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刘基在搞什么鬼?莫不是以为离开了朝堂,咱就拿他没有办法了?二虎,你给咱滚进来,这都三天时间了,刘基到底是想做什么,还没有问到吗?”
老朱刚视察完秘书团的工作,审批了一些较为急的奏折,讲真啊,自从李善长去了濠州,胡惟庸去了唐家铺,文官那边就一个汪广洋偶尔还敢跳出来刷存在感,当然也是老朱授意的,可不能完全寒了这帮子文臣的心。
二虎连滚带爬跑了进来,显然没有料到本来还老神在在的老朱突然间问起这件事来,刘基以“二百两”为引,让一村妇跪行去见他这件事,看着确实有些过了。
不过当老朱知道这事后面有唐仨仁的影子时,先是太子与皇后瞬间就不再问了,老朱刚开始还没有想明白怎么一回事,后来干脆不想了。
今天正好是刘基履行诺言的时候,自然是要看看,这唐仨仁让刘基唱这么一出戏,到底是想做什么。
“启禀陛下....微臣已经安排了几百名护卫在吕府四周,同时也让应天府尹做好准备,万一有什么不好的混乱发生,也好直接束缚住应天的百姓们....”
其实哪里是要护住百姓们,老朱应该是怕刘基出什么意外,毕竟这一次“王婶救女”的事情,刘基目前算是风暴中心。
老朱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二虎退下,自己则是站在窗边,目光穿过层层宫墙,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这唐仨仁,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老朱喃喃自语,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好奇。要知道,刘基此人可是没有服过谁,算是放荡不羁,当然心思也是极其缜密,这次他居然肯配合唐仨仁演这么一出戏,必然有其深意。
想到这里,老朱决定亲自去看看,看看这场戏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他换上便装,带上几名亲信,正准备悄无声息地出了宫门,结果太子早在外面等着了。
“老唐人不在应天,却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怎么能少得了本宫呢?父皇你可不能吃独食....”
此时吕府外,百来名吕家家丁已经严阵以待,气氛紧张得令人窒息。老朱混在人群中,默默观察着一切。只见吕府大门倒没有紧闭,那吕琪就坐在门前,脸色有些不好看,门前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
就在这时,无数杂乱的脚步声传来,街道的另一头,一个麻衣妇人跪行了这么远,居然还能拖着一辆板车走到这里,这多亏了路上无数不嫌事大的家伙在帮忙推着车子,那板车上,王婶的男人和女儿一脸的茫然和懵逼,因为两人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身边堆满了钱!
“诸位快让让,刘基在那边!”帮忙推车的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四周渐渐安静下来。
老朱看向坐在那边喝茶的刘基,身前桌子上的二十个银锭能够让刘基更加的镇定与从容。老朱又看了一眼吕府,这场戏,只怕到现在才刚刚开始,他何等的精明,这一瞬间似乎想明白了一切。
“唐仨仁,这算是一举两得吗?”老朱明白了过来,唐仨仁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吕家!对了,这吕家什么时候得罪唐仨仁了?上一次那吕本老家伙还准备送女儿给朱标当侧妃也就是小妾呢。
就在不少人都是一头雾水的时候,刘基站起身来,迎上了王氏,王氏也不犹豫,直接就跪在刘基面前一阵痛哭,她不知道刘副县令为什么要这么搞,但她一直记得,一定要按村长,也就是唐仨仁的吩咐来做今天这件事。
刘基将她扶了起来,看着那板车上正在“数钱”的父女二人,嘴角一阵抽搐,这板车上,少说也有三百两银子了,好在这板车就这么大,不然还真有可能弄到五百两银子。
“现在银子在这里了,医馆的大夫不会见死不救吧?”
刘基让王氏坐在一旁,同时已经安排人清点一下板车上各位热心人士捐赠的银子,五百两银子摆在眼前,别说一些小医馆的大夫,就连下值来看热闹的黄太医都往这边凑。
“你这老头瞎往前挤做什么?你是大夫吗?”
“是,我是大夫,而且专治跌打损伤....”
“哦,那没事了,你赶紧往前面去,我给你开路....前面的人让让,这里有大夫!”
黄太医一听,顿时有些尴尬,这百姓的热心程度有些超出他的预计,本来只是想来捞点外快啥的,希望人群中没有皇宫里的人,不然这老脸没地方了。
他咳嗽了一声,正色道:“老夫既为医者,这里有伤者,老夫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当所有人的目光看了过来,黄太医的虚荣心瞬间得到了满足,讲真的,能够当太医的,多多少少有两把刷子,而且还能够在老朱手底下当了这么些年太医,那就更不用说了,只不过太医与民间神医有一点不一样,那就是民间的神医能救就救,不能救就会直接说不能救,太医为了保小命,能救的时候尽可能留一手,为什么留手?还不是因为皇宫里都是些龙子龙孙的,可不敢下猛药,不能救的时候一定会找个理由推脱一番,后来马皇后为什么会死,与这些太医的“留一手”脱不了干系。
刘基一眼认出这黄太医,心中一阵好笑,这黄太医平日里可是眼高于顶,上一次去唐家铺受刺激了,今天刘基就不信这家伙没有认出自己和唐家铺的王氏来!会主动跳出来,除了想赚几十两之外,肯定还想着证明一下,唐家铺治不了的伤,他黄太医能。
刘基面上却不露声色,说道:“请。”
黄太医点了点头,径直走了过去,开始查看起伤者的伤势来。而周围的百姓们,见状也纷纷议论起来,有的说这太夫真是医者仁心,却没有想过人家大夫刚才也是看热闹的。
刘基也不着急,唐仨仁早就说过,王氏的男人,也就是唐家铺的唐田,还有他的女儿唐小丽,早过了危险期了,就是一些外伤难好,伤筋断骨的伤还得要专业的大夫看一下,不然以唐家县那么点地方,还真难找到专治这种外伤的大夫。
说白了,两人目前就是很虚弱,但如果外伤拖的时间久了,还是会有生命危险的,发炎这种事唐仨仁早有应对之策,所以要先正骨。
黄太医仔细地检查了伤者的伤口,时而皱眉,时而点头,似乎对伤者的伤势有了初步的判断。他转头看向刘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似乎有些后悔这个时候跳出来了,那唐姓父女二人身上的伤,明显都是被人打的,下手很重,而看吕府的架势,只怕就是吕家干的好事。
黄太医沉吟片刻,终究还是开口说道:“两人都救治得及时,性命无忧。后续的治疗,还需费些功夫。”
刘基闻言,一脸平淡指向那一堆银子,说道:“多少银子自己拿。”
黄太医闻言,嘴角一阵抽搐,好你个刘基,这是防着自己狮子大开口呢,现在这么多人看到,黄太医哪里敢拿多了?不过也罢了,少赚点银子,总比落个“贪得无厌”的名声要好,刚才也算是展示了自己的医术,以后想赚一些银钱还不是轻松得紧?
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好,我这就开方,你安排人拿三十两银子去抓药。”
不要觉得夸张,古代人看不起病是真的,平时一些小病小痛普通老百姓都是靠身体硬熬过去的,大病治不起,小病自己好,好不了的都是命。
王氏一阵感恩戴德,黄太医想了想,还是取了五两银子当作出诊费用,毕竟有些规矩还是不能破的,不然他回头得被同行们骂死。
人群中的老朱看着黄太医“大显手段”,眉头突然皱了起来,一旁的朱标也是一脸的怀疑,这黄太医什么时候这么高的医术了?平时皇宫里谁摔伤磕绊一下,哪个不要十天半月才能好起来,这唐姓父女二人伤得这么生死,还拖了数天的时间,这就看好了?甚至都没说需要后续的治疗?
太医们会藏拙,老朱当然理解,毕竟他们需要面对的是龙子龙孙什么的,但藏成这个样子,老朱有些生气了,朱标示意回去后敲打一番,可别都杀了才行。
“王婶,你让人帮你将唐老哥和令爱推到一旁去,治疗的事已经搞定,那么,该上正餐了。”
刘基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在他目光看向吕府大门的瞬间,所有人都反应过来,这是正戏要开场了,前面搞了这么多事情做铺垫,就为了这一件事。
“好了,现在几乎所有应天的真爷们都知道这件事情了,刘某也不藏着了,诸位也发现了,初步治疗这对父女,就三十多两银子没了,后续恐怕没个五百两银子,这对父女怕是不可能恢复到常人....我先替王氏感谢诸位将这银子凑齐....”
老朱与朱标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这刘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王婶很配合的向四周鞠躬表示感谢,眼中含泪绝不是假的,父女二人的伤也是真的,那么,该算账了。
“我想问一下咱应天的老少爷们,什么时候当街行凶后还可以安然待在府上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