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城,皇家金库。
厚重的秘银合金大门在瓦里安·乌瑞恩国王面前缓缓敞开,沉闷的机括声在空旷的石制甬道内回荡,带着历史的尘埃气息。
门后,并非预想中整齐堆叠的金砖或钱箱。
那是金色的海洋。
无数的金币,仿佛失去了固有的形态,化作了流动的、闪耀的洪流,堆积如山,几乎要触碰到高高的穹顶。
金光刺眼,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金属甜腥味,混杂着一丝冰冷的石壁气息。
瓦里安站在门口,呼吸微微一滞。
他戎马一生,见过尸山血海,见过宏伟的宫殿,见过最瑰丽的魔法奇景。
然而眼前这纯粹由财富构筑的景象,依然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这就是月溪城上缴的税款,仅仅是一部分。
这就是夜雨那个年轻人,以及他所代表的新兴力量,所能调动的资源。
简直是天文数字。
“陛下,请小心……”
旁边的皇家税务官脸色有些发白,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常年与数字打交道,却也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如此……粗暴的财富展示。
这些金币甚至来不及清点、铸锭、入库,只是被倾倒在这里,形成了一座真正意义上的金山。
瓦里安嘴角勾起一抹复杂难明的笑意,带着一丝好奇,一丝国王的威严,还有一丝……孩子气的好胜心?
他想知道,这传闻中能淹没巨龙的金币,究竟是何种触感。
他向前迈了一步,踏入金库。
税务官的提醒戛然而止,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国王的动作太快,太突然。
仿佛一个无形的平衡被打破。
哗啦——
如同堤坝决口,靠近门口的金币失去了支撑,瞬间化作金色的浪涛,向着瓦里安汹涌扑来。
那不是缓慢的流动,而是迅猛的崩塌。
金币撞击着石壁,发出清脆又密集的声响,如同骤雨敲打着屋檐,却又更加沉重,更加惊心动魄。
税务官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瓦里安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这股金色的洪流彻底吞没。
沉重的金币压在他的身上,冰冷的触感透过华贵的衣袍传来。
视野瞬间被无尽的金色填满,然后陷入一片黑暗。
只有金币相互挤压、滑落的“沙沙”声,以及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耳边清晰可闻。
税务官和闻声赶来的卫兵们手忙脚乱,却又不敢贸然挖掘,生怕伤到国王。
金库内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只剩下金币细微的流动声。
过了好一会儿。
“噗……”
金币堆的顶端突然松动,一只戴着王室戒指的手猛地伸了出来,胡乱地挥舞了几下。
紧接着,瓦里安·乌瑞恩国王的头颅艰难地从金币的“坟墓”中钻了出来。
他的头发上、脸上、甚至眉毛上都沾满了金色的粉尘与细小的金币碎屑。
往日里威严的狮王,此刻显得有些狼狈,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
他就那样顶着一头金币,愣愣地看着眼前依旧望不到边际的金色海洋,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世界。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带起几点金色的尘埃。
过了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哭笑不得的沙哑。
“好吧……我承认,这确实……有点超出想象。”
卫兵们强忍着笑意,小心翼翼地上前,将他们的国王从金币堆里“拔”了出来。
瓦里安拍打着身上的金币,每一枚落地的清脆声响,都仿佛在提醒着他刚才那荒诞又真实的经历。
他看着那些金币,眼神复杂。
这些冰冷的金属,代表着力量,代表着资源,代表着可以让王国运转的血液。
但堆积在这里,它们又是什么呢?
冰冷的石头?无意义的数字?
恰在此时,一名侍从匆匆赶来,呈上了一封带有月溪城火漆印章的信件。
是夜雨写来的。
瓦里安接过信,拆开火漆。
信纸上是夜雨那熟悉的、遒劲有力的字迹。
信的内容并不长,却让瓦里安的目光凝固了。
夜雨在信中提到了暴风城孤儿院的现状。
那些孩子,大多是战争的遗孤。
他们的父辈,是保卫联盟、抵抗燃烧军团、平息内乱的英雄。
他们的牺牲,换来了王国的安宁。
然而他们的孩子,却在简陋的孤儿院里挣扎求生,缺少关爱,更奢谈未来。
夜雨言辞恳切,希望国王陛下能够动用一部分税收,重建孤儿院,给这些英雄的后代一个更温暖、更有希望的家。
信的末尾,夜雨写道:“陛下,金币若只是沉睡在库房,便与顽石无异。唯有将其用于需要之处,用于建设王国,用于抚慰人心,才能真正体现其价值,闪耀其光芒。”
瓦里安拿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
夜雨的话,如同重锤,敲击在他的心上。
他想起了那些在战场上逝去的面孔,那些忠诚的士兵,那些勇敢的骑士。
他们临终前,或许还在牵挂着家中的妻儿。
而他,作为国王,享受着他们用生命换来的和平与税收,却让他们最珍视的孩子,在寒风中瑟缩。
一股沉重的愧疚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比刚才的金币洪流更加令人窒息。
他缓缓闭上眼睛,将信纸紧紧攥在手中。
金库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瓦里安沉重的呼吸声。
许久。
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在空旷的金库中回荡。
“我们……愧对那些英雄的孩子。”
瓦里安的声音低沉,带着深深的自责。
他睁开眼,眼神中不再有之前的茫然与惊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的决心。
他转向身旁的税务官,声音斩钉截铁。
“传我的命令!”
“从月溪城上缴的税款中,拨出专款,立刻重建暴风城孤儿院!”
“要用最好的材料,最好的工匠!我要让它成为暴风城最坚固、最温暖的地方!”
“另外……”
瓦里安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依旧闪耀的金币,语气更加坚定。
“所有孤儿院的孩子,从即日起,可以免费进入暴风城的任何一座基础学院学习!”
“无论是战士、法师、牧师,还是工匠、学者,只要他们愿意学,王国就负责到底!”
“我们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更不能让他们的后代,失去仰望星空的权利!”
税务官和卫兵们肃然起敬,齐声应诺:“遵命,陛下!”
瓦里安的命令很快得到了执行。
暴风城大教堂旁,一座崭新的、融合了人类坚固风格与些许精灵优雅设计的孤儿院拔地而起。
温暖的壁炉,柔软的床铺,宽敞明亮的教室,以及堆满了各种书籍和玩具的活动室。
孩子们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眼中重新燃起了对未来的希望。
不久后,一封来自暴风城孤儿院新任院长的感谢信,送到了月溪城的夜雨手中。
信中,那位慈祥的老院长用朴实而真挚的语言,描述着孩子们的笑脸,描述着崭新环境带来的改变,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夜雨和瓦里安国王的感激之情。
莉安德拉依偎在夜雨身旁,读着信,眼眶微微湿润。
“你做到了。”
她轻声说,声音中带着欣慰与骄傲。
夜雨握住她的手,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这只是开始。”
“一个强大的王国,不应只看高耸的城墙与冰冷的武备,更要看它如何对待那些最弱小、最需要帮助的人。”
他望向窗外,月溪城的灯火同样璀璨,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商业的繁荣带来了财富,而财富,应当用来浇灌希望的种子。
然而,和平的时光总是短暂。
就在暴风城的孩子们开始在新环境中学习知识,就在月溪城的商业版图继续扩张,就在艾泽拉斯的居民们逐渐适应着战后的宁静时。
一则来自遥远卡利姆多大陆的消息,打破了这份脆弱的平静。
消息来自塞纳里奥议会。
驻守在希利苏斯沙漠的德鲁伊们,发现了一个令人不安的变化。
那片被黄沙覆盖的、充满了不祥气息的土地深处。
安其拉废墟,那座巨大的、充满了扭曲虫类生物的古老遗迹,正在发生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巨变。
大地深处传来沉闷的震动,如同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混合着腐朽与邪恶能量的气息。
废墟周围的流沙开始呈现出不正常的暗紫色,仿佛被某种力量污染。
甚至有报告称,看到了体型远超以往、形态更加诡异的其拉虫人活动的迹象。
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迅速在联盟高层激起了涟漪。
安其拉。
这个名字,对于经历过流沙之战的老兵而言,代表着噩梦与牺牲。
对于年轻一代而言,那是一个遥远而模糊的传说,一个关于上古邪神与疯狂虫人的黑暗故事。
但无论如何,任何与“安其拉”相关的异动,都足以引起最高级别的警惕。
夜雨收到消息时,正在处理月溪城的日常事务。
他放下手中的报告,眉头紧锁。
安其拉?
为什么是现在?
流沙之战后,那片区域应该已经被严密监控,其拉虫人也应该元气大伤,龟缩不出才对。
是什么导致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
直觉告诉他,这件事绝不简单。
他立刻动身前往暴风城。
皇家图书馆。
这里收藏着人类王国最丰富的文献资料,记载着从远古到如今的无数秘密。
夜雨一头扎进了浩如烟海的卷宗之中。
他需要找到关于安其拉、关于其拉虫人、关于那片沙漠更详细的记载。
图书馆里弥漫着古老羊皮纸特有的霉味与墨水气息。
高耸的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投下巨大的阴影。
只有魔法水晶灯散发出的柔和光芒,以及偶尔翻动书页的沙沙声,打破了这份寂静。
夜雨仔细翻阅着每一份可能相关的文献。
《艾泽拉斯地理考》、《卡利姆多远征记》、《流沙之战回忆录》、《上古战争残篇》……
他看到了关于巨魔帝国分裂的记载,看到了暗夜精灵崛起的传说,看到了守护巨龙封印元素的历史。
但关于安其拉废墟的深层秘密,关于其拉虫人的真正起源,却语焉不详,仿佛被一层迷雾笼罩。
大多数记载都止步于流沙之战,描述着联盟与部落联军如何艰难地将虫人封锁在甲虫之墙内。
至于墙内究竟有什么,那些虫人为何如此疯狂,却鲜有提及。
几天几夜过去了。
夜雨揉了揉疲惫的眼睛,合上了一本厚重的、布满灰尘的古籍。
一无所获。
图书馆的管理员,一位知识渊博的老法师,也爱莫能助。
“关于安其拉最核心的秘密,恐怕只有那些活了上万年的存在才知晓。”
老法师叹了口气。
“人类的历史,相较于这个世界,还是太短暂了。”
夜雨心中一动。
活了上万年的存在?
暗夜精灵!
他们的历史远比人类悠久,甚至亲身经历了上古战争。
如果说艾泽拉斯有谁可能知道安其拉的真相,那一定是在卡利姆多的暗夜精灵。
尤其是他们的首都,达纳苏斯。
那里有着更加古老、更加完整的文献传承。
事不宜迟。
夜雨立刻安排行程,通过法师的传送门(海加尔山之战后,玛法里奥邀请法师议会在达纳苏斯布置了紧急传送阵),跨越无尽之海,抵达了世界之树泰达希尔的顶端——那座沐浴在永恒月光下正在复苏的城市,达纳苏斯。
与暴风城的雄伟石制建筑不同,达纳苏斯的一切都充满了自然的和谐与生命的律动。
巨大的树木构成了城市的骨架,藤蔓缠绕,绿叶掩映。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与月井的能量气息。
重建工作快接近尾声。
暗夜精灵们身姿优雅,行动间带着一种古老种族特有的沉静。
夜雨的到来引起了一些注意,但作为联盟的重要人物,尤其是在海加尔山战役中并肩作战过的圣骑士。
在看过薇薇安和孩子后,他很快获得了进入月神殿图书馆的许可。
月神殿的图书馆,与其说是图书馆,不如说是一片被精心守护的古老林地。
巨大的智慧古树构成了书库的主体,它们的树洞和枝桠间,存放着无数散发着柔和光芒的魔法卷轴和水晶记录器。
这里的氛围比暴风城皇家图书馆更加宁静,甚至带着一丝神圣。
负责管理这里的,是几位身着月布长袍的月神殿女祭司。
她们的目光如同幽深的湖水,沉静而睿智。
夜雨说明了来意,提到了安其拉的异动。
女祭司们的表情明显变得凝重起来。
“安其拉……那个名字,承载着太多的黑暗与痛苦。”
为首的一位女祭司,她的银发如同月光般流淌,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许多古老的文献,都将那段历史视为禁忌,不愿提及。”
“但既然黑暗有再次苏醒的迹象,了解它,就是我们必须承担的责任。”
她亲自引导夜雨,走向了图书馆最深处,一棵尤为古老的智慧古树。
树洞的入口处,萦绕着淡淡的月光能量,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女祭司低声吟唱了几句古老的祷文,屏障如水波般散开。
内部的空间远比看起来要大,仿佛自成一界。
这里存放的,是达纳苏斯最古老、最核心的秘密。
卷轴并非羊皮纸,而是用某种散发着微光的特殊植物纤维制成,上面的文字是更加古老的、几乎失传的暗夜精灵语。
女祭司取下其中一卷,小心翼翼地展开。
“这是……关于‘其拉’的记载。”
夜雨集中精神,借助女祭司的翻译,以及自己对古代语言的了解,开始阅读这份尘封了万年的历史。
卷轴上的记载,断断续续,却揭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其拉虫人,并非艾泽拉斯的原生种族。
它们是……上古之神的造物!
在泰坦降临艾泽拉斯之前,这个世界被一群名为“上古之神”的、来自虚空的恐怖存在所统治。
它们扭曲现实,腐化生命,将艾泽拉斯变成了一个混乱与疯狂的国度。
其拉虫人,是上古之神克苏恩用自己的力量将安其拉帝国的亚基虫族转化成更高智慧的其拉虫人,并且完全控制住安其拉帝国,使其成为自己最忠诚的仆人。
它们拥有恐怖的繁殖能力,绝对的服从性,以及对血肉的无尽渴望。
上古之神与其拉军团,曾经统治着卡利姆多南部的广袤区域。
后来,泰坦降临,与上古之神爆发了惊天动地的战争。
泰坦最终战胜了上古之神,但由于这些存在与艾泽拉斯的联系过于紧密,无法被彻底摧毁,只能将它们分别封印在艾泽拉斯的地底深处。
克苏恩,就被封印在了如今希利苏斯沙漠的地底。
而它的造物,其拉虫人,则被泰坦造物(如托维尔人)击溃,残余部分退回了它们的巢穴——安其拉。
随着时间的推移,泰坦离开,守护巨龙陷入沉睡,泰坦造物也逐渐衰落。
被封印的克苏恩,它的低语从未停止。
它腐化了看守它的泰坦造物,阿努比萨斯,并重新唤醒、控制了蛰伏的其拉虫人。
大约在一千年前,暗夜精灵帝国如日中天。
其拉虫人在克苏恩的意志下,发动了第一次大规模入侵,史称“流沙之战”。
那是一场惨烈无比的战争。
暗夜精灵虽然最终在巨龙军团的帮助下,将虫人重新封锁进了安其拉神庙,并筑起了魔法屏障“甲虫之墙”,但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范达尔·鹿盔的儿子,就在那场战争中牺牲,这也为他日后的行为埋下了伏笔。
卷轴的最后,提到了克苏恩的可怕。
它不仅仅是一个强大的个体,更是一个不断散播腐化与疯狂的源头。
它的低语能够侵蚀心智,它的力量能够扭曲血肉。
安其拉神庙,不仅仅是其拉虫人的巢穴,更是封印着这位上古之神的巨大监狱。
夜雨缓缓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与凝重。
上古之神,克苏恩。
这个名字,仿佛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魔力,让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难怪安其拉的异动会引起塞纳里奥议会如此大的反应。
如果封印松动,如果克苏恩的力量开始渗透出来,甚至……如果它有可能脱困……
那将是远超燃烧军团入侵的灭世危机!
女祭司看着夜雨凝重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
“现在,你明白我们为何担忧了。”
“安其拉的平静,维系着艾泽拉斯脆弱的平衡。”
夜雨沉默地点了点头,心中的疑惑却更深了。
封印已经存在了上万年,流沙之战后又被加固过。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松动?
他开始在脑海中梳理近几十年发生的重大事件。
燃烧军团的第三次入侵,阿克蒙德在海加尔山的败亡。
那场战斗虽然胜利了,但阿克蒙德最后时刻对世界之树诺达希尔的冲击,以及之后残留的邪能污染,对整个卡利姆多的自然平衡都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然后是……泰达希尔的诞生。
范达尔·鹿盔,那位在流沙之战中失去儿子的“德鲁伊”,在诺达希尔受损后,玛法里奥种下了新的世界之树——泰达希尔。
泰达希尔的成长,抽取了艾泽拉斯难以想象的自然能量。
虽然它最终没有得到守护巨龙的祝福,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能量聚合体。
还有……希利苏斯。
夜雨记得一些关于范达尔·鹿盔的记载。
这位大德鲁伊,在流沙之战后,似乎对希利苏斯那片被战争蹂躏、被上古之神力量轻微辐射的土地,有着某种……特殊的执念。
他曾经试图在那里重新恢复自然的生机,却遭到了塞纳里奥议会的反对,认为那里的环境过于危险,不宜贸然干涉。
在自己的劝说下,范达尔·鹿盔最终停止了希利苏斯的复苏计划。
但他的行为,是否在无意中触动了什么?上次在安其拉废墟,已经初见端倪。
阿克蒙德入侵造成的能量动荡……泰达希尔成长抽取的大地精华……范达尔·鹿盔在希利苏斯未竟的行动……
这些看似毫不相干的事件,如同散落的拼图,在夜雨的脑海中逐渐拼接起来。
一个可怕的推论,渐渐成型。
夜雨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却也带着更深的忧虑。
“我明白了……”
他低声自语。
“范达尔·鹿盔停止希利苏斯的复苏,或许只是表象。”
“真正的原因,恐怕是阿克蒙德入侵带来的巨大能量冲击,以及随后泰达希尔的疯狂生长,共同作用的结果!”
“这两件事,都极大地扰动了艾泽拉斯的能量流,尤其是卡利姆多地区的自然平衡!”
“这种大规模的能量波动,很可能……削弱了位于希利苏斯地底,那本就古老而脆弱的、针对克苏恩的封印!”
“其拉虫人的复苏,安其拉废墟的异变,只是封印松动的表象!”
“真正的危机,是沉睡在地底的上古之神——克苏恩,正在苏醒!”
女祭司听着夜雨的推论,脸色愈发苍白。
这个推论合情合理,却也指向了一个最坏、最令人恐惧的可能性。
如果夜雨的推测是真的,那么艾泽拉斯将再次面临一场浩劫。
而这一次的敌人,将是比燃烧军团更加古老、更加诡异、更加难以理解的存在。
图书馆内,一时间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古老的智慧古树仿佛也感受到了这份沉重,枝叶无声地低垂。
夜雨紧握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他知道,自己必须立刻将这个消息带回联盟,带回暴风城。
必须让所有人意识到,一场新的、更加黑暗的风暴,正在地平线上悄然聚集。
艾泽拉斯,刚刚经历战火洗礼,还未来得及喘息,就要面对来自就要面对来自世界最深处的、古老的、难以名状的恐怖。
夜雨向女祭司郑重道谢,眼神中充满了紧迫感。
他没有丝毫耽搁,立刻动身返回。
传送的光芒闪过,达纳苏斯那宁静的月光与自然的芬芳被抛在身后。
取而代之的,是暴风城坚硬的石板路与略显喧嚣的人声。
但他此刻无心感受这些。
他的内心,被那个沉甸甸的名字所占据——克苏恩。
他直接前往暴风要塞,求见瓦里安国王。
瓦里安刚刚处理完一批关于孤儿院后续安排的文件,脸上还带着一丝欣慰的疲惫。
当他看到夜雨那前所未有的凝重表情时,心中立刻咯噔一下。
“夜雨?你怎么……”
“陛下,出大事了。”
夜雨的声音低沉而急促,打断了国王的问候。
他将自己在达纳苏斯的发现,以及关于安其拉异变、其拉虫人起源、上古之神克苏恩、封印松动原因的推测,言简意赅地向瓦里安做了汇报。
书房内,温暖的炉火噼啪作响,却驱散不了那股从心底升起的寒意。
瓦里安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他握着座椅扶手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上古之神。
这个只存在于最古老传说中的名词,如今却带着如此真切的威胁,逼近眼前。
那不是凡人军队能够对抗的存在。
那是连泰坦都只能封印,而无法彻底消灭的恐怖。
“消息……确凿吗?”
瓦里安的声音有些干涩。
“达纳苏斯的古老文献记载,加上塞纳里奥议会传来的异变报告,以及我根据近期事件的推测……陛下,我认为可能性极大。”
夜雨的语气斩钉截铁。
“我们不能抱有任何侥幸心理。”
瓦里安缓缓站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踱步。
坚硬的军靴踩在厚实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的眉头紧锁,如同暴风城上空的乌云。
“如果真是如此……那将是一场远超我们想象的灾难。”
他停下脚步,看向夜雨。
“我们需要召集联盟领袖,立刻商议对策。”
“同时,必须立刻派遣最精锐的斥候前往希利苏斯,查探安其拉废墟的具体情况。”
“还有……塞纳里奥议会那边,我们需要他们提供更详细的情报,以及……他们是否有应对的方案。”
命令一条条下达,清晰而果断。
国王的威严在这一刻显露无疑,即使面对如此可怕的消息,他也没有失去冷静。
夜雨点了点头。
“我会亲自去一趟塞纳里奥要塞。”
“与德鲁伊们沟通,或许能得到更多线索。”
瓦里安看着夜雨,眼神复杂。
这个年轻人,总是在王国最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承担起最沉重的责任。
“注意安全。”
他只能这样叮嘱。
夜雨离开暴风要塞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街道上的行人依旧熙熙攘攘,酒馆里传来喧闹的笑语。
重建的孤儿院方向,隐约能看到温暖的灯火。
和平的表象下,暗流汹涌。
又有多少人知道,一场足以吞噬世界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街角阴影处,几个衣着不起眼的市民低声交谈着。
“听说了吗?好像南边沙漠那边又不安生了。”
一个瘦小的男子压低声音。
“嘁,沙漠里除了沙子就是虫子,能有什么事?别自己吓自己。”
旁边一个壮硕的汉子不以为然,灌了一口劣质麦酒。
“可我听说,连国王陛下都惊动了,还派了好多士兵过去呢!”
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带着一丝神秘兮兮的语气。
“哼,我看啊,又是那些贵族老爷们想找借口捞钱罢了,每次都拿这些吓唬人的事当幌子。”
最初说话的瘦小男子嘀咕道,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任。
“打仗?别了吧……好不容易安生几年,我可不想再送儿子上战场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路过,听到只言片语,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加快了脚步。
这些零碎的议论,如同微风拂过水面,未能引起太大的波澜。
大多数人,依旧沉浸在战后的安宁与月溪城带来的商业繁荣之中。
他们不知道,那遥远沙漠下的震动,预示着何等可怕的未来。
夜雨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需要尽快赶往卡利姆多。
时间,或许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