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浅的指尖碾过陆沉舟掌心的血痕,那道新伤竟泛着与烛阴残魂相同的暗金纹路。男人想要抽手,却被她用剑柄抵住腕骨麻穴,鎏金剑鞘上的焰形图腾与他胸前的碎玉残片共鸣,在月光下映出半透明的契约光纹。
“别躲了,”她的声音比星砂更凉,“冰原上那些守护者的残影,每个都在契约上按了血手印——包括你三百年前刻在胸口的那道。”陆沉舟的睫毛剧烈颤动,她看见他领口下露出的皮肤,正有暗金色纹路如蛇般游走,“这根本不是普通禁术,是初代阁主用命刻下的‘烬魂契’。”
守夜殿的烛火突然爆燃。苍长老的身影从暗门中闪出,手中捧着染血的密卷残页:“林姑娘聪慧,这‘烬魂契’确实是初代阁主以自身灵脉为引,与宿主绑定的双生契约。”他望向陆沉舟的目光带着愧疚,“每代守护者承接宿主劫数时,都会激活契文,直到灵脉枯竭而亡。”
林清浅感觉掌心的金饰骤然发烫,那些曾以为是装饰的星砂纹路,此刻竟组成了密密麻麻的小字——正是初代阁主刻在契约上的血誓:“吾以沉舟阁百年灵脉为祭,换宿主轮回中每世相遇。若她魂散,吾必碎骨;若她焚心,吾必灼魂。”
“所以三百年前你师父兵解时,你才会突然昏迷三个月,”她忽然想起茯苓说过的往事,“不是因为悲伤,是契约在强行抽取你的灵脉去修补她的残魂。”陆沉舟别过脸,却被她用指尖扳正,“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你以为,我会像初代宿主那样,眼睁睁看着守护者为我而死?”
男人的喉结滚动,眼中倒映着她发间的双焰琉璃簪:“师父临终前塞给我半块玉佩,说‘若有来世,别让她记起这些苦’。”他的声音轻得像星砂飘落,“我宁愿你以为,沉舟阁只是个普通的江湖门派,而我……”
“而你只是个会藏芝麻糖的闷葫芦?”林清浅突然笑了,指尖划过他眉间的川字纹,“可我偏要记起,偏要打破这破契约——你看。”她掌心的金饰爆发出强光,竟将陆沉舟胸前的暗金纹路一点点吸走,“碎魂劫后,我们已经是双生烬影,契约该由我们自己重写。”
苍长老突然剧烈咳嗽,密卷残页上的血字开始褪色:“来不及了……南海沉船墓的烛阴骨哨响了,那是初代宿主沉睡前埋下的警示。”他指向窗外,镜湖方向正腾起诡异的黑雾,“当年随她沉入海底的烛阴残魂,怕是要借着潮汐复苏了。”
陆沉舟的手掌突然扣住林清浅后颈,将她按进自己怀里。她听见他心跳如擂鼓,带着灵脉受损后的紊乱:“收拾行李,半个时辰后出发。这次去南海,我会让你看看……沉舟阁真正的守夜人装束。”
南海的浪花拍打着船头时,林清浅终于明白他说的“守夜人装束”是什么——墨色衣袍下衬着金丝锁子甲,甲胄上刻满与她剑鞘相同的焰形纹路,腰间悬着的不再是玉佩,而是半块与烬火令共鸣的青铜令符。
“这是初代阁主沉入海底前打造的‘烬魂甲’,”陆沉舟递来裹着星砂花瓣的糖块,“每片甲叶都嵌着历代守护者的碎骨,能替宿主抵挡七成劫火。”林清浅咬开糖块,发现里面竟刻着极小的“浅”字,“三百年前师父把它拆成碎片,藏在沉舟阁各处,直到你出现才重新拼合。”
沉船墓在破晓时分浮现。那是艘倒悬在海面下的青铜巨船,船身缠绕着已化作化石的烛阴残肢,每片鳞甲上都刻着“护她”二字——正是千年前初代阁主的笔迹。林清浅刚踏上海船甲板,腰间的烬火令突然指向船首的祭台,那里跪着具身着沉舟阁服饰的骸骨,怀中抱着半卷焦黑的密卷。
“是初代阁主……”陆沉舟的声音发颤,“他用自己的脊柱撑起祭台,让宿主的残魂能借着海水分流劫数。”林清浅看见骸骨手腕上的银戒,正是与她无名指上相同的双焰款式,“原来‘烬魂契’不是单向牺牲,是双生共死——他早就知道,宿主根本不可能独自渡劫。”
祭台中央的水晶棺里,漂浮着初代宿主的残魂,她的掌心正握着与林清浅一模一样的烬火令。残魂睁开眼,眼中倒映着陆沉舟与林清浅交缠的灵脉,忽然露出释然的笑:“终于等到你们改写契约了。”她抬手,棺底浮现出初代阁主的血字:“若后世宿主与守护者相爱,可在沉船墓重刻契文,以双生血誓取代单生祭献。”
林清浅感觉陆沉舟的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划,两人的血珠同时坠入祭台凹槽。青铜巨船突然发出嗡鸣,船身的“护她”刻字与沉舟阁的“守夜”古训交相辉映,在海水中拼出“同生”二字。烬火令与烬魂甲的共鸣达到顶峰,竟在两人之间形成透明的契约光膜,将彼此的灵脉编织成双螺旋结构。
“现在,你们的契文不再是‘她生我死’,而是‘同烬同辉’。”残魂的声音渐渐消散,水晶棺化作千万气泡,每个气泡里都映着不同时代的守护者与宿主——他们终于不再是单向的牺牲,而是并肩的双生。
船底突然传来异动。无数烛阴残魂组成的黑雾涌来,却在触碰到光膜时烟消云散。林清浅发现,每当她的金焰减弱,陆沉舟的星砂便会自动补上,反之亦然。“原来这才是碎魂劫的真正馈赠,”她挥剑斩碎最后一道残魂,“我们不再是单独的焰与星,而是彼此的剑鞘与剑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