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窈不再犹豫。她走到米缸前,伸手探入冰冷滑腻的糯米深处,用力向下挖去!一直挖到缸底冰冷的陶壁!她小心翼翼地将那枚透着邪异气息的羊脂玉佩,深深埋入缸底最中心的位置!再用厚厚的糯米将其彻底覆盖、掩埋!玉佩的气息瞬间被浓郁的谷物气息包裹、隔绝!
最难处理的是那张脆弱的皮卷!她目光扫过灶台旁悬挂着的、一串串用于熏制腊味的干红辣椒!辣椒深红干瘪,散发着霸道的辛香。
她扯下几根最粗壮、椒身饱满的干辣椒。用小刀极其小心地在辣椒蒂部切开一道细小的口子,将卷成细束的皮卷用力塞了进去!再用一点点湿润的米粒碎屑,死死封住切口!干辣椒的浓烈辛香瞬间掩盖了皮卷那微不可察的陈旧气息!她将这几根“加料”的辣椒,重新挂回原处,混杂在成串的红椒之中,毫不起眼!
做完这一切,苏窈只觉得浑身脱力,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她靠在冰冷的米缸上,大口喘息。米粒的清香和辣椒的辛烈气息混合着,萦绕在鼻端。玉佩深埋米海,皮卷藏于椒腹,这是她能想到的、在靖王眼皮底下最隐秘的藏匿之所!
三日后,卯时初刻。
御膳房。
巨大的庑殿内,热气蒸腾,人声鼎沸。上百个灶眼同时燃烧,火焰舔舐着各式锅具,发出“呼呼”的声响。刀俎撞击声、勺铲翻炒声、宫人传菜的呼喝声、食材投入热油的“滋啦”爆响……汇成一股庞大而喧嚣的洪流,裹挟着浓郁的油脂香、肉香、香料气息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苏窈穿着一身荆钗送来的、最低等帮厨的灰蓝色粗布衣裙,跟在荆钗身后,如同误入巨人国的小兽。无数道目光如同芒刺般落在她身上——好奇、审视、轻蔑、嫉恨……她白日金殿血契、寿安宫引毒喷血的“妖异”之名,早已传遍深宫。此刻见她竟被靖王塞进御膳房,众人眼神各异,气氛微妙。
荆钗面无表情,径直将她带到御膳房最深处、一处相对独立、挂着“珍馐司”鎏金小匾的区域。这里的灶台、案板、刀具,甚至盛放食材的器皿,都明显比外间更加精致考究。空气里弥漫的气息也更加复杂——除了食物的香气,还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名贵药材和某种……冰冷阴郁的陈旧感。
几个穿着深青色窄袖袍服、腰间系着“珍”字铜牌的司膳太监,正围在一张紫檀长案前低声商议着什么。为首的太监面白无须,约莫四十许,眉眼细长,嘴唇极薄,正慢条斯理地用一把小巧的银刀修着指甲。他便是珍馐司掌司太监——魏忠。
“魏公公,” 荆钗的声音平板无波,“靖王殿下吩咐,苏窈即日起入珍馐司当值,专司太后娘娘药膳。”
魏忠抬起细长的眉眼,目光如同滑腻的毒蛇,慢悠悠地在苏窈身上扫了一圈,最终停留在她那双沾着灰泥、骨节分明的手上。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温度,只有深不见底的阴冷与审视。
“哦?苏姑娘……久仰大名了。” 魏忠的声音尖细柔和,如同毒蛇吐信,“寿宴献馔,引动血契通灵;寿安宫奉羹,竟能引毒外泄,险救凤驾……啧啧,当真是好大的‘本事’。” 他将“本事”二字咬得极重,带着浓浓的讥诮。“既然靖王殿下开了金口,老奴自当遵从。只是……”
他顿了顿,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向苏窈:“珍馐司有珍馐司的规矩。食材精贵,火候讲究,一丝一毫都错不得。苏姑娘这双……能引动‘真意’的‘神手’,可要‘小心’着用。莫要一个‘心意’引错了,再惊扰了太后娘娘的凤体,那可就……万死莫赎了。” 他身后的几个司膳太监,脸上都露出了心领神会的阴冷笑意。
赤裸裸的威胁!下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