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钗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那枚布满裂痕的羊脂玉佩。泥土的冰冷透过掌心,而玉佩深处那微弱如萤火、一闪即逝的暗金流光,却像滚烫的烙印,灼烧着她的认知。这玉佩……绝非凡物!它与那盆小葱之间那丝若有若无、却又真实存在的奇异共鸣,更让她心底翻涌起惊涛骇浪!
墙角草垛上,苏窈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断绝,每一次艰难的喘息都带着破败风箱般的嘶哑,暗紫色的淤血依旧沿着她惨白的唇角蜿蜒而下,在粗布衣襟上洇开刺目的痕迹。玉髓粥护主带来的反噬,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她本就濒临崩溃的身体推向了彻底毁灭的边缘。
“姐姐!姐姐你醒醒!”阿沅跪在苏窈身边,小手徒劳地擦拭着她嘴角不断溢出的血沫,泪水大颗大颗砸落在冰冷的地面,混合着泥土的腥气。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和绝望而剧烈颤抖,她无助地看向荆钗,那双盛满泪水的大眼睛里,只剩下最后一丝希冀的光。
荆钗的目光从玉佩上移开,如同冰冷的秤砣,沉沉地落在苏窈身上。那点微弱的血色早已褪尽,面如金纸,生机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必须立刻行动!赌!赌这玉佩与葱魂之力,就是她唯一的生路!
“阿沅!”荆钗的声音斩断了死寂,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命令,“灶!生火!烧水!葱!连根洗净!快!”
她的命令如同惊雷,瞬间唤醒了阿沅濒临崩溃的意志。姐姐还有救!葱!又是葱!小丫头猛地一抹眼泪,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跌跌撞撞地冲向地窖角落那个积满灰尘、锈迹斑斑的小铁炉。小手抓起旁边散落的枯枝败叶,塞进炉膛,又摸索着找到一块粗糙的火石,不顾冻得通红的手指,用力地、疯狂地敲击!
“嚓!嚓!嚓!”
火星在黑暗中明灭,映照着阿沅那张写满不顾一切的小脸。终于,一点微弱的火苗舔舐着枯叶,挣扎着燃烧起来!
火光摇曳,照亮了阿沅满是泪痕和灰尘的脸,也照亮了荆钗肩头那狰狞的伤口。深可见骨,皮肉翻卷,鲜血早已浸透了临时包扎的布条,顺着她灰色的衣袍滴落,在地面砸开一朵朵小小的暗红花。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和剧痛如同跗骨之蛆,荆钗的脸色比苏窈好不了多少,苍白如鬼。但她如同扎根在岩石上的青松,身形依旧挺直,眼神锐利如初。她甚至没有看自己的伤口一眼,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掌心那枚冰冷的玉佩和墙角濒死的苏窈身上。
阿沅一边用力鼓着腮帮子吹着好不容易燃起的火苗,一边抓起那几根带着新鲜湿泥的葱,冲到墙角一个积着浑浊雨水的破瓦罐旁。她的小手冻得通红麻木,却异常仔细地清洗着葱根上的每一缕泥土。枯黄的叶子,细嫩的葱白,几缕沾着水珠、如同老人银须般的葱须在火光下微微颤动,散发出微弱却异常纯净的、带着泥土芬芳的清新气息。
“水…水开了!”阿沅看着小铁锅里浑浊的雨水开始翻滚冒泡,声音带着哭腔后的急切。
荆钗一步上前,动作快得如同鬼魅,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沉重感。她将手中那枚沾满泥土的玉佩,毫不犹豫地、直接投入了沸腾的浑水之中!
“噗通!”
玉佩沉入滚水,并未激起多少水花。但就在玉佩接触沸水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低沉、仿佛来自远古的嗡鸣,在地窖狭窄的空间内震荡开来!玉佩表面那些蛛网般的裂痕深处,那点微弱的暗金流光猛地一亮!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润净化气息,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漾开的涟漪,瞬间扩散!
原本浑浊翻滚的沸水,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澈!水中的杂质、陈腐气息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剥离、净化!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玉石般的气息,混合着葱根带来的泥土生机,在滚水中悄然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