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了,许临川真的还在那里等吗?
江渺对此非常怀疑,但这并不妨碍她跑的飞快。S区一如既往的灯火敞亮,根本看不出白天黑夜的区别。
她喘着气推开实验室的门,上面的门锁早就解开了。江渺心虚的抬头往前看,许临川就坐在最里面,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听见她来的动静后抬眸看向她。
“晚上好?”江渺尝试打个招呼。
许临川笑意潋滟,桃花眼微眯着回道:“我不好。”
他轻轻叩着桌子,腕间光脑投放出光屏。上面走着时间,把江渺迟到的一分一秒都记录在内。
“江渺,我等了你三十六分钟五十七秒。按照原本的安排,我如今应该在书房处理前往诺亚星的手续流程文件,而不是在这里等你这个蠢货。”
许临川连生气都是婉转多情的,他眉眼锐利不耐,泪痣勾了上挑的弧度,像枝灼目开放的玫瑰。他说出的字眼锋利不留情面,却还是让人觉得这人在笑闹着调情。
自知理亏,江渺这次没当杠精和他对喷,倒是麻溜的低头认错。她勾着双手步伐迅速走到许临川身边,比出一个拿捏的手势,态度良好的给少爷保证:“下次不会了。”
许临川哼了一声,算是把这事揭过去了。
“有什么事?说吧。”
经过四个半月,江渺现在就要把S1的事情捅出来。结合许临川频频提出的邀请,她也该在此时发现许临川的真面目。
于是她冷冽了眉眼,往日杠精的模样消失的无影无踪,显出几分漠然。江渺开口率先发起进攻。
“我在我房间发现了S1的标记,我真的很疑惑,你到底在干什么研究?又为什么一直想尽了办法让我参加?那些标号都代表什么?SAbcd,个个排了序号。”
她语气难以置信,带着看破后的迷茫和抗拒,还有着少年人尚且稚嫩的天真和莽撞。
“出于好奇,我探查了一番,看到了根根装着血的试管和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内脏器官,泛着血丝就像刚拿出不久。我甚至见到了躺在医疗舱里生死不明的人,活生生的人。许临川,你真的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这可是活体实验!这是联邦明令禁止的!”
见江渺短短几句就揭露了事实,先一步撕开伪善的表面。许临川好似也没反应过来,仍是坐在椅子上笑着看她。他支起胳膊,歪着头,许临川留着略长的头发,此刻斜斜落在身后,衬得人如认真听书的听客一般。
她去瞄许临川的反应,但他嘴角噙着上挑的弧度,桃花目细细看着她,眼珠微转全然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了。就好像他仅仅只是看着她,连话语说些什么都不在意。
这副姿态太过高高在上,透着骨子里的薄凉和冷血。江渺原先是按计划的准备质问,可如今看罢这样子,她不知从何处生了一丝隐秘的怒意,就好似她此刻真的是剧情里那个生在污泥里拼了命往上爬的江渺一般,带了满腔不甘去看坐在金字塔顶端的这群人。
江渺站在许临川身边偏后的方向,向前看就能看见许临川漫不经心的侧脸,眼尾染了赤眸溢出的淡红。面若桃花,线条分明。她忽的嗅到一抹清浅的玫瑰香味,和梦中的一模一样。江渺感觉自己的心跳越跳越快,体温在不断升高。白日她几乎是睡了一整天,可她还是很困,神智昏沉,眼前发黑站得摇摇晃晃。
她眼前恍惚了一瞬,闪过曾经一开始接收过的剧情。情绪越发汹涌澎湃,她突然有了一丝彻骨的痛。江渺见他没开口接话的意愿,便扯了扯嘴角嘲讽。
“那你可真是个烂人,少爷。”
江渺上前走了几步走到他斜后方,想要努力表现出她势不与许临川同流合污的姿态来。
但她走得摇摇欲坠,错觉般生出的痛意此刻如附骨之蛆逐渐声势浩大起来。
许临川听了这话,被江渺逗笑了。
他对待自己感兴趣的人往往是极具耐心的,总是不吝啬去扮演对方心中最向往渴望的样子。自实验室相见的那次后他就一直在观察江渺。S1本就该是她的房间,江渺远超S级的精神力足够坐在那,理所当然拥有所有人的偏爱。
原本他是有足够时间去改变江渺的主意,慢慢把她骗进这个陷阱里。可那夜他看见江渺迅速穿过走廊,步伐如风,焦急又不自知的模样。她打开那道暗门走进去时他忽然又难以等候这无聊的时间。
其实这也算江渺的疏漏,第一次见温明夷的那晚太仓促,她本就心绪难平又被带着浓厚哀切的温明夷精神力所蛊惑,也就不管不顾没有遮掩走到暗门前,最后在门前才将将回过神来。
那时主控屏幕照得分明,也让许临川看得清晰明了。于是他涌出的趣味也越发猛烈,看着屏幕中江渺疏离冷冽的模样,许临川闪出一个荒谬的想法,冲动地意识到不该有什么SAbc的评级,仅仅一个江渺就足够了。
所以把她闯入的事情高拿轻放,当做无事发生。但他心里又常常涌动着不明的渴望,昨夜他截了许青的光脑讯号应下江渺的邀约,然后在今晚耐着性子去等失约的她。此刻又懒散坐着听了这番话,被江渺揭下了伪装的面具,他忽的厌倦了这拉扯不清的试探。
许临川坐在江渺前面,如今主控把飞船调至夜晚模式,光线微弱,使他们如今的影子扯得细长又暧昧不清。他没有扭头去看江渺,收了支起的手臂,如今真正显露出居高临下的优雅姿态来。
“江渺,你以为你就是什么好人吗?”
他说的意味不明,不知何时飘散出的玫瑰香馥郁芬芳,盈了满室。
“你闯入了S2的医疗舱暗室,她蛊惑引诱了你。”
“你对S2实验体许诺了什么?又扮演了什么姿态?江渺,你以为自己是拯救者?”
“你不过是和她一样的阶下囚而已。”
许临川语速越来越快,说的话语尖锐轻蔑,江渺听着便想起来第一次见面时他对待宠物般对待自己的态度,笑得随意带着点漠然,矜贵公子的模样。亦或是四个半月近乎日日的相见,唇枪舌战时许临川洋溢着盎然兴趣的样子。
他伪装的可真好。
江渺忽然无话可说。突如其来的阵痛还在持续,她眼前有了重影,许临川的红衣也仿佛有了温度,平铺在椅子上的衣摆烈烈卷着热意,映在眼里烧灼着她的心口喉咙。
但许临川却好似又有了说话的兴头,他倏忽又收起这番模样,眉目潋滟带着缱绻。
“但是你和别的是不一样的,江渺,你是不一样的。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江渺被满室的玫瑰香熏得头晕,她觉得这话似乎在哪里听过,但身体糟糕的变化已经容不得她多思考。
晕头转向之际她连方向感都没了,脚步飘忽来到了窗侧。主控贴心的在她靠近之际开了观赏模式,宇宙深邃又迷乱的光照在她脸上,恍若山巅冬初新雪混着日光铺洒而下。
江渺终于想起来自己遗忘了什么。
她要分化了。
难怪她体温这么高还觉得骨头痛,还能一直能闻到玫瑰香,这是许临川的信息素味道。未分化的人是没办法闻到ao的信息素的,只有分化后的人才能嗅到,即便是腺体退化得厉害的beta也能闻到那么一丝。
她觉得有些不妙。许临川一直待在这里,他若是联合自己的怪异举动定然是会想到分化期的。alpha与omega禁止出现在处在分化期的人身边,因为他们的信息素可以诱导分化结果。
但她需要分化成beta,最普通也是压垮原剧情江渺最后一根稻草的be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