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地下室灯光被抛在身后,于学忠、李振唐、王勇三人快步走上大帅府地面。凌晨的寒气扑面而来,带着一种清冽的肃杀。远处传来隐约的梆子声,更衬托出夜的深沉。
“司令,如何行动?”李振唐的声音压得很低,眼中燃烧着猎手般的锐利光芒。
于学忠脚步不停,语速快而清晰,如同发布作战命令:
“第一路,由你亲自带队!目标:南市百乐门妓院,接头人‘红玉’!目标二:福寿堂药铺掌柜罗贵!记住,罗贵是‘樱花计划’毒品的直接经手人,也是连接‘疤爷’的关键人物!行动要快、准、狠!以雷霆之势控制百乐门后院暗门通道,抓捕红玉、罗贵及一切可疑人员!搜查所有房间,特别是暗室、夹墙,寻找密电码、名单、武器、毒品!反抗者,格杀勿论!”
“是!卑职明白!定将这两条毒蛇揪出来!”李振唐挺直胸膛,眼中杀气凛然。他立刻转身,召集早已在偏厅待命的精锐行动队员。急促而低沉的命令声、拉动枪栓的金属摩擦声、皮靴踏地的声音迅速响起,随即又归于一种压抑的寂静,一队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潮水,迅速向大帅府外涌去。
“第二路,”于学忠的目光转向如同铁塔般沉默的王勇,“王勇,你带几个人,便装,立刻去军需官周守业家附近布控!记住,只监视,不接触!把他家前后门、所有可能的进出路径都给我盯死!注意观察是否有可疑人员接近他,特别是那个‘阎王张’的人!如果发现周守业有异常举动,比如试图出门,或者有人潜入他家,立刻控制!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惊动他!我要看看,这条被毒蛇盯上的鱼,是会挣扎,还是会自己游进网里!”于学忠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周守业是跟随他多年的老部下,若非证据确凿,他实不愿相信此人会堕入深渊。
“是!司令放心!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飞出周家!”王勇的声音低沉有力,他点了四个最机警的卫士,迅速换上便装,消失在通往城北的夜色中。
于学忠站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目光投向奉天城灯火阑珊的南方,那是南市的方向。他还有第三条路要走,一条必须他亲自去走的路。他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转身走向总司令部机要通讯处。
通讯处里灯火通明,电报机的嘀嗒声如同密集的心跳。值班的机要参谋见是于学忠,立刻肃立敬礼。于学忠走到一台专线电话前,直接要通了辽宁省政府主席臧式毅的官邸。电话很快被接通,听筒里传来臧式毅略带睡意的声音。
“臧主席,我是于学忠。深夜打扰,事态紧急,关乎身家性命!”于学忠的声音没有丝毫寒暄,开门见山,凝重如山岳。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臧式毅的声音立刻清醒了:“孝侯兄?何事如此严重?”
“日本人有一份清除名单,”于学忠语速极快,“你、我、张辅帅(张作相)、万主席(万福麟)、王旅长(王以哲)……奉天军政要员、爱国士绅、报界学界人士,共二十七人,皆在其列!暗杀行动代号‘五步蛇’,已经启动!我刚刚粉碎了一次针对我的刺杀,擒获杀手一名!你的名字,也在名单前列!”
“什么?!”听筒里传来臧式毅倒吸冷气的声音,随即是椅子被碰倒的声响,“消息确凿?!”
“千真万确!名单我亲眼所见,杀手口供也已录得!杀手供出,他们的联络点在**南市百乐门,接头人代号‘红玉’**!”于学忠刻意加重了“百乐门”和“红玉”几个字,“臧主席,请你立刻以省府名义,调动可靠警力,封锁南市百乐门妓院周边所有街道!控制所有出入口!名义…就以清查烟毒、整顿治安为名!记住,只围不攻,不许任何人进出!等待我的人到场接手!动作要快!否则,毒蛇受惊,必然断尾潜逃,再难觅其踪!”
臧式毅是张学良易帜后倚重的地方大员,并非张学良嫡系,但为人还算正直,对日本人也有警惕。此刻听闻自己竟上了日本人的暗杀名单,又惊又怒,更知事态严重性,立刻道:“孝侯兄放心!我即刻亲自督办!省府警察厅的人马十分钟内就能赶到百乐门布控!一只鸟也别想飞出去!”
挂断臧式毅的电话,于学忠马不停蹄,又接通了奉天城防司令部的电话,直接命令值班的最高长官:“我是于学忠!命令你部,立刻派一个连的兵力,全副武装,乘卡车以最快速度赶到南市区域待命!配合省府警察厅行动!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擅动!但要做好随时强攻抓捕的准备!”
一道道命令如同无形的电波,瞬间激活了奉天城沉睡的暴力机器。于学忠站在通讯处明亮的灯光下,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卡车引擎轰鸣声和远处南市方向可能响起的警笛声(他仿佛能听到),眼神锐利如鹰。他布下了一张巨大的网,从外围的警察封锁,到城防部队的武力威慑,再到李振唐率领的精锐突击队直插心脏。目标只有一个:将潜伏在奉天城内的“樱机关”和“五步蛇”毒蛇,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