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熟人嘛!”
听到声音,朱本豪立刻回头。
接着他看见海枫站在身后,手里推着摩托车。
车尾的箱子上面装满热气腾腾的外卖,油渍渗透纸袋,散发出廉价却诱人的香气。
名为安安的小女孩,如今已经改名叫海星,正坐在他身后的摩托车上,晃荡着双腿,怀里抱着一袋面包,嘴角还沾着一点果酱。
“官老爷,视察民情呢?”海枫咧嘴一笑,语气里带着熟悉的调侃。
今天他穿着褪色的工装夹克,袖口磨得发白,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刀。
朱本豪刚要回应,余光瞥见一道修长的身影:柳残星靠在墙边,双手抱胸,腰间别着一把金鳞刀,刀镡处的三朵逆生梅花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他似乎在等侯宗,但目光却落在海星身上,嘴角微微上扬。
“柳哥!”海星跳下摩托车,小跑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递给他。
柳残星接过,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无数次。
海枫看了他们一眼,对柳残星扬了扬下巴:“年轻人,帮我看着她一会儿?”
柳残星点头,海星立刻拽着他的袖子,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朱本豪挑眉:“你俩已经这么熟了?”
“他偶尔帮我带孩子。”海枫耸耸肩,然后压低声音,“走,聊两句。”
两人走到巷子深处,远离了人群的喧嚣。
海枫点燃一支烟,烟雾在霓虹灯下缭绕。
“这一个月来,Z市不是很太平。”他吐出一口烟圈,目光沉了下来。
“毒刺螳螂·唐九最近动作很大,他把蚂蚁工厂所有被通缉的人都聚在一起,搞了个什么黑帮叫......对了,火蚁堂。你知道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现在他招兵买马。听说他们还盯上了最新颁布的什么龙纹逃犯的悬赏。”
朱本豪冷笑:“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
“别大意。”海枫弹了弹烟灰,“虽然市长颁布了个什么赛博禁令,在城市没有完全安全之前不让用这些高科技了,但他们偏要对着干。这帮人手里有蚂蚁工厂的遗留科技,还有,深蓝药剂断货了,他们为了剩下的这些玩意,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朱本豪沉默片刻,忽然话锋一转:“超自然社团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嗯,注册异能者,领补贴,顺便抓龙纹逃犯。”海枫语气平淡,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你们大排档的老板娘最好得去登记一下。”
海枫嗤笑一声:“你觉得她会乖乖填表?”
“这是命令。”朱本豪皱眉,“那个传说中的部门在第一次古神降临时就成功击退过威胁,值得信任。上次的危机你也看到了,现在需要所有异能者配合。”
海枫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第一次古神降临?哦,你说的是‘愤怒’安格,还是‘恐惧’费尔?”
朱本豪一愣。
“那是我干的。”海枫轻描淡写地说,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当时可没什么‘超自然社团’来帮忙。”
朱本豪瞳孔骤缩,震惊地盯着他。
他从未想过,眼前这个看起来懒散的男人,竟有如此过去,可是龙纹局的情报系统里面可不是这么写的。
海枫掐灭烟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会试着让安晨雪去登记的,但她脾气嘛,你知道的。”
说完,他转身继续往前走,“多亏了她,收留我们父女俩,不然现在都得喝西北风。”
朱本豪站在原地,耳边只剩下远处机械的轰鸣,和那句轻飘飘的:“那是我干的。”
眼下海枫已经走出几步,回头喊他:“发什么呆?再不走,花儿都谢了。”
于是两人沿着狭窄的巷道继续前行,空气中飘着机油和廉价香料的味道。
海枫晃了晃手里的蓝色头盔,语气带着无奈:“现在工地的伙食全是安晨雪做的,她只收成本价,连配送费都不肯加。”
“这不是挺好?”朱本豪挑眉,“至少比那些合成蛋白块强。”
“好个屁。”海枫啧了一声,“她每天凌晨三点起来备菜,忙到中午。下午还要去老枪大排档看店,十一点才打烊。作孽啊,就算她是个精灵,体力比普通人强点,这么折腾迟早累垮。”
朱本豪没接话。
他大概猜出来,海枫和安晨雪的关系很微妙。
既像家人,又像债主与债户:一个拼命付出,一个拼命拒绝。
这些关系说不定有时候还轮着来。
“我也很无奈,光是送外卖就忙死了,连网吧都难得去几次。”
朱本豪满头黑线:“你还去网吧吗?”
“啊?不可以吗?”
正走着,前方忽然出现一堵高墙,几个工人正踩着脚手架,用喷漆涂抹着什么。
朱本豪眯起眼睛,发现那是一幅巨大的涂鸦:漆黑的龙煞站在废墟之上,手持七彩的冈格尼尔圣枪,枪尖直指天空中扭曲的古神。
涂鸦的线条粗犷却传神,画上面龙煞的风衣在虚拟的风中猎猎作响,战术墨镜下的眼神冷峻如刀。
“画得不错。”海枫评价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旁边一个满手油污的工人听见了,抬头笑道:“那当然!龙煞可是咱们的救命恩人!‘盛宴’那天,要不是他,Z市早成古神的自助餐厅了!”
“可惜啊,”另一个工人叹气,手里的扳手敲了敲铁管,“英雄打完仗就消失了。现在日子还是苦,火蚁堂欺负人,深蓝教派又时不时来捣乱。现在工资算上之前的拖半年,连口干净饭都吃不上……”
海枫的嘴角绷紧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拍了拍朱本豪的肩膀:“我先走了,还得送饭接孩子。”
朱本豪点头,目送他走向摩托车。
引擎轰鸣声中,朱本豪抬头再看那幅涂鸦:龙煞的剪影在太阳下格外刺目,像一道未愈的伤疤。
而真正的龙煞,此刻正骑着破旧的摩托驶入贫民窟的阴影里,仿佛从未与英雄二字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