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年深冬,哈尔滨中央大街的俄式建筑覆着厚厚的积雪,哥特式尖顶在暮色中如刀戟刺向铅灰的天空。于学忠裹紧貂皮领大氅,马蹄铁踏碎结冰的路面,身后四名卫士的手始终按在毛瑟枪柄上。
“总参议,日本人最近在道里区活动频繁。”副官李振唐压低声音,“昨晚特务机关的车在您下榻的旅馆附近停了半小时。”
于学忠呵出一团白雾:“张少帅刚收回中东路,关东军岂能甘心?”话音未落,街角玻璃橱窗突然折射出一道刺目反光——那是望远镜镜片的闪光。
卫士长王勇猛地将于学忠扑倒。“砰!”子弹击碎身后“秋林商行”的霓虹灯牌,碎玻璃如雨纷落。
第二枪来自斜上方的匈牙利咖啡馆露台。子弹擦过于学忠左臂,在貂毛大氅上撕开一道焦痕。“三点钟方向!”军医陈思齐拽着他滚进一辆俄式马车底部,车夫早已中弹身亡,马匹惊嘶着扬起前蹄。
整条街瞬间大乱。穿和服的日本侨民从怀中掏出南部式手枪,卖列巴的老妇人掀开棉被露出机枪,伪装的黄包车夫抽出武士刀——这是精心编织的杀戮网。
“保护总参议!”王勇连开三枪击毙露台枪手,自己却被侧面射来的子弹掀翻半边肩膀。于学忠夺过阵亡卫士的mp18冲锋枪,一梭子扫倒扑来的两名刺客,热烫的弹壳在雪地上烫出焦黑的洞。
一辆有轨电车叮当驶来,于学忠踹开车厢后门将李振唐推上去。“去马迭尔旅馆!找意大利领事!”他转身点射击毙追兵,却见二十米外巷口,穿关东军制服的特务正用掷弹筒瞄准电车。
千钧一发之际,说书艺人柳瞎子的三弦琴弦突然缠住特务脖颈。“于将军快走!”盲艺人被乱枪打倒,电车却在此时启动。掷弹筒的炮弹炸碎后方雪雕,气浪将于学忠掀进车厢。玻璃碎片中,他最后看见柳瞎子被刺刀捅穿的胸膛,鲜血在白雪上绽出妖异的红梅。
马迭尔旅馆307房,于学忠撕开染血的衬衫,陈思齐用伏特加冲洗着他肋间的弹片伤。“不对劲……”情报参谋赵明摊开哈尔滨地图,“刺客连您习惯走商铺屋檐下的细节都掌握了。”
镜中突然闪过人影——化装成服务生的杀手破窗而入!于学忠抓起铜制台灯砸碎其颅骨,却在尸体腰间摸到张作霖旧部的“安国军”徽章。
“是杨宇霆余党?”李振唐声音发颤。
于学忠盯着徽章上被刀刻意刮花的“忠”字,想起上月张学良秘密处决杨宇霆时,常荫槐临刑前嘶吼的“少帅必遭报应”。
午夜,道外区“大观园”澡堂。于学忠单刀赴会,炭火盆映着对面疤脸男人——原奉军炮兵团长杜立三。“杜大哥也要学郭鬼子(郭松龄)造反?”于学忠的茶杯在掌心碎成齑粉。
杜立三的匕首插在桌上:“杨总参议对我有知遇之恩!少帅听信谗言……”话音戛然而止——王勇的飞刀已钉入其咽喉。
返程时,于学忠的汽车在霁虹桥畔再遇伏击。这次刺客穿着东北军制服,领章却是南京军政部的样式。当子弹打爆左前胎时,他忽然明白:这场刺杀,东京、南京、奉天,都是幕后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