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旧穿着那身沾满寿康宫污血的灰蓝色粗布衣裙,单薄得如同寒风中的枯叶。双手被粗糙的麻绳反绑在身后,手腕处因挣扎而磨破的伤口渗着暗红的血,早已冻得青紫。她跪在冰冷的青铜鼎前,低垂着头,凌乱的发丝被寒风吹拂,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冻得发白的下颚和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
在她身前,一字排开数十个大小不一、材质各异的容器!粗陶罐、木桶、玉匣、铜盆……里面盛放着的东西,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千奇百怪的诡异气息!
腥膻粘稠的猪羊牛三牲心头热血! 暗红发黑,在寒风中冒着丝丝白气,浓烈的血腥气直冲脑门!
被冰镇着、依旧微微蠕动的深海巨章触须! 滑腻冰冷,散发着浓烈的咸腥与海洋的阴寒!
色泽妖艳、流着紫色浆汁的毒蘑菇! 甜腻的香气中夹杂着令人眩晕的腐败感!
密密麻麻、尚在抽搐的剧毒蝎尾! 尾针闪烁着幽蓝的寒光!
研磨成粉、闪烁着不祥幽蓝光泽的天河砂! 冰冷刺骨的气息弥漫开来!
还有从高无庸、魏忠体内抽取的、混杂着幽蓝毒丝的污血! 如同凝固的毒液,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这些至邪至秽、至毒至阴之物,便是苏窈“引魂羹”的“薪柴”!
肃杀的寒风卷起地上的浮尘。整个太庙广场死寂无声,唯有风穿过祭坛缝隙的呜咽。无数道目光如同冰冷的箭矢,死死钉在苏窈和她身前那些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容器上。恐惧、厌恶、探究、如同看死人般的漠然……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巨网。
“时辰已到!” 司礼太监尖利的声音如同撕裂布帛,划破死寂,“引魂羹——开烹!”
随着这一声宣告,祭坛两侧巨大的号角被同时吹响!
“呜——呜——呜——”
低沉、苍凉、如同来自远古洪荒的号角声,裹挟着肃杀之气,瞬间席卷了整个太庙广场!震得人心胆俱裂!
苏窈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她缓缓抬起头。凌乱的发丝下,那双眼睛终于显露出来——布满了血丝,瞳孔深处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近乎死寂的平静!那平静之下,是焚尽一切的决绝!
两名穿着玄色劲装、面无表情的靖王府侍卫上前,解开了她反绑的双手。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被束缚已久的血脉,带来一阵刺骨的麻木与剧痛。苏窈看也不看他们,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身前那些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容器。
她伸出那双被冻得青紫、布满冻疮和灼伤水泡的手。指尖因寒冷和剧痛而微微颤抖,动作却异常稳定。
第一步,引火!
巨大的青铜鼎下,早已堆满了上好的松木炭。苏窈拿起一根浸透了火油的火把,凑近引火的火绒。火苗“嗤”地一声窜起,橘红色的光芒跳跃着,映亮了她苍白平静的脸。她将火把投入松木炭中。
呼!
干燥的松木炭瞬间被点燃!橘红色的火焰如同苏醒的巨蟒,贪婪地舔舐着青铜鼎巨大的底部!滚滚热浪伴随着松木燃烧的清香扑面而来,驱散了部分寒意,却更添燥热与不安。
第二步,投薪!
苏窈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平静。
她首先捧起那盛满三牲心头热血的粗陶罐。暗红粘稠、带着脏器腥膻的血液,被她毫不犹豫地倾倒入滚烫的青铜巨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