紧了手中的简陋武器,挡在帝惊蛰身前。
青衣女子目光扫过昏迷的帝惊蛰和他手中紧握的雷击木,尤其是在他体表那黯淡却依旧透着一丝洪荒威严的紫金雷纹上停留片刻,清冷开口:”他强行引动超越自身极限的力量,又遭魔音侵蚀灵魂,阴雷之毒深入经脉。若不及时救治,根基必毁,性命堪忧。”
老石闻言,脸上挣扎片刻,想到是对方出手相救,又一眼看出帝惊蛰伤势,咬了咬牙,让开一步:”姑娘…您能救他?”
青衣女子没有回答,径直走到帝惊蛰身边蹲下。她伸出纤长手指,指尖萦绕着一层淡淡的、带着清冽生机的青色光晕,轻轻搭在帝惊蛰的手腕上。
一丝精纯柔和的音律真元探入帝惊蛰体内。片刻后,她收回手指,眉头微蹙:”好霸道的雷元!好重的阴毒!还有那魔音留下的灵魂创伤…相互纠缠,棘手。”
她沉吟了一下,从怀中取出一个朴素的玉瓶,倒出一粒散发着清凉药香和微弱霞光的丹药。
“这是‘清心涤魂丹’,玄级上品,能暂时稳住他的神魂,压制魔音侵蚀和部分阴毒。”她将丹药递给老石。
“喂他服下,我需为他梳理体内狂暴的雷元和阴毒,过程不能被打扰。你们守住洞口。”
老石看着那粒宝光莹莹的丹药,又看看青衣女子清亮的眼眸,一咬牙:”好!我们信姑娘!”
他小心地掰开帝惊蛰的嘴,将丹药喂了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温和的力量瞬间流遍帝惊蛰四肢百骸,他紧锁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丝,灰败的脸色也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红润。
青衣女子盘膝坐下,将焦黑古琴横放身前。她双手十指并未拨动琴弦,而是悬停于琴身上方,指尖流淌出丝丝缕缕青翠欲滴、充满生机的音律真元,如同潺潺溪流,缓缓注入帝惊蛰的眉心、心口、丹田三处要穴!
精纯柔和的音律真元如同最灵巧的梳子,小心翼翼地梳理着帝惊蛰体内狂暴冲突的紫金雷元和顽固阴冷的蚀骨阴毒。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青衣女子光洁的额头很快渗出细密的汗珠。
时间一点点流逝。
洞外隐约还能听到矿区的混乱余波,洞内却只有真元流淌的微弱嗡鸣。
不知过了多久,帝惊蛰体内狂暴的雷元渐渐被安抚,蛰伏回经脉深处;肆虐的阴毒也被音律真元包裹、消磨了大半;灵魂层面的刺痛在清心涤魂丹和音律真元的双重作用下,缓缓平复。
他体表的紫金雷纹虽然依旧黯淡,但已不再闪烁不定,透出一股沉凝的韵味。
青衣女子收回真元,长长舒了口气,气息明显虚弱了几分。
“姑娘…小哥他?”老石紧张地问。
“命保住了,灵魂创伤和阴毒被暂时压制,根基也勉强稳住,不至于崩毁。”
青衣女子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他这身霸道雷元与他的身体尚未完全契合,需静养和后续调理。强行催动,后患无穷。”
她看着昏迷中少年苍白却难掩坚毅轮廓的脸,那双清亮的眸子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探究,有震惊于他体内的洪荒雷威,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冀?
“你们…可知他是如何觉醒这身雷灵之力?在矿下,可曾见过一个…年纪与他相仿,眉心可能有一道淡银色闪电印记的少年?”
青衣女子终于问出了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老石几人茫然地互相看了看,摇了摇头:”小哥是今天才被送来的,其他的我们也不知晓…至于姑娘说的少年…矿下几万人,面孔都麻木了,实在没印象…”
青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被坚定取代。
她目光再次落在帝惊蛰身上,尤其是他手中那截看似普通却蕴含不凡的雷击木,还有那源自血脉深处的紫金雷纹。
“罢了。”她站起身,对老石几人道:”此地不宜久留。妖音吃了亏,矿区背后的势力绝不会善罢甘休。你们带着他,跟我走。我知道一处暂时安全的地方。”
她弯腰,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帝惊蛰背起。
少年并不重,但那源自夔牛传承的洪荒气息,即使昏迷也透着一丝沉重的威压。
“姑娘,您…您到底是谁?为何救我们?”老石忍不住问道。
青衣女子脚步顿了顿,清冷的声音在昏暗的矿洞中回荡:
“我叫风铃儿。救你们,是因为…你们砸碎了这吃人的囚笼。救他…”
她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背上昏迷少年那紧握雷击木的手,”是因为他身上,有我弟弟…或者说,找到我弟弟下落的唯一希望。”
她不再多言,背着帝惊蛰,带着满心疑惑的老石几人,迅速消失在废弃矿洞的深处。
洞外,雷狱州赤色的苍穹下,隐约传来愤怒的咆哮和大队人马调动的声音。
风暴,远未平息。
废弃矿洞的入口被一块巨大的、布满苔藓的落石巧妙遮挡,只留下一条仅供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缝隙之后,是一条曲折向下、仅容一人通行的狭窄甬道。
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的尘土味、潮湿的霉味,还有一种……极其微弱、几乎被掩盖在潮湿之下的、淡淡的血腥气。
风铃儿背着昏迷的帝惊蛰,动作却轻盈而稳定。
她纤细的身影在昏暗中如同穿行于岩隙的灵猫,对这条隐秘路径似乎极为熟悉。
老石和几个矿工紧随其后,脚步放得极轻,粗重的喘息在死寂的通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们脸上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知的恐惧,目光不时扫过风铃儿背上那个苍白、气息微弱的少年,以及他手中那截始终紧握不放的焦黑雷击木。
甬道尽头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不算宽敞、但足够容纳十余人的天然石穴。
洞顶有细微的裂缝,几缕微弱的、带着硫磺味的赤色天光艰难地透入,勉强照亮了洞内。
洞壁潮湿,凝结着冰冷的水珠,滴滴答答地落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角落里堆放着一些早已腐朽的木质工具残骸和破碎的陶罐,显然废弃已久。
唯一显眼的,是洞穴中央一块相对平坦、被刻意清理过的青黑色岩石,旁边还有一个用石块垒砌的简陋火塘,里面残留着些许早已冰冷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