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三千的语气,不像是在安慰一个孩子,更像是在对自己发誓!
他眼中的坚定和决绝,让苏百里和沐清雨都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沐三千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情绪。
“老沐,你……”苏百里也是满心疑惑。
沐三千没有理会苏百里,而是继续温柔地对小鱼说道:“孩子,你还记得你父母的名字吗?或者,你还记得你家里的任何信息吗?”
小鱼努力地回想,却始终想不起来。他痛苦地摇了摇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我……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沐三千心疼地将小鱼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没事的,孩子,不记得也没关系。”
沐三千沉默地熬好了中药,那是一罐棕黄色的浓稠药液,散发着浓重的草药味儿。他动作娴熟地将药液从砂锅里倒入碗中,动作无声无息,仿佛整个屋子里只剩下他那种药的声音。小鱼怯生生地接过药碗,蜷缩着双腿缩在沙发角落里,像个受惊的小兽。
“好孩子,喝了它。”沐三千的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小鱼,仿佛透过他的面孔在看一个久埋于心的秘密。
小鱼小口小口地啜饮着药汁,苦得眉头皱成了一团,但还是乖乖喝光了。沐三千摸了摸他的脑袋:“乖,喝完了就去床上躺会儿。”他领着小鱼进了里屋,用被子将他裹得严严实实,像哄着自己的孙辈。
当沐三千从房间里走出来时,沐清雨和苏百里已经等不及了。
“老爷子,您到底怎么回事?”苏百里压低声音,眼睛却瞪得老大,“小鱼那孩子什么来路,和您原来有过什么交集?”
“爷爷,您看起来怪怪的,他跟咱们有关系吗?”沐清雨紧张地跟了一句,心里已经隐隐觉得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快要冒头了。
沐三千扫了他们一眼,没争辩,也没回应,只是默默坐下来,把一碗茶静静地喝到了见底。那双布满皱纹的手捧着茶碗,轻轻颤抖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稳健,他道:“你们别吵,让那孩子睡吧。等他醒了,我再告诉你们一件事情。”
苏百里一愣,随后低声叹道:“好吧,但我真是越想越邪门儿……”
这短暂的对话让厨房里的钟声显得格外清晰。滴滴答答的时间流逝中气氛压抑得像要炸掉一般。沉默的空气快要把沐清雨憋疯了,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沐三千,直至后者终于又开口:“想听故事吗?一个埋藏了这么多年的老故事。”
沐清雨一惊,但还是点了点头,心头莫名开始发冷。
沐三千的语调缓慢而沉重,像老钟摆掉下每一记重重的声响。他说道:“清雨啊,我看着那孩子,眼前总是浮现出另一个人的样子。一个和你长得七八分像的人——你娘。”
沐清雨微微一怔:“我娘?”
“嗯。”沐三千的眼神似是沉浸在遥远的回忆里,“你可能已经记不清了,你娘临走前,天还很冷,抱着你坐在这间屋子的炕头上,唱了一整夜的歌哄你睡觉。可那也是她最后一次哄你睡觉。”
沐清雨瞬间后退了一步,目光震惊中夹杂着复杂:“这跟小鱼……又有什么关系?”
沐三千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胸口的那块巨石缓缓推送出去:“你娘怀你弟弟时身子不好,你娘和我说,她对这孩子有种怪异的预感。那年冬天,她生下了孩子,可就在满月的第二天——”语气顿了顿,他指节微微发白,“她和你爹抱着孩子离开了家,说有些事情需要去处理。结果,那成了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们。”
说到这里,沐清雨已经呼吸急促,眼眶湿润:“然后呢?真的什么都联系不上了吗?”
“再接到消息时你爹娘已经死了,尸体被警方从车祸现场拉回来,鉴定多年,说是醉酒驾车失控。”
“胡扯!”沐清雨猛拍桌子,目光如刀子般锋利,“他们一个滴酒不沾,一个向来谨慎小心!怎么可能醉驾!”
“所以我也一直不相信。”沐三千低语。忽然,他眼中一丝隐隐的光波荡漾开来,“小鱼,那瘦瘦小小的一张脸,让我觉得……那孩子身上的轮廓,分明和你娘年轻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这句话像是闷雷在耳边炸开。沐清雨只觉脊背一寒,连连后退两步,喃喃自语:“不可能……不会这么巧,而且他年纪也不对……整个事情太玄了!”
“但就是这么玄,”沐三千继续说,“更何况,这不解释了你第一眼就对那孩子格外亲近的原因吗?血缘的东西,是骗不了人的。”
就在此刻,隔壁房间里忽然传来了一阵隐隐的咳嗽声。小鱼被这突如其来的交谈声吵醒了。沐清雨、苏百里和沐三千几乎是同时回头望向房门的方向。
苏百里皱了皱眉降低了声音,“接下来怎么办?”
沐三千站起身,面色复杂了一瞬间,拄着老旧的拐杖往房间走去。他背影笔挺,像一块藏满故事的顽石。
沐三千走进房间,轻轻地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他的目光落在床上那个瘦小的身影上,小鱼正蜷缩在被子里,脸色苍白,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梦中也无法安宁。沐三千心中一阵酸楚,轻轻地叹了口气。
“苏百里,清雨,”他转过身,声音低沉而坚定,“暂时不要告诉小鱼这些事情。他已经受了太多的苦,先让他好好休息。”
苏百里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知道沐三千的决定是为了小鱼好,但心中仍有些不安。沐清雨则显得有些茫然,她的脑海中仍在消化刚才听到的那些信息。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弟弟,这个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炸得她措手不及。
“我从小就跟着爷爷生活,”沐清雨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我从来不知道还有个弟弟,也许是我太小了,记不清了。”
沐三千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清雨,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