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奉天城北的一条僻静马路上,路灯稀疏,光线昏暗。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平稳地行驶着,车头灯如同两把利剑,劈开浓重的黑暗。车内,司机全神贯注。副驾驶座上,坐着贴身卫士长王勇,他身体微微前倾,右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腰间,实则时刻准备着拔枪。后座上,“于学忠”穿着那件标志性的深灰色将校呢大衣,帽檐压得很低,靠在后座上,似乎在闭目养神。
然而,这并非真正的于学忠。坐在后座上的,是他的一个身材、轮廓与他极为相似的贴身卫士,名叫陈强。真正的于学忠,此刻正和副官李振唐一起,坐在后面另一辆不起眼的民用轿车里,远远地跟着前面那辆诱饵车。李振唐亲自开车,于学忠则坐在后座阴影中,目光锐利如鹰,透过车窗紧紧盯着前方。
这是于学忠与张学良商议后定下的“引蛇出洞”之计。既然“五步蛇计划”已经暴露,与其被动等待对方暗箭伤人,不如主动制造机会,诱使对方提前行动,从而抓住破绽,斩断蛇头!今夜,便是第一次尝试。利用这个“替身”,走一条并非于学忠日常路线、但相对僻静、便于伏击的街道,看看能否引出暗处的毒牙。
“司令,陈强那边…能行吗?”李振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握着方向盘的手心有些汗湿。
于学忠的声音异常冷静:“陈强跟了我七年,机警沉稳,枪法也好。王勇在他身边,足以应付突发情况。我们跟在后面,就是要做那捕蛇的黄雀。记住,没有我的命令,后面这辆车绝不准暴露!”
车子驶入一段更加昏暗的路段。两侧是高大的、光秃秃的槐树,在寒风中投下张牙舞爪的阴影。路的右边是一排高墙,似乎是某个工厂的后围墙,左边则是一片待拆迁的、低矮杂乱的棚户区,大部分已经人去屋空,黑洞洞的窗口如同怪兽的眼睛。寒风穿过废墟,发出呜咽般的怪响。
突然!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夜的寂静!子弹带着刺耳的尖啸,精准地打爆了前面福特轿车的左前轮胎!车子猛地一沉,失控地向左前方剧烈偏转!
“有埋伏!”王勇的暴喝声和拔枪声几乎同时响起!他反应快如闪电,在车子失控的瞬间,左手已经猛地按下身边“替身”陈强的头,两人同时伏低身体!
“哒哒哒哒…!”
几乎在枪响的同时,道路左侧那片黑黢黢的棚户区废墟里,猛地喷吐出两条炽热的火舌!捷克式轻机枪特有的、如同撕裂布帛般的扫射声狂暴地响起!密集的子弹如同骤雨般泼向失控的轿车!车窗玻璃瞬间粉碎,车身上爆开无数耀眼的火花和刺耳的撞击声!子弹打在车门和车体钢板上,发出“噗噗噗”和“叮叮当当”的恐怖交响!
司机在第一时间就身中数弹,惨叫着趴在方向盘上,鲜血瞬间染红了前挡风玻璃。车子彻底失去控制,一头撞向路边的一棵老槐树,发出“轰”的一声闷响,停了下来,车头冒出白烟。
“保护司令!”王勇的吼声在枪声中显得嘶哑而决绝!他利用车门和发动机舱的有限掩护,手中的驳壳枪瞬间打响!“砰!砰!砰!”点射精准而致命,朝着左侧废墟中一个机枪火力点猛烈还击!子弹打在断壁残垣上,溅起一蓬蓬砖石灰尘。
陈强扮演的“于学忠”也极其悍勇,他迅速推开车门,翻滚下车,利用车体和树干作为掩体,手中的德造二十响驳壳枪爆发出密集的连射,压制着另一个火力点!他的动作、姿态,甚至开枪时那种沉稳狠厉的气势,都刻意模仿着于学忠,在混乱的夜色下极具迷惑性。
左侧废墟里的火力被短暂压制了一下。但就在此时,道路右侧那排高大的工厂围墙上,突然冒出几个黑影!
“手榴弹!”王勇眼尖,嘶声大吼!
几枚黑乎乎的东西带着嗤嗤的白烟,划破夜空,朝着撞毁的轿车和车后的掩体飞了过来!对方竟然在两侧都埋伏了人手!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绝杀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