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雨连下了三日，将老宅地窖的碎石冲刷出暗红的沟壑。沈砚修指尖划过笔记本电脑上的解密界面，屏幕光映得他眼下青影深重。
沈氏纹章的三维建模在虚拟空间中缓缓旋转，花心处红宝石的折射角度被分解成一串复杂的数字代码，却始终无法匹配黎正阳留下的密钥格式。
“角度不对。”沈砚白将刚熬好的汤药放在床头柜上，青瓷碗沿还沾着苦涩的药渣，“那枚子弹嵌在纹章里二十年，说不定角度早就变了。”
他袖口蹭到沈砚修臂上的纱布，渗血的痕迹让他皱眉，“伤口又裂开了，我去叫医生。”
“不用。”沈砚修按住他的手腕，视线仍未离开屏幕，“黎正阳在视频里说‘花心角度’，指的不是物理角度。”
他突然调出沈家地窖那张照片，放大沈明哲风衣上的金属徽章——那是靳氏集团旗下“星轨科技”的员工标识，齿轮纹路与沈氏纹章的缠枝莲竟有几分相似。
黎舟的通讯请求突然弹出，全息投影在病房中央展开。
他身后是刑警队连夜整理的证据墙，沈砚荣的尸检报告与靳氏集团的跨国资金流向图并列悬挂：“沈先生，我们在沈明哲的行车记录仪里找到这个。”
视频画面剧烈晃动，沈明哲的声音混着聒噪：“……靳总那边催了，黑账簿必须在七十二小时内送到新德里分部……”
画面突然转向副驾驶，一个镶嵌着星形蓝宝石的U盘在仪表台上反光，盘身刻着极小的字母组合：JSY-07。
“JSY-07？”沈砚白猛地想起什么，从抽屉里翻出沈砚修带回的领带夹，内侧的SmZ-08与这串代码格式相同。
沈砚修放大U盘上的星形纹路，瞳孔骤然收缩——那分明是靳氏集团总裁靳葚昀的私人印记，在财经杂志的封面特写里出现过无数次。
靳氏集团总部位于新加坡滨海湾，玻璃幕墙在赤道阳光下折射出钻石般的光芒。
靳葚昀站在88层落地窗前，手中把玩着一枚星形蓝宝石袖扣。
秘书敲门的节奏是三长两短，这是他亲自设定的紧急信号。
“靳总，江城方面有回音了。”秘书呈上加密平板，屏幕上是沈砚修发来的纹章建模图，附言只有三个字：“求密钥。”
靳葚昀的指尖划过屏幕上的缠枝莲纹，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走到酒柜前，抽出一瓶1961年的罗曼尼康帝，酒液在水晶杯中晃出琥珀色的光，映着他腕上若隐若现的黑色刺青——那是国际刑警组织的蔷薇徽记。
“回复沈砚修，”他将袖扣放在平板上，蓝宝石的折射光精准覆盖了纹章花心，“告诉他，密钥藏在星轨科技最新发布的量子加密算法里。”
秘书欲言又止，他知道这位年轻的总裁不仅是商业巨子，更是代号“星轨”的国际刑警特别顾问，五年前正是他主导破获了横跨欧亚的“夜莺”间谍网络。
江城医院的全息投影再次亮起，靳葚昀的影像出现在病房中央。
他穿着高定西装，领带夹正是视频里的星形蓝宝石，背景是新加坡地标鱼尾狮像：“沈先生，久仰。”
沈砚白握紧了拳头，眼前这个人的财富足以买下半个江城，此刻却出现在他们的解密请求里。
沈砚修却注意到他领带上的暗纹——那是黎正阳生前最喜欢的斜纹织法，与视频里他穿的那件风衣如出一辙。
“靳总怎么会对沈家的破事感兴趣？”沈砚修的声音带着警惕。
靳葚昀端起酒杯，隔着全息投影与他“碰杯”：“因为黎正阳是我的授业恩师。”
他调出一段尘封的录音，黎正阳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葚昀，沈氏纹章的花心角度，其实是……”录音突然中断，显示需要量子密钥解密。
星轨科技的量子加密算法像一个不断变幻的数字迷宫。沈砚修将纹章建模导入超级计算机，靳葚昀远程接入的光标在数据洪流中穿梭，每一次碰撞都激起蓝色的电光。
“注意第八维度的拓扑结构。”靳葚昀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冷静。
“黎正阳当年在警校教过我，真正的密钥藏在看似无序的对称里。”
他的光标突然转向一组乱码，那是沈明哲U盘里提取出的交易数据，每个小数点后三位数字竟与纹章花瓣的弧度完美重合。
沈砚白看着屏幕上突然亮起的密钥序列，突然想起地窖里那张照片——沈砚荣递给黎正阳的信封上，邮票齿孔的排列方式竟与这组数字完全一致。
他猛地翻出黎正阳的调查笔记，某页边缘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JSY，星轨之钥。”
“找到了！”沈砚修按下确认键，加密文件夹应声而开。
最先跳出的是一份股权结构图，靳氏集团的海外子公司“暗夜科技”赫然持有沈氏化工49%的股份，而股东名单里一个熟悉的名字让三人同时沉默——夜枭。
“不可能！”沈砚白拍案而起，“靳总你……”
靳葚昀的影像微微闪烁，背景里的鱼尾狮像突然被替换成国际刑警的红色徽记：“沈先生稍安勿躁。”
他调出一段监控录像，显示靳氏集团首席财务官正与沈明哲在新德里接头，手中拿着的正是那本黑账簿。
新德里的季风季节来得格外猛烈。靳葚昀的私人飞机降落在秘密军用机场，舱门打开时，雨水混着湿热的空气涌进机舱。
他穿着防雨冲锋衣，臂上的国际刑警徽记在战术手电光下泛着荧光，身后跟着的不是商业精英，而是全副武装的特别行动队。
“目标在旧城区香料市场。”通讯器里传来黎舟的声音，他已带着暗河精锐在江城布控，“沈砚荣的瑞士账户最近有一笔巨额资金流向靳氏集团的‘慈善基金’。”
靳葚昀嘴角勾起冷笑，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划过，调出“暗夜科技”的资金流向图。
那些看似合法的跨国贸易背后，隐藏着一个庞大的洗钱网络，资金最终都流向了一个位于加勒比海的匿名账户，账户持有人的代号正是——夜枭。
“原来如此。”他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字，突然明白黎正阳当年的用意。
沈氏纹章的密钥不仅是打开账簿的钥匙，更是揭露夜枭真实面目的拼图。而靳氏集团被渗透的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江城医院的病房里，沈砚修放大股权结构图上的一个细节——“暗夜科技”的注册地址，竟然与黎正阳车祸现场三公里外的一栋写字楼重合。
他突然咳嗽起来，沈砚白连忙递过温水，却看见他在水杯 condensation 上写下两个字：“内鬼。”
黎舟站在刑警队证据墙前，指尖划过“暗夜科技”的股东名单。排名第三的匿名股东持股比例刚好13%，这个数字让他想起黎正阳的警号后三位。
他身后的饮水机突然发出异响，年轻警员小王端着咖啡走过，袖口露出的手表正是沈明哲同款。
“黎先生，靳氏集团的回函到了。”小王将文件放在桌上，手指不经意间碰倒了黎舟的水杯，水洒在股东名单上，晕开一个圆形的水渍。
黎舟看着那片水渍，突然想起沈砚修在水杯上写的字，猛地抬头——小王的领带夹，正是“暗夜科技”的齿轮纹。
“小王，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黎舟的声音异常平静，手却悄悄按在了腰间的配枪上。
小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突然从文件袋里抽出电击器，狠狠刺向黎舟的脖颈。
与此同时，靳葚昀的私人通讯器响起，屏幕上跳出黎舟的紧急信号：“内鬼已暴露，账簿在新德里香料市场7号仓库！”
他抬头看向窗外，暴雨中的新德里像一片沸腾的海洋，香料市场的霓虹灯在雨幕中扭曲成诡异的笑脸。
新德里香料市场的雨巷弥漫着肉桂与豆蔻的香气。靳葚昀戴着黑色棒球帽，口罩遮住半张脸，战术靴踩在湿滑的石板路上发出“啪嗒”声。
7号仓库的铁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沈明哲的叫骂声：“靳葚昀！你说好的交易呢？！”
他推门而入，手电光扫过堆积如山的麻袋，沈明哲被绑在中央的柱子上，嘴被胶带封住，旁边的木箱上放着那本黑账簿。
三个穿黑袍的人背对着他，为首者戴着夜枭面具，手中把玩着一把蝴蝶刀，刀刃反射的光与沈砚荣那把一模一样。
“靳总，久违了。”夜枭的声音经过变调处理，像砂纸摩擦金属，“黎正阳的学生，果然名不虚传。”
他抬手摘下口罩，露出一张让靳葚昀瞳孔骤缩的脸——竟然是靳氏集团的首席财务官，那个跟着他十年的左膀右臂。
“丁峰？”靳葚昀握紧了藏在袖中的电击器，“你竟然是夜枭？”
丁峰大笑起来，蝴蝶刀“啪”地打开：“我只是夜枭的一根手指而已。真正的夜枭，你猜猜看？”
他猛地将账簿扔进旁边的焚化炉，火焰瞬间吞噬了那些记录着罪恶的纸页。
江城医院的焚化炉突然启动，沈砚修猛地看向窗外——医院后勤楼的烟囱正冒出黑烟。
他挣扎着下床，沈砚白连忙扶住他，却看见他指向电脑屏幕上的股权结构图：“快看！‘暗夜科技’的股东名单变了！”
原本匿名的13%股份突然显示出持有人姓名——靳安诺。这个名字让沈砚白想起在大学图书馆偶遇的那个安静女孩，总是抱着经济学课本，袖口沾着墨水渍。
沈砚修却调出靳安诺的学籍档案，入学成绩栏里赫然写着：量子物理竞赛全球前十。
“她不是普通大学生。”沈砚修的指尖敲击键盘，调出靳安诺的网络足迹，“她一直在暗中破解‘暗夜科技’的防火墙，就在陈峰焚烧账簿的同一时间，她成功提取了备份数据。”
新德里的焚化炉前，靳葚昀看着账簿化为灰烬，突然笑了。
他按下通讯器上的红色按钮，仓库顶部的洒水系统瞬间启动，浇灭了火焰。
丁峰惊讶地抬头，却看见灰烬中露出一角未燃尽的纸片，上面用荧光墨水写着一串数字——正是黎正阳留下的最终密钥。
“你以为我真的会让账簿烧掉？”靳葚昀摘下口罩，国际刑警的徽章在水雾中闪光，“黎正阳老师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他在账簿里藏了微型定位器和荧光墨水。”
江城的雨终于停了。沈砚修站在病房窗前，看着靳葚昀的私人飞机降落在市立医院的直升机坪。
舱门打开，靳安诺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跑下来，马尾辫上还沾着新加坡的海风。
“沈先生，这是备份数据。”她将电脑放在桌上，屏幕上跳出完整的黑账簿电子版，每一页都有黎正阳的批注，“我哥说，密钥藏在灰烬里的角度，其实是指……”
“是靳氏纹章与沈氏纹章的夹角。”沈砚修调出两个纹章的三维模型，当它们以45度角重叠时，花心红宝石的折射光在屏幕上组成一个新的图案——国际刑警的蔷薇徽记。
黎舟带着小王走进病房，说道：“沈先生，丁峰已经在新德里被捕，‘暗夜科技’的洗钱网络全部瘫痪。”
他看向靳安诺，眼神里带着惊讶，“原来你就是‘星轨’计划的神秘黑客。”
靳安诺脸红了红，低头调试电脑：“您过奖了，我只是帮我哥做点小事。”
沈砚白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觉得有些恍惚。几天前还在生死边缘挣扎，此刻却仿佛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他走到沈砚修身边，看着屏幕上逐渐清晰的夜枭组织结构图，低声问：“哥，接下来呢？”
沈砚修没有回答，只是看向窗外。靳葚昀正从直升机上下来，臂上的国际刑警徽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知道，真正的清账才刚刚开始，夜枭的触手或许还藏在更深的阴影里，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
“接下来，”沈砚修的声音平静却有力，“我们送夜枭回家。”
靳葚昀走进病房，手里拿着一个丝绒盒子，里面是黎正阳的警徽，徽章背面刻着新的编号：7749.1。
他将盒子递给沈砚修，眼神里带着敬意：“黎正阳老师说，如果你能走到这一步，这个编号就属于你了。”
沈砚修接过盒子，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仿佛感受到了故人的温度。
他抬头看向靳葚昀，两人眼中都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江城的天空逐渐放晴，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四人身上，为这场漫长的暗涌，暂时画上了一个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