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遵旨!”常葳轰然应诺,随即命令一队亲卫,小心翼翼地扶起忠臣们,搀扶着他们,在那些权贵们绝望、呆滞、恐惧的目光注视下,一步步走出了太和殿。
大殿的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
殿内的光线,瞬间暗淡了下来。
只剩下朱明夷,和那上百名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功臣”。
朱明夷缓缓走回龙椅,坐下,拿起案几上那本由谢云舟呈上来的,厚厚的,记录着所有投效满清的官员、士绅名单的册子。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敲击着那本册子的封面,发出“笃、笃、笃”的声响。
每一下,都像是敲在那些权贵的心脏上。
整个太和殿,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最后的,也是最恐怖的审判。
太和殿内,死寂无声。
唯有那“笃、笃、笃”的轻响,如同催命的钟摆,不疾不徐,却又精准地敲在每一个跪伏之人的心脏上。
朱明夷的手指停下了。
他缓缓抬起眼皮,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那一张张煞白、扭曲、布满冷汗的脸。这些脸孔的主人,不久前还在殿外谈笑风生,指点江山,幻想着封妻荫子,光耀门楣。
而现在,他们抖如筛糠,噤若寒蝉。
“诸位,”朱明夷终于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你们似乎很意外?”
没人敢回答。
那个之前还高谈阔论,自诩看透帝王心术的鼠须员外郎,此刻已经瘫软如泥,裤裆里散发出的骚臭味,在这压抑的殿内显得格外刺鼻。
朱明夷没有理会这些人的丑态,他只是拿起那本厚厚的名册,像是拎着一块沉重的墓碑,轻轻抛在了御案上,发出一声闷响。
“朕这个人,很简单。”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龙椅上,眼神却陡然变得锐利如刀,“有功,就赏。有过,就罚。”
“刚刚,朕赏了忠臣。”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鹰隼,锁定了下方每一个人。
“现在,该罚奸贼了。”
“常葳,宣第二份旨。”
“遵旨!”
常葳再次踏前一步,从袖中取出的,却是一卷黑色的诏书,上面用朱砂写就的字,仿佛浸透了鲜血。
他展开诏书,那洪亮的声音再次响彻大殿,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嘉奖与恩典,而是冰冷刺骨的审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自鞑虏入关,神州陆沉,尔等身为汉臣,食汉禄,受皇恩,本该与国同休,共赴国难。然尔等猪狗不如,寡廉鲜耻,或开门揖盗,或助纣为虐,卖国求荣,屠戮同胞,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尔等之罪,天地不容,国法不赦,民心不恕!”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碎了这些权贵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鼠须员外郎猛地抬起头,声嘶力竭地哭喊道:“陛下!陛下饶命啊!臣……臣有苦衷啊!臣是为了保全京城百姓,才与那鞑子虚与委蛇啊!臣有大功于社稷啊!”
“对!对!陛下明鉴!”
“我们都是被逼的!我们心里向着的还是大明啊!”
一时间,殿内哭嚎声、求饶声、磕头声响成一片,各种辩解之词层出不穷,丑态百出,宛如人间地狱。
常葳的宣读没有丝毫停顿,声音反而更加高亢,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朕,今以天授之名,裁决如下!”
“凡名册所录,今日在此殿中者,皆为元凶首恶!罪无可恕!”
“判,斩立决!夷三族!”
“其首级,由我秦军将士持之游街,往其府邸,验明正身,再行灭门!以儆效尤!”
轰隆!
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入脑海,所有求饶的声音戛然而止。
夷三族!
还要砍了脑袋,让士兵提着头去家里认人再灭门?
这是何等狠毒,何等酷烈的手段!
鼠须员外郎两眼一翻,竟是活生生吓晕了过去。
但常葳的宣读还在继续,他那冰冷的声音,给了某些人一丝绝望中的微光。
“凡名册所录,今日未至此殿者,念其罪孽稍轻,或心存一丝畏惧。朕,法外开恩。”
“本人,着即捕拿,处以绞刑,全其尸身。”
“其家小,免死。”
这道旨意一出,那些跪着的人群中,顿时爆发出几声庆幸的哽咽。他们的儿子,或者家主,因为各种原因今日没有前来,竟然逃过了一劫!
然而,这短暂的庆幸,随即被更大的恐惧所淹没。因为,他们自己,就在这殿中!
“不!不——!陛下!我愿献出全部家产!我还有万贯家财!我还有三个女儿尚未出阁,皆是国色天香,愿献于陛下!只求陛下饶我一命啊!”一个脑满肠肥的富绅彻底崩溃了,涕泪横流地嘶吼着。
“安静!”
朱明夷一声低喝,殿内瞬间恢复了死寂。
他冷冷地看着脚下这些卑微如蝼蚁的生命,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你们的家产,朕会收。你们的府邸,朕会分。至于你们的女儿……朕怕脏。”
“动手!”
一声令下,早已按捺不住的秦王卫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拖出去!”
常葳一马当先,一把揪住那还在鬼哭狼嚎的富绅的衣领,像是拖一条死狗一样,直接往殿外拖去。
“饶命啊!陛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放开我!你们这群乱兵!我乃朝廷命官!”
反抗、挣扎、咒骂、求饶……所有的一切,在秦王卫那钢铁般的臂膀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们被一个个拖拽而出,在汉白玉的台阶上留下一道道或黄或白的污迹。
转眼之间,刚刚还人满为患的太和殿,便只剩下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与骚臭味。
午门之外,早已是人山人海。
闻讯赶来的京城百姓,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看着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老爷们,像死猪一样被拖出来,跪成一排,无不拍手称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