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寝宫之中。
李世民接着说道:“当初太上皇龙驭宾天之后,朕并没有下诏命秦王监国。
可房玄龄、杜如晦、李靖、长孙无忌、尉迟恭、秦琼这六个乱臣就迫不及待的带着文武百官请旨,让秦王监国!!
他李承乾还真是人心所向,众望所归啊!!!”
李世民说着说着已是咬牙切齿:“朕还没死啊!朕才三十八岁啊!!他李承乾就那么急;那房玄龄、杜如晦、李靖、尉迟恭之流就那么迫不及待吗?!!”
翟长孙小心翼翼的道:“是陛下当初自己不理事的;国不可一日无君,文武百官也是为了江山社稷,才推举秦王监国的。”
李世民拍案大怒:“那帮乱臣贼子就不能多等一个时辰吗?!一个时辰之后朕自会理事!!
朕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试出了那帮乱臣贼子想事二主!!!”
翟长孙默然许久,才长叹一声道:“陛下,人心是经不起试探的呀。”
李二怒道:“不试,怎么知道那帮乱臣贼子有没有异心!!”
翟长孙无语,干脆闭上了嘴巴。
李二自从长孙无垢走后,已经没有了几个能掏心窝子的人。以前还能说几句知心话的房玄龄、杜如晦、尉迟恭三人都和李承乾厮混在了一起,李二已不敢信任。就连卓不群那条老狗,也时不时的在自己面前为那个逆子说话。
李二如今只剩下了翟长孙这么一个能掏心窝子的人。
李二憋了两三个月,也是憋得狠了,今天就想和人说说心里话。
见翟长孙沉默不语,怒道:“说话!”
“臣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从浅水原就跟着朕,一起经历过无数生死,相交莫逆。有什么不能说的。”
“臣不敢说,臣说了怕陛下生气。”
“朕赦你无罪!”
“那臣就斗胆说一句:陛下,您真难伺候!!”
李二大怒,抬起一脚踹在翟长孙屁股上,“滚出去!”
“为了陛下安全着想,臣不能离陛下三步之外。”
“滚!朕现在看到你就烦!”
“陛下只要专心看奏表不看臣,就不烦了。”
“你!!!”
翟长孙虽然忠心耿耿,却不是一个好的聊天和倾诉对象。若是自己的观音婢还在,定会顺着自己的话说,把自己哄高兴。
想到这里,李二又红了眼眶:“观音婢,你走之后,有谁能以温柔克制那个逆子的刚毅啊!!”
翟长孙见李二如此,默默退出寝宫。拉上房门,在门外杵刀值守。
接着叹了口气,低声呢喃:“明明可以享受儿女环绕膝前的天伦之乐,非要把自己搞成孤家寡人……”
………………
秦王府卧室中。
裴南珠听了李承乾解说的帝王心思,皇权诱惑。依旧有些不解的道:“夫君并没有谋反之心,也没有和父皇争权。父皇为何还要惧怕夫君呢?”
“因为为夫掌握的力量,威胁到父皇的皇权了啊!!”
李承乾说着已是一脸忧虑:“我不知道一头受惊的恶龙会干出什么可怖的事情!!”
裴南珠大惊:“夫君是说,父皇会对你下手?!”
李承乾点了点头:“当恐惧盖过亲情的时候,就是父皇下手之时。”
裴南珠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既然皇权矛盾不可调和,夫君何不先下手为强,效武德九年旧事,将父皇请到弘义宫孝敬!!!”
李承乾苦笑摇头:“父皇可以对我下手,我却不能向父皇动手。
我李承乾能有今天,只因我是父皇的嫡长子。
我若不是父皇的嫡长子,李龙象、李靖、尉迟恭这些骄兵悍将,谁会将我放在眼里。他们之所以会对我俯首帖耳,全因我是父皇的嫡长子,我储君的身份。
父皇打下大唐江山又任人唯贤、治国有方。威望太高了啊!”
裴南珠急道:“李龙象是夫君一手提拔,李靖也多次受夫君照拂。他们受夫君大恩,就算不跟夫君举事,也绝不会倒戈,最多做壁上观。
夫君用厚禄养了恶龙军十年,只要夫君一声令下,阿弟、龙鳞卫与两万恶龙军必会舍生忘死的跟着夫君行玄武门旧事;加上火药,至少有六成胜算!!!”
李承乾还是摇头:“父皇对我的荣宠已极,分给我的权力远超历朝历代储君。我若谋反,就是忘恩负义,会让天下寒心的。
而且,父皇也有火药配方。
更何况弑君弑父,便是自绝于天下!!!”
裴南珠急道:“夫君难道要坐以待毙吗?”
李承乾将裴南珠揽入怀中,拍着妻子的后背说道:“父皇这个父亲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们这些做儿子儿媳的就让让他。
毕竟我还有你在身边说些掏心窝子的话。
可父皇身边,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了啊……”
………………
当夜,李世民睡下之后,李建成率阴兵再次入梦。
这次与往次不同,梦中李世民身边有李承乾护卫。
就在李世民豪言上阵父子兵,要父子齐心斩杀李建成之时,李建成、李元吉、窦建德、王世充化作四股黑烟附身李承乾体内。
李承乾提剑刺向李世民心口。
李世民奋起还击,手中镇唐后发先至,斩向李承乾脖颈。
在即将砍下李承乾首级的时候,李世民脑海中闪过父子之间的一幕幕画面。
从李承乾还是幼儿时朝自己脸上撒尿,从李承乾五岁时坠马自己心急如焚,从李承乾摸崔琪的屁股自己大发雷霆。再到李承乾在玄武门之变时为自己出谋划策,带龙鳞卫截杀李建成。
突厥兵临城下,李承乾带二十二骑挟持颉利可汗。魏征辱骂自己,李承乾联合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逼走魏征…………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李世民手中的镇唐再也砍不下去,收了回来。
可李承乾手中的定唐却没有丝毫停滞,锋利的剑尖刺破金甲,穿过血肉,搅碎心脏!!
李世民噩梦之中惊坐起,浑身已被冷汗浸透,喃喃自语:“高明,你为何要伤朕的心啊?!”
翟长孙在床边一脸担忧:“陛下,您又做噩梦了……”
李世民沉默不语。
这时门外传来卓不群的声音:“陛下,秦王求见。”
“可曾带兵?”
“未曾。”
“可曾提剑。”
“未曾。”
“可有贯甲?”
“未有;殿下单人匹马,锦衣入宫。”
李世民这才扶了扶胸口,“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