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杰狡猾又警惕,谈话地点设在最里层的私人包间,门口挨着公厕,是摄像头的唯一死角,门前还站着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严相旬预感不详,他瞧了眼里面,设计的很奇怪,屋里除了没有威胁性的吊灯和沙发什么也没有,看起来很安全。
严相旬正要往里走进去,汉子忽然拦住他,礼貌地说搜身,配合一下。
“这个不能带。”汉子拿出他衣袋里的手机。
“……”
“把外套脱一下。”
严相旬很配合,对方说什么他做什么,心说马文杰真是个怂包,是太过畏惧单刀赴会,才要这么防着他吗?
一切顺利,就是损失了手机一名大将,不过无伤大雅。
“你好啊。”
“久仰久仰。”
马文杰很热情,他长得不高,头发微卷,模样像中欧混血,穿着一身微黄的西装显露贵气,他的白皮鞋又尖又长,鞋头像是抹了油泛起白光。
笑起来人畜无害。
严相旬是这么形容他的。
“请坐。”
马文杰端着一杯洋酒给他指了个位置,他脸色泛红,像喝了不少。严相旬顺着他的意刚坐下,他就凑了过来,挨得严相旬很近,一股酒味混合着男士香水,熏人又呛人。
马文杰给他倒了杯酒,递给他说:“我听赵浩提起过你,你不用惊讶我认识赵浩,我认识很多人,我以前还和你爸打过交道。”
严相旬不接酒,他不太相信马文杰的话。
“你不喝我不高兴了,我不高兴我就不把这个给你。”马文杰从兜里掏出一个U盘,他两眼看着严相旬痴笑,继续说,“这里面装着江翼的秘密,你不想要吗?”
严相旬当然想!他知道马文杰不会轻而易举交出这东西,也许马文杰是在骗他,但请他来的意义又是什么?
他狐疑地看着马文杰递过来的酒杯,里面的酒水是散发着醇香,微黄的酒里冒着气泡,他指了指马文杰的酒杯提出要求:“我们换。”
马文杰哈哈大笑,仿佛获得了计谋得逞的喜悦,他故意犹豫了一下,然后和严相旬换了酒杯。
酒吧一层-
沈小武这个性格这个长相,和经常逛酒吧的混混没区别,他今天还换了一身时尚的衣服,一条夸张的项链和烂到不能再烂的破洞裤,话也变得中二了。
他假模假样地走到前台点了杯酒,调酒师只是看了一眼,就心虚了。
严相旬去了负一层后,耳机里再没他的声音,只有秦元三的声音。
“小武,你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滋--滋--
听到了,有点像电流,你这什么破耳机还漏电啊!”
“……快问问严相旬,严相旬能听到吗,听到你嗯一声。”
沈小武慌了,他和秦元三喊了十几遍严相旬的名字,还是没有应答。
“信号不好吗?”
“是屏蔽器。”秦元三肯定道,“负一层有信号屏蔽器。”
“啊啊啊啊!”
周围忽然传来一声尖叫,沈小武和秦元三同时往那边看去,一个女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她害怕的指着门口大喊:“对面死人了!对面死人了啊啊啊啊!”
沈小武和秦元三对视一眼,往外面跑了过去。
出事的是一家餐厅,餐厅女厕围满了人,人们无心点餐,纷纷拿着手机往里拍,还有人大喊:“快打120!别看了,快打120啊!”
秦元三挤开人群冲了进去,洗手台上的水龙头没关,水漫出洗手池,一具男尸的头部泡在水里,血液染红了池子,溢出的水沾湿了他的衣服,冲淡了血液流到地上。
死者穿着马甲和西裤,是餐厅服务员的衣服,他两手下垂,双腿无力地屈着,膝盖离地面有三分米的距离,脚尖点地,看着像是头挂在洗手台边缘,吊着整个身体。
洗手台上有面镜子,镜子碎了一个洞,裂痕里夹着血迹,一侧映着一张血红色的掌印。
“120打没有?”
有人说:“打了。”
秦元三向众人亮出他的警官证,“都退后!”眼看着他们退到了女厕外,他才对沈小武说,“叫人。”
负一层包厢内-
“我没下毒,我要害你你早就不在这了。”
眼看着马文杰喝了一口,严相旬才试探地抿了一小口,他洋酒喝得很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味。
“你想要什么?”
“你不觉得我眼熟吗?”
严相旬摇了摇头。
“我今年四十多了,是不是看着我很年轻,像三十多的人。”
严相旬提高了警惕,他仔细地观察马文杰的面部表情,直白地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二十年前的儿童失踪案,在卷宗上被定了意外,现在还没侦破,你想想看,是你们不愿意去查,还是根本找不到突破点。”
“你突然聊这个干什么?”
“你不会算时间吗蠢货!”马文杰忽然激动起来,他一只手掐住严相旬的脖子往下按,另一只手端着酒杯往他嘴里灌。
“在你很小的时候我就见过你爸了,你小时候就长得标致,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对你就有反应了。”
严相旬被他掐得窒息,头也感觉又晕又热,他极力挣扎着,黑色的眼瞳里映着马文杰狰狞的笑,他的耳朵里一直在回响一句话,你记不记得。
你记不记得?
“你……你是……谁?”
“事到如今我也该告诉你真相了,你根本不是亲生的,你妈妈花了好多钱从我这买走了你,可怜了你爸,他被蒙在鼓里二十多年,根本不知道你不是亲生的。”
严相旬身上越发无力,他手攥着拳头,狠狠砸在马文杰头上,沙包大的拳头跟棉花似的,马文杰咧开嘴大笑,笑得更疯了。“给你写信的人,给你寄照片的人都是我,我喜欢你喜欢的要命,我每天都在看你。”
他突然放开严相旬,放肆地坐在沙发上,享受似地去看严相旬大口呼吸的样子,严相旬脸都被憋红了,额头上、脖子上和手臂上的青筋突起,一条条迤逦交错,像绿色的细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