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无形的寒冰彻底冻结。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琥珀,沉重地压在藏书阁的每一个角落,连漂浮的尘埃都停滞在半空,不敢稍动。唯有琉璃宫灯昏黄的烛火,被这死寂中无形的压力惊扰,不安地跳跃着,在冰冷的金砖地面和沉默的书架阵列上投下摇曳不定、如同鬼魅般的影子。
沈清漪侧伏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身体因为巨大的撞击和体内那排山倒海、焚身蚀骨的情潮而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细微的抽搐,都牵扯着摔伤的筋骨,带来尖锐的钝痛,但这痛楚在汹涌的欲望面前,渺小得如同投入熔炉的雪片。她死死咬住下唇,试图将那几乎冲破喉咙的、带着极致媚意的呻吟死死压住,齿间弥漫着新旧交织的浓重血腥。
不敢抬头!
那道目光,宛如实质一般,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身上,仿佛有着万钧之力,让人喘不过气来。这道目光锐利无比,仿佛能够穿透她的灵魂,将她内心最深处的秘密都暴露无遗。
它就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紧紧地束缚着她,让她无法动弹。这是一种无法挣脱的束缚,一种来自九五之尊的、掌控生杀予夺的力量。
那道目光冰冷至极,没有丝毫的温度,只有无尽的威严。它就像是从九幽地狱中射出的寒冰,带着被冒犯禁地的震怒,让人不寒而栗。
这道目光审视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每一个细胞都剖析清楚。它的审视是如此的透彻,以至于她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这道目光下被冻结了。
长长的睫毛如同濒死的蝶翼,剧烈地颤抖着,沾满了生理性的、被剧痛和体内翻腾情潮逼出的细小泪珠。泪珠滚落,在她苍白中透着惊人绯红的脸颊上蜿蜒出冰凉的水痕,更添几分破碎的、惊心动魄的脆弱美感。汗水浸透了凌乱的发丝,黏在滚烫的颈侧和额角,如同毒蛇冰冷的信子舔舐着肌肤。
月光与烛火交织的光晕,温柔又残酷地笼罩着她,将她此刻所有的痛苦、迷离、脆弱和无助,纤毫毕现地呈现在那双高高在上的眼眸之中。
皇帝萧珩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仿佛变成了一座亘古不变的玄铁雕像。他的身体僵硬得让人怀疑他是否还活着,只有那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最初,当那足以颠覆他认知的极致震惊如惊涛骇浪般袭来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然而,这股震惊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像退潮的海水一样,缓缓从他那冷峻如刀削般的面庞上褪去。
他的双眼,原本就深不见底,此刻更是如同被无尽的黑暗吞噬,让人无法窥视其中的情绪。然而,仔细观察,却能发现他的瞳孔依旧保持着收缩的状态,仿佛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所震慑。
那原本就锐利无比的目光,此刻更是如同被重新淬炼过的寒冰,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森冷气息。这股气息不仅寒冷彻骨,还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抵挡的威压,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将人彻底冻结。
震惊并未消失,而是被一种更加汹涌、更加复杂的情绪风暴所取代,在他深邃的眼底疯狂翻涌、咆哮!
怀念?那月光下含泪的眼,那脆弱无助的姿态,与记忆深处那道刻骨铭心的身影,重叠得令人心碎!
怀疑?荒谬!他的阿月早已香消玉殒,化为一抔黄土!眼前这人是谁?是精心设计的幻影?是迷惑人心的妖魅?
警惕?擅闯禁地!以如此姿态!出现在他悼念亡人的时刻!巧合?天大的笑话!背后必有惊天阴谋!
甚至…在那翻涌的寒冰与风暴之下,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或者说极力否认的、极其细微的悸动——那是对记忆中逝去温暖的、本能般的渴求与回应!
理智如同最坚固的堤坝,强行压制着内心滔天的惊涛骇浪!他是帝王!是这万里江山的执掌者!绝不能为一张相似的脸而动摇!更不能被任何可能的阴谋所趁!
所有的情绪被强行收束、冻结,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表面平静无波,底下却暗流汹涌,足以吞噬一切!
他并未上前。
甚至没有弯下那尊贵的腰身。
只是如同俯瞰尘埃的神只,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冰冷的审视,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那抹颤抖的、素白染血的身影。薄唇微启,低沉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如同裹挟着西伯利亚寒流的惊雷,骤然炸响在这死寂的空间,带着帝王的绝对威压和不容抗拒的质问:
“何——人——?!”
声音在空旷的书阁内回荡,震得书架仿佛都在嗡鸣。
“胆敢擅闯——禁地——?!”
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铁锤,重重砸在沈清漪紧绷的神经上!让她本就因药效而颤抖的身体猛地一颤!
“抬起头来——!”
最后四个字,如同出鞘的利刃,带着斩钉截铁的冰冷锋芒,直刺而来!不容置疑!不容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