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血舟烬·寒珠澜
“嗒！”
清脆冰冷！如同冰锥凿穿骨髓！
翡翠算珠碰撞的微响！紧随沈惊澜那声撕心裂肺的尖嚎！如同九天垂落的玄冰之刃！稳稳钉入船舱污浊的空气！
冷！冷！冷！
灭顶的冰寒！混合着银针穿刺骨缝带来的、足以将灵魂碾碎的剧痛！如同宇宙深处爆发的寒潮！瞬间席卷了她残破的躯壳与崩解的识海！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每一寸神经都在冰火中煎熬！身体如同被无形巨掌死死按在冰冷的船板上！向上反弓的姿态凝固在极致痛苦塑造的扭曲曲线中！如同一尊濒死的、被痛苦永恒封印的塑像！
那只被银针刺入腕骨深处的左手！在疯狂的痉挛之后陡然僵直！五指僵硬地箕张！指尖在污浊的冰水中徒劳地抓握着虚无！裸露的手腕伤口处！灰败皮肉被强行剥开！腕骨森然！如同被强行撬开的蚌壳！深嵌在骨缝间隙那些细小如尘埃、却闪烁着不祥暗红幽芒的碎屑！在冰针精准的刮挑之下！正如同被掘开的蚁穴！一点！一点！带着粘稠暗红的血珠与细小的、如同腐烂组织般的碎末！被强行剔除！噗！噗！极其细微的声响！却如同冰针扎穿耳膜！狠狠敲击在她摇摇欲坠的意识壁垒之上！
每一次刮剔！每一次细碎粘稠的污血碎末被带出！那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如同陈年淤血混合着腐铁锈屑的腥臭腐败气息！就如同跗骨之蛆被硬生生从骨髓深处拽离！浓郁十倍！百倍地！轰然爆开！恶臭如同无形的毒蛇！疯狂钻进舱内每个人的口鼻！直冲脑髓！
“呕——！！”角落里那个断臂水手再也无法抑制！扑在污水边缘撕心裂肺地呕吐起来！秽物混入冰冷的积水！
沈惊澜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更加破碎、因剧痛而扭曲变形的呜咽！那只被周砚白铁钳般压住的左肩！每一寸被压迫的筋骨都在发出濒临碎裂的呻吟！她试图用那只尚算完好的右手去推搡、去撕打！指尖划过他月白染污的衣襟！却如同蚍蜉撼树！指甲在他冰凉的丝质衣料上留下几道无法刮破的、绝望的抓痕！
“呃……放……开……”喉咙如同被滚烫的炭火堵塞！破碎的音节裹挟着血沫的腥气！
周砚白恍若未闻！按在她肩头的左手稳如泰山！不容一丝动摇！沾染血污的右手如握精魄！拈着那根尖端凝聚深蓝寒芒的冰魄银针！每一次下探都精准如最冷酷的刻刀！动作快逾电光！深蓝的针尖在昏暗摇曳的光线下划出令人心悸的寒芒轨迹！每一次刺入刮剔！都伴随着一颗微小的、闪烁着暗红的金属碎屑被强行挖出！每一次挖出！舱内那令人作呕的腐败腥气就浓烈一分！如同地狱之门在缓缓开启！
沈惊澜的视线因剧痛和泪水血水彻底模糊！意识如同沉浮在滔天冰海中的碎冰！一次次被巨浪击沉！又被那巨大的差额数字唤醒！账册被秽物覆盖！但那些冰冷的墨字！那七十二两！那九十两！那焚毁一切的念头！如同烧红的铁钉！一次次凿穿剧痛的壁垒！
撕开！撕开这污秽！抓住那金子！撕开！
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模糊的嘶吼！那只徒劳划抓的右手！在意识被又一次剧痛穿刺的间隙！猛地改变了方向！带着一股绝望的、同归于尽般的力量！狠狠抠抓向！
身前！那本被大滩粘稠秽物覆盖！污浊不堪的账簿！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裂帛之声！
冰冷濡湿、早已被泡涨失去韧性的厚麻账页！竟在她指甲猛力的抠抓下！被硬生生撕下一大片！
残破的、沾染着黄绿污秽的纸张粘连在她的指甲缝里！账簿封面被撕开一道狰狞的巨大豁口！露出下面更为古老的、颜色更深的纸张！
一股不同于污秽酸腐气味的、极其陈旧浓烈的墨香！混杂着纸张深处沤烂的潮霉气味！如同尘封了千年的墓穴被突然掘开！猛地随着破口的撕裂！冲散了周遭浓烈的腐败腥气！
周砚白拈针的手！在沈惊澜这悍然撕书、旧纸气息冲出的刹那！
动作！
极其细微地！
一顿！
快逾闪电的深蓝寒芒瞬间凝滞！
针尖悬停在沈惊澜腕骨伤口深处一处刚刚显露出的、闪烁着更加浓郁暗红幽芒的碎屑之上！针尖几乎触碰到了那点如同地狱火种般的不祥碎屑！
他平静无波的目光！骤然扫过那被撕开的账簿破口深处！
在那陈旧泛黄的古老纸张之上！
密密麻麻、深若刻骨的墨字上方！
一处极其细微、早已因年代久远而模糊不清的空白边缘！
隐约可见！一尊极其古老、线条简朴却又带着洪荒气息的！
墨绿色！如同粗糙古玉雕琢而成的！
古拙鼎炉印记！
那印记被厚厚的陈年污渍覆盖大半！几乎与纸色融为一体！唯有熟悉此物之人！才能一眼洞穿那深埋的徽记！
周砚白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终于！
在看清那印记的瞬间！
如同投入了足以焚穿九幽的熔岩！
骤然燃起一点！冰冷到极致！却也炽烈到极致的！星火！
那一点星火！
在他瞳孔深处炸开！
映照着她手腕伤口深处那点浓郁的暗红幽芒！
也映照着她此刻因剧痛而彻底空洞、只剩下无边恨火的眼眸！
拈针的指端！
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
一！沉！
针尖！
深蓝寒芒如同毒龙般！直刺！那点暗红幽芒的核心！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如同刮骨融铁般的异响！
一点仅有芝麻大小、边缘却更加锐利、散发出的腐败血腥气息浓郁十倍百倍的暗血金属碎屑！
被深蓝针尖精准地挑出！带起！
与那点深蓝色寒芒纠缠在一起！如同缠绕争斗的毒蛇！
针尖一甩！
那点沾染着深蓝寒气的暗血碎屑！如同地狱射出的流火！狠狠甩飞！
噗！
不偏不倚！
正正砸入！
沈惊澜撕下的那块、粘在她指甲缝里、还带着污秽的账簿残页之上！
那点芝麻大小的暗血碎屑！
在接触到陈旧的麻纸与污秽的刹那！
竟如同热油滴入薄冰！
“嗤啦——！”一声极其短促、如同生铁淬火的轻响！
那厚实的麻纸！竟被生生蚀穿！融出一个细小如针尖的！焦黑色孔洞！
缕缕微弱的、如同腐朽墓穴深处冒出的青灰烟气！从那针眼大的孔洞里！袅袅逸出！散发出一股更加纯粹、更加令人心悸的……死亡气息！
周砚白拈着冰针的右手！
在碎屑甩出、麻纸蚀穿、死灰烟气逸散的瞬间！
食指指节！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地！
向！下！一！压！
那根依旧缠绕着深蓝寒芒的针尖！
竟毫不犹豫地！
直直刺入！
沈惊澜手腕伤口旁边！一处看似完好、却微微透着青色筋络的皮肉之中！
深！入！三！分！
“呃啊——！！”
一声更加凄厉、仿佛来自九幽黄泉最深处的惨嚎！猝然撕裂死寂！
沈惊澜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轰中！所有残存的力气被瞬间抽空！那只疯狂痉挛的左手猛地僵直！紧接着如同被扯断了线的傀儡！重重砸落在冰冷的污水中！溅起一片腥臭的水花！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然后彻底瘫软下去！瞳孔在剧痛冲击下瞬间涣散！意识如同被强行掐灭的烛火！被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彻底吞噬！
“嗒！嗒！嗒——！”
也就在沈惊澜意识彻底沉沦的瞬间！
周砚白身前暗格之中！
那幽绿翡翠算盘之上！
最高档！最边上那颗！被黑色尘埃玷污的！流转着内蕴金丝的翡翠算珠！
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拨动！
急！剧！地！连续向下！坠！落！了三！格！
三声清脆如冰晶炸裂的撞击声！密集地连成一片！
敲碎了沈惊澜那声惨嚎最后的余韵！
也敲响在船舱这绝望深渊的尽头！
算盘架上！
七颗！
原本均匀分布、如同寒星点缀的翡翠算珠！
此刻！
已有三颗！
稳稳地！落在了！
最！下！方！的！横梁！之上！
如同坠落深渊！凝成了三口！幽绿冰冷的……
棺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