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对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安权也已经做好了开枪的准备。
麦穗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掩护安权急促的心跳。他的手指紧贴着扳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汗水顺着太阳穴滑落,在鼻尖悬而未滴。对方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神经上。
鸭舌帽粗糙的手指拨开麦秆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安权透过缝隙看见对方沾满泥垢的指甲和手腕上的蜘蛛纹身。鸭舌帽的呼吸带着浓重的烟味,喷在麦穗上引起一阵不自然的晃动。
就在他发现眼前的麦浪中似乎藏了一个人的时候,一把枪已经顶住了他的下腹。
冰冷的枪管透过单薄的t恤传来刺骨的寒意。鸭舌帽的身体瞬间僵硬,瞳孔急剧收缩。他张着嘴,却像离水的鱼一样发不出声音。安权闻到了对方身上劣质古龙水和恐惧混合的刺鼻气味。
恐惧让他说不出话,只是僵在了原地。
鸭舌帽的喉结剧烈滚动,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他的视线下移,看见麦丛中那双如狼般锐利的眼睛,顿时如坠冰窟。远处传来蟋蟀的鸣叫,此刻却像死亡的倒计时。
“想活命就别喊。”安权冷冷地说着,同时夺过了对方的枪。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夺枪时金属的碰撞声被适时刮起的风声掩盖。
“喂,你在干什么?”另一名光头朝着鸭舌帽喊话,“发现什么了吗?”
光头的嗓音沙哑如砂纸摩擦,伴随着躺椅吱呀的声响。安权透过麦秆看见他正用脏毛巾擦拭冲锋枪的枪管,阳光在光头上反射出油腻的光泽。
安权用枪口顶了顶鸭舌帽。
这一下让鸭舌帽浑身一颤,枪管的触感让他想起了上次处决苦力的场景。此刻角色对调,他才真正体会到那种绝望。麦芒刺进他的小腿,却不敢挪动分毫。
鸭舌帽连忙回话:“没事,一只野猫。”
他的声音不自然地拔高,尾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安权眯起眼睛,枪口威胁性地又往前顶了顶。一只真正的野猫恰在此时从田埂上窜过,为这个谎言增添了可信度。
光头摇摇头,便躺到了门口的躺椅上,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现在,背过身去。”安权打开了保险。
机械部件咬合的“咔嗒”声让鸭舌帽浑身一抖。他缓慢转身,后颈的汗珠在夕阳下闪闪发亮。安权注意到他后腰别着的对讲机正发出细微的电流杂音。
鸭舌帽缓缓转过身去,浑身冒着冷汗,嘴里不知一直小声重复着什么。
安权凑近才听清是“别杀我”的不断重复。鸭舌帽的牛仔裤膝盖处已经磨得发白,此刻正不受控制地颤抖。一只蚂蚁顺着他的裤管往上爬,他却不敢伸手去拍。
安权忽然用枪猛的砸向鸭舌帽的后脑,对方立刻便失去意识瘫倒在麦地里。这一击精准地落在枕骨位置,沉闷的撞击声被麦浪的沙沙声掩盖。鸭舌帽像断线的木偶般倒下,压塌了一小片麦子。安权迅速检查了他的脉搏——还活着,但短时间内不会醒来。
安权又瞥了一眼光头那,发现他还在悠闲地哼着小曲,并未发现这里的异动。
趁着机会,安权立刻借着麦浪的掩护遁出去十数米,麦穗划过脸颊的刺痛此刻都变得微不足道。安权的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布料黏腻地贴在皮肤上。他在一处低洼处停下,大口喘息着,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痉挛。
安权再次翻过围墙,铁栅栏上的尖刺再次划破手掌,鲜血在锈迹斑斑的金属上留下暗红痕迹。慕皓第一个迎上来,眼中的担忧在看到安权平安无事后才稍稍缓解。余哲不停地踱步,把脚下的草地踩出了一圈痕迹。
“情况怎么样?”慕皓问道。
安权露出一个微笑:“没事,他们已经跑了。大概率是去李少阳那边了,其他歹徒好像也追过去了,但他们过去只能是送死。”他说着抹了把脸上的汗,结果把手上的血渍也蹭了上去。
“那我们就负责解决这里的敌人吧。”慕皓拔出擦的锃亮的手枪,样子看上去有些迫不及待。
安权点点头:“大概就十个人左右,有一个已经被我打晕在麦地里了,但他们估计很快就要发……”话音未落,农场里就响起一声枪响。
这声枪响惊起了栖息在谷仓顶上的鸽群。安权的话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条件反射地蹲下身子。
“看来他们已经发现了。”安权将手枪递给慕皓,自己则检查起从那名鸭舌帽身上夺来的冲锋枪。
冲锋枪的枪托上刻着几道歪歪扭扭的刻痕,像是某种计数方式。安利利落地拉动枪栓,确认弹匣满载。金属碰撞声让兰初瑶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一会儿我们从麦地里往前摸,五六米的时候再开枪,原来打不到。”安权说着,率先翻进了墙。
他的身影如同一道幽灵,转眼就消失在麦浪之中。
“我呢,我呢?”余哲眼中满是期待,希望自己能帮上忙。
他的声音因急切而微微发颤,手指摩挲着对讲机天线。兰初瑶轻轻握住他的手臂,能感受到年轻男孩肌肉的紧绷和热度。
慕皓愣了一会儿,随后说道:“你们往那个方向多走走,试着联系莱纳。”他指了指西边的小路,那里有一排高大的白杨树可以作为掩护。慕皓的语气不容置疑,眼神却在余哲失望的表情下软化了几分。一片枯叶飘落在他们之间,被风卷着打了个旋儿。
余哲失望地低垂下眉头,无奈地抱着对讲机往小镇方向移动,兰初瑶则在一边安慰着男友,试图让他振作起来。
慕皓摇摇头,也翻过围墙,铁网在慕皓的重量下发出细微的呻吟。他落地时惊起一只蚱蜢,绿色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麦田深处的晃动规律而隐蔽,像是有蛇在游走,那是安权正在移动导致的。慕皓深吸一口气,握紧手枪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