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江初融的冰面炸开蛛网裂痕,载重马车在浮冰间惊惶奔逃。车尾横七竖八插着箭矢的尸首随颠簸滚落,鲜血在冰面晕开刺目的红梅。对岸林间闪动狼皮帽的轮廓,哥萨克马匪的呼哨声与子弹尖啸撕裂晨雾。
“是万福麟将军的商队!”副官李振唐举着望远镜急报,“押车的弟兄只剩五人了!”
于学忠的军靴碾碎冰碴:“龟田少佐的讨伐队离此多远?”
“三十里外按兵不动。”情报参谋赵明展开地图,“日军想借刀杀人。”
冰面忽传断裂巨响!领头马车陷进冰窟,满载的桐油桶顺流漂下。车把式老耿头嘶吼着挥鞭,冰水已漫过马腹。
王勇带人扛着桦皮筏冲至岸边。于学忠劈手夺过火把:“浸油!”
十张裹着松脂的狍子皮被抛入江中,遇火即燃。霎时七道火筏顺流而下,撞进匪帮涉冰区。烈焰裹着浓烟腾起,冰面在高温下爆裂!
“天火!天火!”马匪惊呼溃散。
商队残兵趁机拖拽马车,冰窟中的老马悲鸣挣扎。于学忠甩出套马索跃上浮冰,冰刀鞋在镜面般的水渍上刮出火星。他挥刀斩断车辕时,冰层彻底崩塌!
获救的桐油桶在篝火旁嗞嗞冒气。老耿头撬开封板,内层竟藏着油布包裹的捷克式机枪部件。“万将军让运给吉林自卫军的,”他抹着冻疮低语,“关东军在磨刀石设卡,只能走冰道。”
赵明突然敲击桶壁:“夹层有东西!”
暗格内铺满晒干的紫红色浆果。军医陈思齐捻起嗅闻:“满洲红豆杉果!提炼紫杉醇的原料,日本陆军医院高价收购的止血药。”
冰面传来马蹄声。杨宇霆的管家带着两辆雪橇逼近:“奉总参议令,查扣违禁药材!”他靴尖踢翻篝火,火星溅在红豆杉果上腾起妖异蓝焰——竟是浸过白磷的诱饵!
追兵在雪松林间拉出扇形包围圈。于学忠将计就计点燃剩余浆果,蓝火如鬼魅引开追兵。众人趁机钻入抗联秘道,洞壁忽现炭笔绘制的牡丹江布防图。
“看标记!”赵明指尖颤抖着划过三处炮位,“和奉天兵工厂被盗的火炮参数一致...”
地道深处传来咳嗽声。油灯照亮草铺上的伤员,竟是失踪的东北讲武堂教官楚明远!他肋下裹着渗血的麻布:“杨宇霆...用军火换日本关东军的支持...商队里有他们接头的人...”
洞口雪光骤暗。管家持双枪堵住去路:“楚教官话太多了。”枪口却转向于学忠:“总参议请您看场好戏。”
镜泊湖冰面如巨大的棋盘。日军讨伐队押着捆绑的朝鲜族村民走向冰窟,龟田少佐的军刀在阳光下刺眼。
“用这些人换商队,很公道。”管家冷笑着递过望远镜。镜头里,发妻刘氏抱着长子允文竟在人群中!
于学忠指节捏得发白。楚明远突然夺过他的配枪,子弹精准穿透冰层预裂点。龟田脚下的冰面轰然塌陷!
“接应!”王勇吹响鹿哨。抗联战士从雪堆跃出,冰镐凿穿日军防线。混战中管家袖箭射向刘氏,于学忠飞身格挡,弩箭擦过肩胛钉进冰面。
脱险的朝鲜族阿妈妮捧出桦皮盒:“恩人,带着它。”盒内装满晶莹的红豆杉果,底层压着泛黄的《金日成抗日宣言》。
刘氏为于学忠包扎伤口,突然塞过染血的荷包:“爹让你提防杨...”荷包内袋缝着半张军火交易清单,杨宇霆印章旁竟是河本大作笔迹!
返程马车碾过冰河残骸。于学忠回望镜泊湖,晚霞将冰面染成血红色。赵明展开从管家身上缴获的信件:“三日后皇姑屯有专列经过,关东军要送份‘大礼’...”
楚明远实为中共地下党员;红豆杉果后被陈思齐制成救命药;荷包夹层藏有张作霖密令。于学忠将染血弩箭钉在杨府门柱时,箭杆暗纹与兵工厂爆炸案残留物完全吻合。
牡丹江的冰裂声是阴谋破碎的哀鸣。当红豆杉果燃起诡蓝火焰时,于学忠在冰窟血战中劈开生路;镜泊湖棋盘上的以命换命,揭穿所谓“公道”的虚伪;而发妻手中染血的荷包,让家国大义与儿女情长在伤口上交织。每一粒深藏的红豆,都在为白山黑水保存复仇的火种。
“冰河燃碧血,红豆证丹心”
——1932年于学忠在哈尔滨抗日集会上展示保存的红豆杉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