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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败古寺的断壁残垣在身后化作模糊的阴影,如同沉入墨池的碎石,迅速被翻涌粘稠的黑暗吞噬。脚下早已不是坚实的土地,而是某种介乎于液态与固态之间的幽冥之雾,阴冷刺骨,带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腐朽腥气,每一次抬脚都像从冰冷粘稠的尸油里拔出,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嗤”声。黑暗浓得如同实质,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吞噬了光线,也吞噬了声音,只有三人沉重压抑的呼吸,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如同濒死的鼓点。

洛红衣走在最前,每一步都踏得异常艰难。发丝间那缕蔓延至脖颈的银霜,在绝对的黑暗里竟幽幽散发着冷冽微光,像冻结的月光。每一次呼吸,吐出的气息都在面前凝成细小的冰晶,簌簌跌落,又在触及脚下黑雾的瞬间被无声吞噬。她紧抿着唇,线条绷紧如拉满的弓弦,冰冷的银光映照着她毫无血色的侧脸,也映照着她眼底深处竭力压制的混乱与痛楚——双生血蛊在幽冥气息的刺激下,啃噬神智的尖啸几乎穿透耳膜。

涵婓紧随其后,手始终虚扶在她身侧,每一次洛红衣身体因剧痛而微不可察地摇晃,他的手便下意识地绷紧,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散发着寒气的衣袖。他心口位置,贴肉存放的《血光策》玉简正透过衣料传来一阵阵灼烫的悸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苏醒、撞击,那道细微的裂缝边缘,隐隐渗出金红交织的微芒,像即将喷薄的地火,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更深沉的灼痛和一丝莫名的牵引,指向这片黑暗的深处。

帝君兽庞大的身躯几乎贴着涵婓,充当着最后的屏障。它低伏着脖颈,金色的竖瞳在黑暗中锐利如刀,警惕地扫视着翻滚的黑雾。脖颈和肩胛处的鳞片异化得更加狰狞,边缘锋利如锯齿,原本暗金的色泽被一种不祥的深红血线侵蚀、缠绕,如同活物般在鳞甲下缓慢蠕动。每一次它沉重地踏下,覆盖着异化鳞片的爪尖都会在粘稠的幽冥黑雾上留下一个短暂燃烧的金色印记,随即又被翻涌的黑暗扑灭,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它喉咙深处滚动着低沉的咆哮,是对这片死域本能的憎恶与警告。

“方向…没错吗?”涵婓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被阴寒侵蚀的颤抖。他心口的玉简灼痛越来越强烈,几乎要烙进骨血里。

洛红衣没有回头,只是微微抬起那只遍布银霜的手,指向黑暗深处一个模糊得几乎无法辨识的方向。指尖萦绕的寒气在黑暗中划出短暂的光痕。“…玄甲…的骨舟…就在那边…幽冥气息…最浓的…漩涡中心…它在…等我们…”她的话语断断续续,每一次停顿都伴随着身体因压制蛊毒而引发的细微痉挛。银霜又悄然向上蔓延了一线,攀上了她精巧的下颌线。

突然,帝君兽猛地停下脚步,巨大的头颅转向侧前方,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一条细缝,喉咙里的低吼瞬间拔高,充满了暴戾的警告意味!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三人的脊背。涵婓和洛红衣同时感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前方的黑暗不再是死寂的浓墨,而是剧烈地翻腾、搅动起来!无数影影绰绰的轮廓从粘稠的黑雾中浮现、凝聚、又溃散。它们没有固定的形体,像是被揉碎又强行拼凑的噩梦碎片。扭曲的肢体,破碎的面孔,空洞洞的眼窝里燃烧着或幽绿或惨白的磷火,无声地张开黑洞般的口器,发出只有灵魂才能“听”见的、足以撕裂理智的尖嚎!怨气、痛苦、不甘、嗜血的疯狂…无数负面的情绪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入三人的脑海!

百鬼夜行!真正的幽冥鬼潮!

“——!”洛红衣瞳孔中的银芒暴涨,发丝无风狂舞,周身寒气轰然爆发!一圈冰蓝色的冲击波以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靠近的数十道扭曲鬼影瞬间被冻结成姿态各异的惨白冰雕,保持着扑击的姿态凝固在空中,随即在后续鬼影的冲撞下“哗啦”碎裂,化作漫天冰晶粉末,又被翻涌的黑雾吞噬。但更多的鬼影前仆后继,悍不畏死地涌来!它们似乎被洛红衣身上散发的血蛊气息和精纯的生命力所吸引,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群!

涵婓闷哼一声,强行压下玉简灼烧带来的眩晕和鬼嚎对神魂的冲击。他并指如剑,指尖迸发出刺目的金色火焰,并非温暖光明,而是带着焚尽邪祟的暴烈气息!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金焰剑罡横扫而出,所过之处,鬼影如沸汤泼雪般惨叫着消融、蒸发,在浓稠的黑暗中犁开一道短暂的真空地带,露出下方如同熔岩般缓慢流淌的暗红色“河床”。那河床并非岩石,更像某种巨大生物凝固的污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和绝望。

帝君兽的咆哮震耳欲聋!它庞大的身躯猛地前冲,异化的鳞爪不再是简单的防御,而是化作了最狂暴的杀戮兵器!暗金色夹杂着猩红血线的巨爪每一次挥击都带起撕裂空气的尖啸,爪尖迸发出刺目的金色电光!那些扭曲的鬼影在蕴含着守界人破邪之力的爪击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片片爆碎!每一次爪击落下,都在粘稠的幽冥黑雾上留下一个燃烧着金色电蛇的巨大爪印,将靠近的鬼影灼烧成青烟。它用身体为涵婓和洛红衣撞开一条血路,所过之处,鬼影崩灭,留下一片短暂的空旷。

然而,鬼影无穷无尽!它们从上下四方每一个角落涌出,如同黑色的海啸。洛红衣的冰霜领域在快速消耗她的力量,每一次冻结都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银霜在她脸颊上蔓延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加快了。涵婓的金焰剑罡虽然霸道,但每一次挥出都牵动着心口玉简的悸动,灼痛感深入骨髓。帝君兽的咆哮中开始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异化鳞爪上的猩红血线仿佛活了过来,贪婪地汲取着它的力量。

“这样下去…撑不到骨舟!”涵婓的声音带着喘息,额角青筋暴起。他挥剑劈碎一只从头顶俯冲下来、形似巨蝠的鬼影,腥臭的污血溅在手臂上,立刻腐蚀出几缕青烟,带来钻心的刺痛。玉简的跳动几乎与他的心跳同步,裂缝处的金红光芒透过衣襟透射出来,像一个不安的烙印。

就在这岌岌可危,防线即将被无穷无尽的鬼影彻底淹没的刹那!

轰——!!!

一声沉闷到仿佛来自九幽地底最深处,又如同洪荒巨兽心脏搏动的巨响,猛然撕裂了无边鬼嚎和幽冥黑雾!

前方,那片翻腾得最为剧烈、如同巨大漩涡般的黑暗核心,骤然向内塌陷!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撕开了一道狰狞的裂口!

一道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阴影,挟裹着万载玄冰般的死寂与森然,从那空间裂口中悍然撞出!它排开粘稠如固体的幽冥黑雾,如同巨鲸破开墨海,带着一股碾碎一切的磅礴气势!

那是一艘船!

一艘无法用常理揣度的巨舟!它的主体并非木材,而是某种无法辨认的惨白巨骨,巨大、粗粝、扭曲,上面布满纵横交错的深刻爪痕和腐蚀坑洞,仿佛来自某个被啃噬殆尽的洪荒巨兽残骸。惨白的骨架上,覆盖着层层叠叠、厚重如山的漆黑玄甲。那玄甲并非金属,更像某种凝固的黑暗本身,幽暗深邃,不断吸收着周围的光线,表面流淌着如同活物般的粘稠暗影。无数扭曲痛苦、挣扎哀嚎的亡魂面孔在甲板的缝隙和玄甲的暗影里若隐若现,发出无声的悲鸣,形成一幅活生生的地狱浮世绘。巨舟破开幽冥迷雾,没有帆,船体周围却萦绕着实质化的黑色旋风,发出凄厉如亿万怨魂恸哭的呜咽。

玄甲骨舟!

它像一座移动的死亡山脉,以无可匹敌的姿态碾压而来!所过之处,汹涌的鬼潮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泡沫,瞬间被撞得粉碎、湮灭!那些扭曲的鬼影在触及船身周遭黑色旋风的刹那,便如同被吸干了所有能量,惨叫着化作缕缕青烟,被玄甲贪婪地吸收。船体上那些亡魂面孔似乎更加清晰、更加痛苦了一分。

“上船!”一个冰冷、嘶哑,如同两块生锈铁片摩擦的声音,直接在三人心底响起!是玄甲!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

生的希望如同闪电劈开绝望!帝君兽发出一声震天咆哮,不再有任何保留!它全身异化的鳞片瞬间亮起刺目的金红色光芒,如同燃烧的熔岩!巨大的身躯猛地一沉,四肢爆发出恐怖的力量,硬生生在密集的鬼潮中撞开一条通道!它用头颅和宽阔的背脊,为涵婓和洛红衣顶开最后一段致命的距离!

涵婓一把抓住洛红衣冰冷刺骨的手臂,触手之处,寒气几乎要冻结他的血脉。他低吼一声,体内灵力不顾玉简的灼痛疯狂运转,带着她紧跟在帝君兽身后,朝着那艘破开幽冥、带来一线生机的白骨巨舟冲去!

骨舟越来越近,船体上亡魂无声的哀嚎和玄甲流淌的粘稠黑暗清晰可见,那股沉甸甸的死亡威压几乎让人窒息。船舷近在咫尺!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股远比周围幽冥鬼气更加精纯、更加冰冷、带着无上威严的恐怖气息,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三人身上!气息的源头,赫然来自那高耸如悬崖般的船首!

帝君兽冲在最前,首当其冲!它发出一声痛苦与暴怒交织的咆哮,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滞,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覆盖全身的异化鳞片在那股气息的压迫下疯狂闪烁,猩红的血线如同受到刺激的毒蛇般剧烈扭动,试图侵蚀更深!它金色的竖瞳瞬间被狂暴的血丝布满,守界人的血脉与这幽冥至高的威严气息产生了最激烈的冲突!

涵婓和洛红衣同样如遭重击!涵婓心口玉简的灼痛瞬间达到顶点,那道细微的裂缝似乎都扩大了一丝,金红光芒狂乱闪烁,几乎要透体而出!他喉头一甜,一股腥甜涌上,又被他强行咽下。而洛红衣,她身体猛地一颤,如遭电击!脖颈和脸颊上蔓延的银霜骤然加速,瞬间爬满了她大半张脸!冰蓝色的瞳孔中,那点属于“洛红衣”的清明神光急剧黯淡,几乎要被纯粹的、属于血蛊的冰冷银芒彻底吞噬!她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闷哼,身体摇摇欲坠。

三人的动作,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威压而出现了致命的迟滞!身后,被骨舟暂时逼退的幽冥鬼潮,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再次疯狂地汇聚、嘶吼着扑了上来!阴寒刺骨的爪风几乎已经触及涵婓的后背!

“吼——!”帝君兽的咆哮充满了暴戾与决绝!它猛地人立而起,将涵婓和洛红衣完全护在自己宽阔的胸膛之下!同时,那布满狰狞骨刺和异化鳞片的巨大右爪,带着撕裂一切的毁灭金光,悍然向着船首那股恐怖气息的源头——狠狠挥去!这是守护的本能,也是对压迫的反抗!

轰!!!

金光与无形的幽冥威压碰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空间被强行撕裂、揉碎的怪异闷响!帝君兽那足以开山裂石的巨爪,仿佛砸进了万年不化的玄冰深渊,恐怖的巨力被层层叠叠的幽冥死气化解、吞噬!金光与玄暗交织、湮灭!剧烈的反震之力顺着巨爪传回,帝君兽庞大的身躯剧震,覆盖前臂的几片厚重鳞甲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暗金色的血液从鳞甲裂缝中渗出,瞬间被周围贪婪的幽冥气息侵蚀成黑色!

然而,帝君兽这搏命般的一击,并非全无效果!那笼罩船首的无形威压屏障,在蕴含守界人破邪之力的巨爪轰击下,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几乎难以察觉的波动和松动!

就是这一瞬间!

涵婓眼中厉芒一闪!他强忍着心口玉简几乎要爆炸的灼痛和神魂的眩晕,左手死死箍住洛红衣冰冷僵硬的腰肢,右手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最后一股精纯的金色灵力,并非攻击,而是狠狠点在帝君兽布满裂痕的巨爪背面!

“走!”他嘶声怒吼!

一股巧劲顺着指尖爆发,借着帝君兽巨爪与屏障碰撞的反震之力,涵婓抱着几乎失去意识的洛红衣,如同两颗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子,险之又险地擦着那波动的屏障边缘,越过船舷,重重地摔落在冰冷坚硬、刻满扭曲符文的玄甲船板上!

几乎是同时,帝君兽也借着反震之力,庞大的身躯一个踉跄翻滚,紧随其后,重重砸落在甲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得整艘骨舟都微微一晃。它右前爪上的裂痕更深,暗金血液汩汩流出,滴落在玄甲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瞬间就被甲板上流淌的暗影吞噬。

身后,幽冥鬼潮汹涌扑至,却被一层骤然亮起的、笼罩整个骨舟的惨白色光幕挡在外面。无数鬼影撞在光幕上,如同扑火的飞蛾,瞬间灰飞烟灭,发出连成一片的凄厉尖啸。

暂时…安全了。

涵婓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腑的灼痛和浓烈的腐朽腥气。他挣扎着撑起身体,第一时间看向怀中的洛红衣。她的情况糟透了。大半张脸覆盖着厚厚的银霜,连睫毛都挂满了冰晶,身体冰冷僵硬得如同真正的冰雕。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和那双紧闭的眼皮下,银眸偶尔剧烈的颤动,显示她还活着,还在与体内疯狂肆虐的血蛊进行着殊死搏斗。那缕银霜,正顽固地向她的心口蔓延。

“红衣!”涵婓的声音嘶哑,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他试图向她体内输入灵力,指尖刚触碰到她覆盖银霜的肌肤,一股钻心蚀骨的寒意瞬间反噬而上,几乎冻结他的经脉!他闷哼一声,指尖迅速覆盖上一层薄冰。

“别碰她!”那个冰冷嘶哑的声音再次在涵婓心底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涵婓猛地抬头。

船首的位置,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他全身笼罩在一件宽大破旧的黑色斗篷里,兜帽压得极低,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毫无血色的下巴。他的身形并不如何高大,甚至有些佝偻,但站在那里,却仿佛与这艘巨大的玄甲骨舟、与这片无边幽冥完全融为一体。他就是死亡本身的一部分。浓得化不开的阴影在他脚下流淌、蠕动,仿佛活物。他正是驾驭这艘幽冥方舟的存在——玄甲。

玄甲并未看涵婓,斗篷下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粘稠的幽冥迷雾,落在后方那被惨白光幕阻挡的、依旧汹涌咆哮的鬼潮上。他缓缓抬起一只枯槁、布满暗青色尸斑的手,对着虚空,轻轻一握。

笼罩骨舟的惨白色光幕骤然向内收缩、塌陷!形成一个巨大的、高速旋转的惨白漩涡!恐怖的吸力爆发!方圆百丈内的幽冥黑雾连同其中嘶嚎的鬼影,如同百川归海般被强行扯入漩涡之中!无数扭曲的鬼脸在漩涡边缘被拉长、撕碎,发出最后绝望的尖啸,最终被彻底吞噬!那漩涡中心,仿佛连接着无底的地狱之胃。

仅仅几个呼吸,骨舟周围为之一清!翻涌的黑雾被暂时排开,露出下方那缓慢流淌、如同巨大生物凝固污血般的暗红色“河床”,以及更远处,一片死寂、望不到尽头的幽冥虚空。骨舟的速度骤然加快,破开残留的稀薄雾气,向着黑暗深处疾驰。

甲板上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只有骨舟破开幽冥迷雾发出的低沉呜咽,以及船体深处传来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沉闷回响。

涵婓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心口的灼痛,目光扫过帝君兽。巨兽趴在冰冷的甲板上,低垂着头颅,金色的竖瞳半阖,粗重地喘息着。右前爪的伤口触目惊心,几片碎裂的鳞甲摇摇欲坠,暗金色的血液还在缓慢渗出,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伤口,带来痛苦的震颤。异化鳞片上的猩红血线似乎更活跃了,在暗金的底色上妖异地蠕动。

“多谢…玄甲前辈。”涵婓的声音依旧沙哑,朝着船首那道孤峭的黑色身影抱了抱拳。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那股深不可测的幽冥死气,绝非善类,但此刻,对方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玄甲缓缓转过身。宽大的斗篷阴影遮住了他的面容,只留下两道冰冷、毫无生气的目光,如同两点凝固的鬼火,落在涵婓身上,又扫过他怀中的洛红衣和受伤的帝君兽。那目光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审视物品般的漠然。

“代价。”嘶哑的声音直接在涵婓脑海响起,如同生锈的刀刮过骨头,“幽冥引渡,只渡亡魂。活人登舟,需付买命钱。”他枯槁的手指,指向涵婓心口的位置,那里,玉简灼烫的气息隔着衣物也清晰可辨。“或者,留下它。”

涵婓心头剧震!对方的目标,竟然是《血光策》玉简!他下意识地按住心口,指尖能感受到玉简那狂乱的悸动和裂缝边缘渗出的金红光芒。这东西是祸源,但也是师尊拼死守护之物,更是此刻唯一可能与血灵宫主抗衡的关键!他绝不能交出去!

“前辈…”涵婓刚想开口周旋。

“或者,”玄甲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那只枯槁的手缓缓抬起,指向了甲板前方,那高耸如桅杆般的巨大骨刺顶端。“留下她。”他指的,赫然是洛红衣!“她体内之物,与幽冥有缘。留下她,可抵船资。”斗篷阴影下,似乎有一丝对洛红衣体内双生血蛊的贪婪一闪而逝。

“休想!”涵婓斩钉截铁,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将洛红衣冰冷僵硬的身体更紧地护在怀中,另一只手已按在了腰间佩剑的剑柄上!即使面对这深不可测的幽冥摆渡人,他也绝不可能用洛红衣去换取生路!帝君兽似乎感受到了涵婓的决意,猛地抬起头,发出一声充满威胁的低吼,金色的竖瞳死死锁定玄甲,尽管受伤,那股源自血脉的凶悍气势依旧迫人。

冰冷的对峙在甲板上弥漫开。玄甲斗篷下的阴影微微波动,那股无形的、沉重的幽冥威压再次降临,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将涵婓和帝君兽彻底冻结、压垮。涵婓感到呼吸一窒,心口玉简的灼痛骤然加剧,仿佛要将他由内而外点燃!帝君兽的咆哮也变得艰难,伤口渗出的血液更多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

骨舟猛地一震!仿佛撞上了某种无形的屏障,发出沉闷的巨响!船体剧烈摇晃起来!笼罩舟身的惨白光幕一阵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玄甲猛地转头,看向骨舟前进的方向!斗篷无风自动,一股更加阴冷、更加暴戾的气息从他身上升腾而起!

涵婓也下意识地抬头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前方的幽冥黑雾不知何时散开了,或者说,被一种更奇异的存在所取代。

一条河。

一条无法形容其颜色的河。它并非流淌在“河床”上,而是悬浮在无边无际的幽冥虚空之中。河水粘稠、污浊,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混杂着暗黄、惨绿与污血褐色的混沌色彩。无数模糊扭曲、痛苦挣扎的身影在浑浊的河水中沉浮、翻滚。它们没有发出声音,但那种无声的、浸透骨髓的怨毒与绝望,却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每一个目睹者的灵魂深处!仅仅是望上一眼,涵婓就感到神魂剧震,眼前幻象丛生,仿佛有无数的怨魂正伸出腐烂的手,要将他拖入那无尽的痛苦之河!

怨魂河!真正的黄泉支流!

河水并不汹涌,反而流淌得异常缓慢、滞涩,如同凝固的脓血。但河面上空,却弥漫着一种更可怕的“声音”——那是亿万亡魂在永恒折磨中发出的、被剥夺了声音的“哭泣”!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足以撕裂所有理智防线的精神风暴!涵婓闷哼一声,头痛欲裂,心口玉简的跳动骤然变得狂乱,几乎要破胸而出!他怀中的洛红衣更是猛地一颤,覆盖银霜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紧闭的眼皮下,银眸疯狂转动!

骨舟的速度在怨魂河无形的精神冲击下明显减慢,仿佛陷入了粘稠的泥沼。船体周遭的惨白光幕剧烈闪烁,无数亡魂的身影在光幕外浮现,伸出虚幻的手臂,疯狂抓挠拍打,每一次触碰都让光幕黯淡一分。

“稳住心神!抱元守一!”玄甲冰冷嘶哑的声音如同惊雷,瞬间劈开了涵婓脑海中的幻象和怨魂的精神低语。“这是‘往生河’的怨念回响!沉溺其中,神魂永堕!”

涵婓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和血腥味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他强行运转灵力,在识海中构筑起脆弱的防御,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怨念侵袭。同时,他紧紧抱住洛红衣,将自身带着玉简灼热气息的灵力,不顾反噬地、小心翼翼地渡入她冰冷的经脉,试图为她分担一丝来自灵魂层面的冲击。

就在这时!

怨魂河那污浊粘稠、沉浮着无数痛苦亡魂的河面,毫无征兆地发生了变化!

靠近骨舟一侧的河岸,原本是虚无的幽冥黑暗。此刻,却如同被无形的巨笔点染,一片浓烈到刺目的猩红,以燎原之势,骤然蔓延开来!

花!

无边无际的花!

形如龙爪,花瓣细长卷曲,色泽是燃烧鲜血般的赤红!它们没有叶子,只有孤零零的花茎,从虚无的幽冥黑暗中破土而出(如果那能称之为“土”的话),以一种疯狂而妖异的速度生长、绽放!眨眼之间,便形成了一片浩瀚无垠、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的血色花海!

彼岸花!

传说中开在幽冥与人间交界,引渡亡魂,象征着死亡与不祥的接引之花!

这片突然出现的花海,红得如此纯粹,如此绝望,仿佛是用亿万生灵的鲜血浇灌而成。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混合着一种奇异、令人心神恍惚的甜香,瞬间压过了怨魂河的腐朽气息,弥漫了整个骨舟!花海在无形的幽冥之风中摇曳,掀起滔天的血色波浪,每一朵花都像一只伸向天空的、滴血的手!

这景象,妖异、壮丽,却又带着一种直击灵魂的邪性与不祥!

玄甲斗篷下的身躯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紧绷!他枯槁的手猛地按在了船舷一根粗大的惨白骨刺上!一股更加凝练、更加深沉的幽冥死气注入船体!笼罩骨舟的惨白光幕骤然变得凝实厚重,将那浓郁的血腥甜香和彼岸花摇曳带来的诡异精神波动强行隔绝在外!骨舟的速度再次提升,试图强行冲过这片突兀出现的血色死亡花海!

然而,变故再起!

一直紧闭双眼、在涵婓怀中痛苦挣扎的洛红衣,身体猛地一僵!覆盖在她脸颊和脖颈的厚重银霜,在这一刻如同活了过来,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冰蓝寒光!这光芒并非向外扩散,而是向内收缩,瞬间汇聚于她的双眼!

她的眼皮,倏地睁开了!

但那双眼睛,已不再是涵婓熟悉的、带着倔强与清冷的眸子。

那是一双纯粹的、冰冷的、毫无人类情感的银白之瞳!瞳孔深处,不再是眼球的构造,而是两团疯狂旋转、吞噬一切光线的银色漩涡!漩涡的核心,倒映着舷窗外那片浩瀚妖异的血色彼岸花海!

“呃…啊——!”一声非人的、带着极致痛苦与某种奇异空茫的低吟,从她喉咙深处挤出。她覆盖银霜的身体剧烈颤抖,仿佛承受着某种无法言喻的巨大冲击。

涵婓心中警铃大作!“红衣!你怎么了?”他试图呼唤她的名字,试图将她的意识拉回。

但洛红衣毫无反应。她那双冰冷的银眸,死死地、贪婪地“注视”着那片摇曳的血色花海。银色的漩涡在她眼中越转越快,倒映的花海景象也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仿佛她的目光穿透了时空的阻隔,直接落在了其中一朵摇曳的彼岸花上。

涵婓顺着她那诡异的、仿佛被定格的视线望去。

在距离骨舟船舷约数十丈外的花海中,一朵格外硕大、颜色也格外妖艳深邃的彼岸花,正随着无形的风剧烈摇曳。它的花瓣卷曲得如同燃烧的火焰,花蕊深处,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血色的光芒在闪烁。

就在洛红衣的银眸倒映锁定那朵花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朵妖艳的彼岸花猛地一颤!花蕊中心那点微弱的光芒骤然爆发!一道模糊、扭曲、仿佛随时会溃散的灰白色影子,如同被强行挤压出来一般,从那血色的花蕊中升腾而起!

影子极其黯淡,勉强能辨认出是一个人的轮廓,穿着残破不堪、样式古朴的道袍。影子没有面目,五官的位置一片混沌的空白,只有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从那模糊的轮廓中弥漫出来,浓烈得如同实质!

然而,当涵婓的目光触及那道升腾而起的、扭曲痛苦的残影时——

轰隆!!!

仿佛九天惊雷在脑海中炸响!又像是沉寂万年的火山在灵魂深处轰然爆发!

一股难以形容的、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悸动与悲恸,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涵婓所有的理智防线!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捏碎,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窒息!心口处的《血光策》玉简更是疯狂跳动、灼烫!那道细微的裂缝骤然扩大,金红交织的光芒如同失控的熔岩,透体而出,将他的衣襟都映照得一片通明!玉简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哀鸣、在咆哮、在滴血!

“师…师尊?!!”涵婓失声嘶吼,声音扭曲变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撕心裂肺的痛楚!那残影的气息,那残破道袍的样式…纵然模糊扭曲到极致,纵然没有面容,他也绝不会认错!那是烙印在灵魂深处,无数次午夜梦回的身影!

那是他以为早已陨落、魂归天地的授业恩师!清虚真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的残魂怎么会出现在幽冥彼岸花的花蕊之中?!那无边的痛苦和绝望…他生前究竟遭遇了什么?!

“不——!”涵婓目眦欲裂,理智在巨大的冲击下濒临崩溃!他几乎是本能地就要松开怀中的洛红衣,不顾一切地冲出骨舟的光幕,扑向那片花海,扑向那道师尊痛苦挣扎的残影!

就在他心神失守、即将做出致命举动的刹那!

船首,一直沉默如雕像的玄甲,动了!

他并未回头,那只按在惨白骨刺上的枯槁之手,五指猛地一曲!

嗡——!

一股强大、冰冷、带着强制禁锢力量的幽冥波动瞬间降临在涵婓身上!如同无形的枷锁,将他连同他怀中依旧被银眸定格的洛红衣,以及旁边低吼挣扎的帝君兽,死死地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找死吗?”玄甲冰冷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那是‘魂泣花海’!彼岸花吞噬亡魂记忆,绽放怨念之花!你看到的,不过是烙印在花中的痛苦残响!是陷阱!”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花海深处,那道痛苦扭曲的残影之后。

涵婓被那冰冷的幽冥之力禁锢,身体无法移动分毫,但神智在剧痛和玄甲的冷喝下恢复了一丝清明。他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花海中师尊那痛苦挣扎的残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口玉简的灼痛和裂缝扩大的撕裂感如同凌迟。

“残响…陷阱?”涵婓的声音如同泣血,每一个字都带着滔天的恨意和疑问。是谁?!是谁将师尊的残魂禁锢于此?!是谁让他承受如此永恒的折磨?!

玄甲没有回答。他的目光穿透血色花海,落在那道残影后方更深的黑暗里。斗篷下的阴影微微波动,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也就在这一刻!

洛红衣那双锁定彼岸花、倒映着师尊残影的冰冷银眸,瞳孔中的漩涡骤然一滞!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无法理解、超出她此刻混乱神智承载极限的信息!覆盖她全身的银霜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骨寒光!她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一直冰冷僵硬的脸上,竟然极其诡异地浮现出一丝…困惑?一丝…属于“洛红衣”的、久远而模糊的记忆碎片被强行触动的茫然?

但这异样的波动仅仅持续了一瞬!下一刻,更加汹涌的银芒彻底吞噬了那丝微弱的困惑!她眼中的银色漩涡旋转得更加疯狂,冰冷无情的气息暴涨!仿佛那道残影的出现,刺激到了她体内某种更深层、更原始的东西!她覆盖银霜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五指成爪,指尖萦绕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气,直直地指向船舷外、花海深处那道师尊的残影!一股冰冷的、带着吞噬意味的吸力从她掌心传出!

“吼!”帝君兽似乎也感受到了洛红衣身上爆发的、指向师尊残影的冰冷恶意,猛地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试图挣扎起身,却被玄甲的幽冥禁锢死死压制。

“够了!”玄甲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他按在骨刺上的手猛地向下一压!

整艘玄甲骨舟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船体周遭萦绕的黑色旋风骤然狂暴!惨白色的光幕光芒大盛,瞬间将彼岸花海弥漫过来的血腥甜香和精神冲击彻底排开!骨舟如同离弦之箭,速度陡然飙升到极致,硬生生撞开前方无形的阻滞,冲破了这片妖异邪性的血色花海!将那片摇曳的死亡之红和其中那道痛苦挣扎的残影,远远地甩在了后方粘稠的黑暗里!

花海消失了,怨魂河也消失了,前方再次被无边无际、翻涌粘稠的幽冥黑雾笼罩。

骨舟甲板上,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船体破开迷雾的呜咽,以及船身深处传来的、仿佛无数亡魂被碾碎的沉闷回响。

玄甲的禁锢之力撤去。

涵婓身体一软,单膝跪倒在冰冷坚硬的玄甲船板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心口玉简撕裂般的剧痛和神魂的创伤。他死死盯着花海消失的方向,赤红的双眼中,悲恸、愤怒、仇恨如同岩浆般翻滚,几乎要喷涌而出。师尊…那道残影…那无边的痛苦…青冥!血灵宫!此仇不共戴天!

洛红衣眼中的银芒和掌心的吸力缓缓收敛,覆盖全身的银霜似乎也随着远离花海而略微黯淡了一丝。但她的眼神依旧空洞冰冷,银色的漩涡缓缓旋转,倒映着船舷外翻滚的黑暗,仿佛还残留着那片血色花海的印记。她抬起的手无力地垂下,身体软倒在涵婓怀中,再次陷入冰冷的沉寂,只有睫毛上凝结的冰晶在微微颤动。

帝君兽低伏着身体,金色的竖瞳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翻涌的黑雾,受伤的右爪微微颤抖,异化鳞片上的猩红血线不安地扭动。它似乎能感受到涵婓心中滔天的恨意和悲伤,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如同安慰般的呜咽。

玄甲依旧伫立在船首,如同亘古不变的礁石。宽大的斗篷在无形的幽冥之风中微微摆动。他似乎对刚才花海中出现的残影毫无触动,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骨舟前方的航向上。他那枯槁、布满尸斑的手,此刻却轻轻抬起,指向了骨舟正前方,那高耸如桅杆般的巨大主骨刺顶端。

涵婓顺着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先前心神激荡,竟未第一时间注意到那骨刺顶端的异样!

只见那惨白粗大、如同某种巨兽腿骨的主骨刺顶端,并非空无一物。那里,深深地钉入了一物!

那是一块布。

一块巴掌大小,边缘破碎、被某种利器撕裂下来的布料。颜色是深沉如夜的黑,质地似乎极其特殊,即使在幽冥的黑暗中也泛着一种冰冷内敛的幽光。然而,这布料的大部分区域,此刻却被一种粘稠、暗沉、仿佛尚未完全凝固的污血所浸透、覆盖!那污血的颜色极其诡异,并非纯粹的暗红,而是混杂着墨绿、深紫和一丝不祥的金芒,在黑暗中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腥甜气息和强大的能量残余波动。仅仅是远远望去,涵婓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神魂刺痛,仿佛那污血蕴含着某种剧毒和诅咒!

更让涵婓心头寒气直冒的是,在那被污血浸透的布料边缘,未被完全覆盖的地方,赫然露出了一小片极其复杂、精细的暗纹!

那纹路由无数细密交错的线条和微小的凸起铆钉构成,组合成一个狰狞、威严、带着浓烈幽冥风格的半张鬼面图案!鬼面的獠牙外露,眼眶空洞,仿佛在无声咆哮!这图案的风格、细节…涵婓瞬间就想起了不久前在古寺遭遇的那些幽冥哨兵!他们铠甲胸腹处铭刻的徽记,与这布料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青冥!这是青冥的衣角!而且,是染血的衣角!被强行撕扯下来,如同战利品般悬挂在这艘幽冥骨舟最显眼的位置!

这代表着什么?是玄甲与青冥的交锋?还是…某种更深的、更可怕的暗示?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寒意,顺着涵婓的脊椎猛然窜起!这染血的衣角,如同一个无声的警告,一个血腥的谜题,悬挂在通往未知幽冥的航道上。它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或者即将发生的残酷。青冥受伤了?被谁所伤?这艘骨舟的主人玄甲,究竟是敌是友?这悬挂的染血衣角,是战利品,还是…诱饵?

就在涵婓心神被那染血的衣角所慑,寒意弥漫全身之际!

他怀中,一直冰冷沉寂、如同冰雕的洛红衣,身体毫无征兆地再次剧烈一颤!

那双刚刚收敛了银芒、紧闭的眼皮,倏地再次睁开!

依旧是那双冰冷的、毫无人类情感的银白之瞳!瞳孔深处,那两团疯狂旋转的银色漩涡,此刻却并非倒映船舷外的黑暗,而是死死地、直勾勾地锁定在——船首骨刺顶端,那块悬挂着的、青冥染血的衣角之上!

“呃…啊!”一声短促、痛苦到极致、又仿佛带着某种奇异渴望的低吟,从她喉咙深处挤出。覆盖她脸颊和脖颈的厚重银霜,在这一刻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骤然剧烈地沸腾、蔓延起来!银霜疯狂地向着她的心口位置侵蚀,速度之快,远超之前任何一次!同时,她那只刚刚垂落下去的、覆盖着银霜的右手,再次不受控制地抬起!五指张开,指尖萦绕着比之前更加刺骨、更加贪婪的冰寒吸力!目标,直指那高悬的染血衣角!

仿佛那衣角上沾染的、属于青冥的污血,对她体内疯狂肆虐的双生血蛊,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又或者…那衣角本身,触发了她混乱神智深处的某个禁忌开关?

“红衣!不要!”涵婓大惊失色,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洛红衣那只覆盖银霜、萦绕着恐怖寒气和吞噬之力的手,已然隔空,遥遥抓向了那块悬挂在幽冥骨舟之巅的、染血的青冥衣角!

指尖寒气所及之处,连翻涌的幽冥黑雾都瞬间冻结、碎裂!

玄甲猛地转头!斗篷阴影下,那两点冰冷的鬼火目光,瞬间聚焦在洛红衣那只抓向染血衣角的手上!一股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深沉的幽冥死气,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从他佝偻的身躯内轰然升腾而起!

骨舟深处,亡魂的恸哭骤然变得凄厉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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