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穹顶的星辰水晶忽明忽暗,映照着三十三张刻满裂痕的橡木座椅。西漠王攥着的青铜酒爵突然迸出蛛网纹,酒液在半空凝成血珠 —— 当北瀚郡守说出 \"暂避深渊锋芒,割让三州之地\" 时,整个大厅的空气都凝固成了冰。
\"割地?\" 李阳的玄铁剑柄在石砖上叩出火星,昨夜凝固在甲胄缝隙里的龙血还未褪尽暗红,\"前天在黑风谷,你们北瀚郡的斥候营可是跑得比谁都快。\"
张若尘指尖的镇魂铃轻轻震颤,他瞥见南楚郡主袖中滑出半片龟甲,裂纹正沿着 \"离\" 卦的纹路蔓延。池瑶女皇金冠上的凤凰垂珠突然齐齐转向东域刺史,那人腰间玉佩不知何时已换成深渊特有的骨雕,雕刻的六芒星正渗出黑雾。
议事桌下的暗格里,李阳摸到了援军带来的星图残片。边缘灼烧的痕迹与昨夜深渊恶龙鳞片的纹路完全吻合,而图中标记的上古祭坛位置,恰好落在北瀚郡提议割让的三州正中。他突然想起圣阵修复时,阵眼黑曜石浮现的谶语:\"星裂之处,非地之殇,乃心之隙。\"
南楚郡主突然将龟甲拍在桌上,裂纹拼出的图案让西漠王倒吸冷气 —— 那是深渊之门核心的镜像,而支撑结构的符文,竟与东域刺史家族的族徽别无二致。就在此时,东域刺史腰间的骨雕突然炸裂,黑雾中钻出的小恶魔直扑议事厅中央的沙盘,却被张若尘甩出的镇魂铃钉在半空。
\"难怪深渊恶龙总在我们布防的间隙突袭。\" 池瑶女皇的凤钗刺入掌心,血珠滴在沙盘上,竟化作三枚跳动的血色符文,\"他们不仅有内应,还能通过血脉法术窥见我们的部署。\"
李阳突然扯下左臂绷带,新愈合的伤口里嵌着半片龙鳞,此刻正泛着与星图残片同源的蓝光。他将龙鳞按在沙盘上,星图的灼烧边缘突然亮起,在三州之地的位置拼出完整的上古祭坛轮廓 —— 祭坛中央的凹槽,恰好能容纳那枚从恶龙体内取出的深渊晶石。
西漠王突然掀翻座椅,他靴底的刺青在水晶光下显露出真相:那不是西漠图腾,而是被篡改过的圣阵符文。\"难怪圣阵修复时总出纰漏,\" 他声音发颤,\"有人在我们的护心镜上,刻了深渊的坐标。\"
议事厅外突然传来号角声,不是联军的铜号,而是深渊特有的骨笛音。李阳冲到窗边,看见地平线处裂开猩红光缝,比前夜更庞大的阴影正在蠕动 —— 那不是龙,而是某种覆盖着千万只眼睛的浮空要塞,要塞底部垂下的锁链,正拖拽着一座被连根拔起的城池。
张若尘的镇魂铃突然发出悲鸣,他从怀中掏出援军密信里的羊皮纸,原本空白的纸面正浮现血字:\"祭坛苏醒时,所有与深渊接触者,皆成钥匙。\" 话音未落,东域刺史的身体开始透明,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化作雾气,融入从地砖裂隙钻出的黑色藤蔓。
李阳突然想起昨夜与恶龙缠斗时,龙瞳深处闪过的画面:无数个一模一样的议事厅,无数次相似的争论,最终都以祭坛亮起、世界崩塌收尾。他猛地将玄铁剑插进沙盘中央,剑身上的光纹与星图共振,在穹顶投射出流动的星轨 —— 那是比圣阵更古老的星图,标注着七处从未被记载的能量节点。
\"割地是假,献祭才是真。\" 池瑶女皇突然扯断颈间的玉链,十二枚玉佩在空中组成防御阵,\"深渊需要用三州百姓的魂魄,激活祭坛的空间裂隙。\"
此时西漠王腰间的酒囊突然炸开,里面滚出的不是烈酒,而是一颗跳动的心脏。心脏表面的血管组成了深渊文字,张若尘认出那是 \"轮回\" 的古写法。当心脏接触到东域刺史消散的雾气时,整座议事厅突然剧烈震颤,三十三张座椅同时沉入地下,露出下方刻满符文的圆形平台 —— 原来他们自始至终,都坐在祭坛的最上层。
李阳的龙鳞伤口突然灼热如焚,他看见自己的影子里钻出个模糊的轮廓,正与穹顶要塞的轮廓逐渐重合。而浮空要塞上的千万只眼睛,此刻正齐齐转向议事厅的方向,瞳孔里倒映着三十三道将被献祭的灵魂之光。
\"看来每次轮回,都有新的变数。\" 张若尘将镇魂铃抛给李阳,自己则握住了池瑶女皇递来的凤羽剑,\"至少这次,我们提前看到了祭坛的样子。\"
李阳接住铃铛的瞬间,龙鳞与星图同时爆发出刺目强光。他在强光中看见无数碎片:援军未到的另一个时空、圣阵彻底崩塌的废墟、甚至有个画面里,他自己正站在深渊要塞的顶端,手里攥着那颗跳动的心脏。当光芒褪去时,他发现玄铁剑的剑格上,多了一道与龙鳞同源的纹路。
议事厅外传来联军的呐喊,夹杂着骨笛的尖啸与建筑崩塌的轰鸣。李阳看向沙盘上逐渐清晰的七处节点,突然想起圣阵修复时,老工匠说过的话:\"最坚固的防线,往往藏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在他影子深处,那个模糊轮廓正缓缓抬起头,露出与他一模一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