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血泊印·归舟寒（重写版）
滚烫！粘稠！带着铁锈般浓重的腥气！
那泼天盖地浇来的不是熔化的铜汁，是陆九渊的血！
如同滚沸的热油兜头淋下！沈惊澜早已麻木的感知被这滚烫腥咸的洪流狠狠烫醒！陆九渊那张因剧痛和骤然遭遇背刺而扭曲狰狞的脸！那双赤红如欲滴血、爆射出难以置信的暴怒与狂痛的铜铃大眼！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入她混沌的识海！近在咫尺的血污糊住了她的视线！口鼻被浓烈的血腥气灌满！胃袋深处剧烈的痉挛与喉头的腥甜直冲而上！
“噗——！”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骨肉撞击声！如同重锤砸穿腐朽的木板！
陆九渊魁梧如山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重逾万钧的攻城锥狠狠轰中！猛地向后倒飞！那只挡在她身前、骨节贲张如同巨岩的巨掌，掌心正中被一股沛然莫御、冰冷刺骨的力量狠狠贯穿！皮肉如同败絮般撕裂！惨白的骨茬与深红的筋肉断口在疯狂喷溅的血泉中狰狞毕现！那恐怖的冲击力带得他整条右臂向后甩折，发出令人牙酸的、如同朽木折断般的清晰脆响！
“呃——！”一声短促到极致、仿佛被强行撕裂了心肺的闷哼！陆九渊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走了脊梁的麻袋，轰然向后砸倒！后背重重撞在舱壁之上！震得船板剧烈呻吟！污血如同被摔破的水囊，从他破碎的手臂和紧咬的牙关里喷泉般狂涌而出！瞬间将身旁的舱壁染成一片刺目的猩红壁画！
那道撕裂了厚实船壁、掌缘带着冰冷锐气的靛青身影！
去势并未停止！
被陆九渊以血肉之躯短暂阻滞的锋锐掌风！
在略微一滞之后！
依旧凝聚着刺骨的寒意与不容置疑的威压！
如同离弦的毒箭！
直刺沈惊澜毫无防备的！心口！
死亡的腥风！已然拂动了她的衣襟！
时间被压缩到极致！
船舱内的腥气与死寂凝固成冰！
“锵——！”
一道清越、短促、如同冰片相击的摩擦锐响！骤然撕裂粘滞的空气！
是周砚白！
他月白的袍袖如同流云拂过！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不知何时已从腰间抹过！一道细长、通体近乎透明、只在边缘折射着寒潭水色般幽光的“柳叶薄刃”！如同从静止虚空中骤然凝成的冰棱！精准无比地横亘在靛青掌影与沈惊澜脆弱心口之间！
“叮——！”
一声极其轻微、又极其刺耳的、如同冰针刺透薄玉的脆鸣！
靛青掌影的掌缘边缘！如同最锋利的刮刀！狠狠切在周砚白格挡而来的薄刃冰棱之上！
没有火星迸射！没有巨响轰鸣！
只有一股无形的、冰冷到骨髓深处的力量波纹！在刀锋与掌缘接触点猛地炸开！如同投入深潭的沉重玄冰！
周砚白握刀的手腕猛地一沉！那薄如蝉翼的冰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剧烈弯曲！近乎崩折！他脚下的船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呻吟！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重拳轰中！向后急退半步！月白的袍袖被那锋锐余劲扫过！无声地撕裂开一道寸长的破口！露出内里光滑冷硬的护臂腕甲边缘！
挡住了！
但那股冰冷刺骨的锐气余波！如同冻彻万载的极地寒流！穿透格挡的薄刃！狠狠贯入沈惊澜的前胸！
“噗！”
一口滚烫粘稠、带着脏腑碎块的暗红血沫！再也无法抑制！从沈惊澜紧咬的齿关间狂喷而出！如同被撞破的血袋！劈头盖脸地浇在面前被染红的地板残片上！身体如同被巨大的冰锥狠狠洞穿！剧痛让她眼前瞬间炸开一片漆黑！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被再次抛入无边黑暗！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深渊、身体向前软倒的刹那！
那枚方才被周砚白甩袖不慎带出、滚落在地、沾染着污秽药汁和新鲜血迹的铜屑碎片！
如同被某种无法言说的恶意牵引！
随着她身体前扑、砸向地板的巨大惯性！
竟无声无息地！
被气流卷动着！
直直！
贴在了！
她因剧痛与呕血而无力垂落在冰冷船板上！沾满了自己与陆九渊混合血污的！左手手背！
那被厚厚白布紧裹！掌心伤口因巨大撕扯而重新撕裂渗血的位置！
铜屑碎片那冰冷的、带着锐利棱角的触感！隔着浸透血污的白布！死死硌在撕裂的伤口边缘！
更兼一股极其细微、却又如同活物般诡异搏动的！温热麻痒感！自那铜屑接触点！顺着伤口撕裂的缝隙！如同跗骨之蛆般！
狠狠地！钻入！了掌心深处血肉模糊的伤口！
“呃啊——！”
一声并非出自口中、而是源自灵魂被骤然点燃般的尖锐惨嚎！在沈惊澜彻底崩解的识海中轰然炸响！
那钻入伤口的剧痛与奇异的麻痒！如同一个开启地狱之门的引信！瞬间将她躯体残存的、所有因剧痛、恐惧、重伤而濒临崩溃的神经！彻底引爆！
身体以超越极限的幅度！猛地向上反弓！如同被活活钉死在砧板上的鱼最后的挣扎！头颈以一个无法承受的角度剧烈后仰！撞在身后倾倒的竹几残骸上！发出沉闷的撞击！额角那道早被鲜血糊住的伤口再次崩裂！暗红粘稠的血液瀑布般淌下！遮盖了她脸上最后一点活人气息！
而那只被铜屑紧贴手背伤口处的左手！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操控！猛地向内死攥！五根手指死死抠进那撕裂的伤口！隔着厚厚血污浸透的白布！指甲深深陷入皮肉！几乎要连同那枚冰冷的铜屑一同抠挖出来！
粘稠的血水！混合着绷带下被挤压出的新鲜血浆！沿着她痉挛蜷曲的指缝！滴滴答答！狠狠砸落在狼藉的地板上！
如同最绝望的祭奠！
那刺目的暗红！在这片混乱污秽的船舱中央！凝固成一个令人心悸的烙印！
噗通！
船舱内外！两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舱外！那道一击未得全功、掌缘被薄刃冰锋割出一道浅浅白痕的靛青身影！如同夜枭般悄无声息地隐入船舷阴影之下！瞬间消失于粼粼水波之中！只留下船壁外那个被强行撕开的、巨大犬齿交错的破洞！正对着沈惊澜瘫倒在血泊中剧烈抽搐的身影！如同无声的嘲弄与威胁！
舱内！周砚白握刀的手臂微微下垂！那柄薄如冰片的“潭影”锋刃边缘！一滴混合着靛青掌锋上某种极细微的暗色、和沈惊澜方才喷出鲜血的液珠！正在冰冷的刃尖缓缓凝聚、垂坠！他温润的脸上一片冰封的沉静！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死死钉在沈惊澜左手手背上那被血污模糊覆盖的、却死死粘附在伤口绷带外的铜屑之上！又缓缓移向舱壁那个巨大的破洞！眼底最深处！一片惊涛骇浪般的杀意与沉冷如同寒流炸开！
他一步踏前！不是去扶沈惊澜！也不是去查看濒死的陆九渊！
那只握着“潭影”的左手快如闪电！锋刃微斜！精准地！
削！向！
地板上！那枚死死粘附在沈惊澜手背血污绷带上、边缘泛着诡异麻痒温热的铜屑碎片！
就在锋刃即将触及铜屑的瞬间！
“咳咳——咳咳咳——呕——！”
一连串剧烈得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呛咳！带着血沫与粘稠的涎液！猛地从沈惊澜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身体因这剧烈的呛咳而不受控制地再次弓起、抽动！
那只紧抠着掌心血洞、粘附着铜屑的手背！
被这剧烈的动作猛地向侧旁——
甩动！
不偏不倚！
狠狠！撞在！
周砚白削来的刀锋之上！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布帛皮肉被利刃划开的闷响！
锋锐冰冷的刃口！
轻而易举地划开了她手背上那层早已浸透血污、又被她指甲抠抓揉搓得异常脆弱的白布！
以及！
白布之下！
那紧贴伤口边缘、深陷入皮肉褶皱之中！
正贪婪吮吸着渗出血水、带着诡异温热麻痒的！
铜！屑！碎！片！
带出！
一小块被薄刃削飞的白布碎片！混合着几滴滚烫的新鲜血珠！
如同被精准切割的毒瘤标本！
无声地！弹飞！坠落！
直直！砸入！
船板角落！那片尚未完全凝结、被陆九渊大量喷涌而出的、粘稠腥热的污血洼！
“噗！”
极其轻微的入水声！
那枚带着沈惊澜伤处新鲜血肉的铜屑碎片！瞬间被陆九渊温热的、大量汩汩流淌的鲜血淹没、吞噬！
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消失在那片不断扩大的暗红血泊之中！只在那粘稠的血水表面！留下几个极其微小的、转瞬即逝的血色漩涡！如同地狱睁开的几双贪婪的眼睛！一眨！便归于沉寂！只剩下那刺鼻的浓烈血腥气！
也就在铜屑坠入血泊的刹那！
周砚白的那柄“潭影”薄刃！已然停在了沈惊澜划开的绷带边缘！
冰冷的刀锋！距离她裸露出的、正因接触冰冷空气和血腥气味而剧烈刺痛、不断渗出新鲜血珠的伤口皮肉！
仅有毫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