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块浸透墨汁的绒布,慢慢覆盖金融街的轮廓。苏然站在融科科技的落地窗前,手里捏着那枚衔蛇鹰书签,背面新刻的字迹在玻璃反光中若隐若现。办公桌上张凯的工牌被台灯照亮,泛黄的照片里,年轻的技术员笑得像个孩子,领口别着的正是融科初代风控系统的纪念徽章。
“赵教授的情况怎么样?”林默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他额角还留着机械鸟撞击的淤青,袖口露出的手腕上,被捆绑的红痕已经褪成浅粉色。
“医生说玻璃碎片没伤到要害,但需要静养。”苏然接过咖啡,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他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星图的倒影’。”
会议室的方向突然传来晓雯的惊呼。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冲向走廊。技术部的玻璃墙外,蓝光像潮水般从门缝渗出,映得走廊地砖上的应急指示牌都泛着幽绿。推开门的瞬间,苏然被眼前的景象钉在原地——所有屏幕都在播放同一段监控录像,画面里是1907年纪念馆的地下档案室。
“这是……老妇人的轮椅?”林默指着屏幕右下角。画面里,空无一人的轮椅正在原地旋转,轮椅扶手上的翡翠手镯撞在金属桌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更诡异的是,机械计算机的键盘正在自动敲击,幽蓝的光标像条活蛇,在空白文档里游走。
晓雯猛地转身,脸色惨白如纸:“苏总,暗网又有动静了!这次不是数据交易,是个……是个实时直播。”她按下投影开关,主屏幕上立刻跳出暗网特有的黑色界面,直播间标题用繁体中文写着:“密钥游戏第二关——镜像迷宫”。
镜头里是座空旷的圆形大厅,穹顶镶嵌着和金库里相同的星图玻璃。老妇人坐在轮椅上,背对着镜头,手里把玩着枚菱形表链的怀表。表链在灯光下折射出冷硬的光,苏然突然想起傍晚那辆黑色轿车里闪过的微光。
“欢迎来到密钥的倒影世界,苏小姐。”老妇人的声音通过音响传来,带着机械电流的杂音,“你父亲当年总说,金融科技的核心是‘透明’,可他藏在星图里的东西,比盛华资本的账簿还要晦涩。”
她转动轮椅,镜头里出现面巨大的落地镜。镜子里的老妇人笑容扭曲,手腕上的翡翠手镯变成了血色。“知道为什么用你的血才能打开金库吗?”她举起枚衔蛇鹰徽章,徽章在镜面上投下的阴影,正好组成融科风控系统的核心代码,“因为你父亲当年在盛华的基因库里,偷偷改了你的血型序列——那滴能激活密钥的血,从来不是巧合。”
苏然后退半步,撞到身后的服务器机柜。父亲笔记本里夹着的医院化验单突然浮现眼前,那张泛黄的纸上,“Ab型”的血型记录旁边,有行极淡的铅笔字:“镜像基因,第17号实验体”。
“胡说!我父亲不是那样的人!”林默冲上前想关掉直播,手指却在触到键盘的瞬间僵住。所有屏幕突然黑屏,只有老妇人的声音在空荡的会议室里回荡:“1907年,盛华创始人用储户数据做杠杆;二十年前,你父亲用基因数据做防火墙。本质上,他们都是在和魔鬼做交易。”
灯光突然熄灭,应急灯在天花板上投下惨白的光。苏然摸出手机照亮,只见屏幕上跳出条新短信,发信人号码正是傍晚那个境外彩信。短信内容只有坐标和时间:“金融街23号,午夜十二点,带张凯的工牌。”
“张凯?”林默皱眉,“他不是……”
“他电路板上未写完的纸条,和金库里的密钥符号完全一致。”苏然想起张凯工位抽屉里藏着的旧照片,照片背景是1907年纪念馆的穹顶,年轻的技术员站在阴影里,手里拿着的正是枚菱形表链的怀表,“老妇人说的‘镜像迷宫’,可能指的是金融街23号的地下金库——那里以前是盛华资本的密钥保管处,结构像个镜面反射的八卦阵。”
午夜的金融街空无一人,路灯在雾气中晕开模糊的光圈。金融街23号是栋废弃的哥特式建筑,雕花铁门上的衔蛇鹰徽章被锈迹覆盖,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狰狞。苏然将张凯的工牌插入门缝,金属触点发出“嘀”的轻响,门轴在黑暗中缓缓转动。
地下金库的台阶比纪念馆的更陡峭,每一步都传来空洞的回响。林默打开战术手电,光柱扫过墙壁上的浮雕——和纪念馆不同,这里的浮雕描绘的是1907年金融恐慌的受害者,衣衫褴褛的人群在华尔街铜牛前下跪,远处穿燕尾服的男人正将钥匙抛向深渊。
“看这里!”晓雯突然指着台阶转角。那里有块镶嵌在墙壁里的青铜牌,上面刻着和张凯电路板相同的密钥符号。苏然将工牌按在符号中央,青铜牌突然凹陷,露出个U盘接口。她摸出父亲笔记本里夹着的金属薄片,那是张凯临死前塞给她的“遗物”,形状正好和接口吻合。
插入薄片的瞬间,整个金库突然亮起蓝光。数以百计的落地镜从地面升起,将三人围在中央。每个镜子里都映出不同的场景:有的是老妇人在机械计算机前敲键盘,有的是父亲在融资会上撕毁盛华的合同,还有的是张凯在实验室里焊接电路板,额角的汗珠滴在未写完的纸条上。
“欢迎来到真相的倒影。”老妇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每个镜子里的她都在微笑,“你父亲当年用你的基因做实验,就是为了阻止盛华重启1907年的密钥系统。可他没想到,张凯才是那个能激活镜像密钥的‘钥匙’。”
晓雯突然指着最近的镜子,失声尖叫:“张凯!他没死?”镜面上,张凯穿着融科的工服,正站在老妇人的轮椅旁,手里拿着的正是那卷1907年的胶片。胶片在蓝光中泛着诡异的光,上面的火漆印正在慢慢变化,衔蛇鹰的图案逐渐扭曲,变成苏然父亲笔记本上的符号。
苏然猛地看向手中的工牌,照片里的张凯突然眨了下眼。镜面迷宫开始旋转,灯光变成刺目的红色。林默拽着她后退,却发现所有出口都被镜子封死。老妇人的笑声在迷宫里回荡,每个镜子里的她都举起菱形怀表,表盖打开的瞬间,苏然看到怀表内侧刻着行小字:“第17号实验体,镜像密钥激活码——苏然”。
“你父亲用一生守护的良知,不过是盛华资本设下的最后道防火墙。”老妇人的声音越来越近,镜面上开始浮现密密麻麻的代码,“现在,该由你来启动它了。”
最中央的镜子突然碎裂,张凯从里面走出,手里的胶片正在燃烧。他额角有道和赵教授相似的伤口,眼神却异常平静:“苏然,把工牌插进镜座——真正的密钥,在良知和阴谋的倒影之间。”
林默突然按住苏然的手,战术手电的光打在张凯胸前的工牌上——那枚工牌的编号,和苏然父亲笔记本里夹着的医院手环编号完全一致。镜面迷宫的穹顶开始坠落,无数道红光从裂缝中射入,在地面拼出1907年的星图倒影。
“快走!”张凯将燃烧的胶片塞进苏然口袋,推开通往外界的暗门,“老妇人要的不是数据,是……”话未说完,暗门突然关闭,镜子里的张凯举起怀表,表链在红光中划出银色的弧线,像个未完成的警告。
当苏然和林默冲出金融街23号时,晨雾正从街道尽头涌来。晓雯举着手机,屏幕上的暗网直播已经结束,只剩下段自动播放的录音:“镜像密钥的真正位置,在你父亲当年改你血型的医院里。记住,第17号实验体的基因,从来不止一个……”
苏然看着手中燃烧殆尽的胶片,灰烬里露出半截金属片,上面刻着和张凯工牌相同的编号。远处的金融街尽头,那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再次驶过,车窗降下的瞬间,她看到驾驶座上的人戴着枚菱形表链的怀表,表盖打开着,内侧的“17”字样在晨雾中闪了下,随即消失在街角。
她握紧林默的手,感觉到对方掌心的冰凉。口袋里的金属片还在发烫,而身后的镜像迷宫里,最后面镜子突然映出老妇人的脸,她举起翡翠手镯,手镯上的裂纹里渗出红色的光,像滴凝固了二十年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