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入河水的刹那,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衣衫侵袭了谢珉的毛孔。
浑浊的水流裹挟着泥沙灌入鼻腔,她本能地闭气想要减少水流的对气管的影响,却被一股腥甜的水呛得剧烈咳嗽。
河水不停地撕扯她的四肢,灌进领口的水流压得她喘不过气,脑袋也被撞向礁石,眼前金星直冒。
她拼命挥动双臂,指甲深深抠进漂浮的枯枝,却毫无作用。湍急的水流却似无形的巨手,轻易地将她与枯枝分离。
更麻烦的是,四周的漩涡起起落落,吸力不断拉扯着她的身体。
谢珉努力保持冷静,压制着身体的不适,闭上眼屏住呼吸,放松四肢,试图借着水流的浮力浮出水面。
然而,漩涡的吸力远远超出了她的超想象。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拽向黑暗深处,耳中传来尖锐的耳鸣声,肺部的空气早就被挤压得所剩无几。
谢珉奋力蹬腿,想要摆脱漩涡的束缚,可越是挣扎,吸力就越强。
空气耗尽导致肺部火辣辣的难受,意识也在缺氧中变得混沌。
最终,她被漩涡无情地吸入其中,在晕头转向间缓缓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寒风吹在她的身上,让她忍不住一颤。
她的脸颊贴着冰冷的池壁,鼻腔里充斥着潮湿的腐土气息。
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朦胧的视线中,摇曳的火光在岩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一醒过来,她便不自觉地剧烈咳嗽起来,鼻腔、气管里的异物让她格外难受。
咳了好一阵才停了下来,直到眼睛前全是眼泪,整张脸上一片狼藉,她才停了下来。
脑子也猛地清醒过来。
这里是哪里?
她警惕地扫视四周,发现自己正泡在一个散发着青苔腥气的池子里,四周的山壁上插着数十支火把,跳动的火苗将山洞照得忽明忽暗。
她分明记得刚才在峡谷之上,有人推了自己一把,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没能看清楚是谁推的她。
再后来,她就掉进了湍急的河流里。
那这个看上去像是山洞的地方……
又是怎么回事?
不等她细想,远处传来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叮当声。
谢珉心脏猛地一跳,深吸一口气,立刻潜入水中。
冰凉的池水让她有些不适,却只能强忍着向下沉区。
她屏气凝神,仔细聆听水下的动静。
除了自己心跳的鼓噪,只有细微的水滴声在洞穴中回荡。
直到沉了不知道有几米之后,感觉池底的水越发寒冷之后,她才稳定自己的位置,不再下沉。
这时候,透过寒潭的水波,她听到了岸上传来了男人的对话——
“奇怪,刚才明明听到女人的咳嗽声!”
粗粝的男声在水面炸开,惊得谢珉浑身紧绷。
池水d味道并不好闻,即使她闭气凝神,还是能闻到那股腥味,她努力不让这股臭味分散她的注意力。
“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另一个声音伴随着重物撞击声响起,“老子就说是你想女人想疯了!这鬼地方连会喘气的耗子都没有,除了我们哪来的人?”
最先开口的男人发出不满的闷哼:“在这破洞待了五天了,霉味都钻进骨头缝里!天天四五个人挤在这,吃喝拉撒都快把洞熏臭了,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去?”
他的抱怨里带着烦躁:“老子都快憋死了!”
脚步声在岩石上拖沓移动,铁器拖拽的声响刺得谢珉耳膜生疼。
她死死攥住池壁凸起的石块,指甲深深掐进长满青苔的石面,冰凉的触感一直在刺激着她的大脑,她感觉自己肺中残余的氧气快要耗尽。
“应该快了。”后来的男人声音压得极低,越来越小,谢珉只能努力去辨认他到底在说什么。
“宸朔王肯定做梦都想不到,失踪的军粮就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话音未落,岩壁突然传来重物撞击声,惊起一片细密的水珠。
“别他妈抱怨了,再敢多嘴,小心我把你舌头割下来喂鲶鱼!”
谢珉感觉肺部的空气正在被抽空,胸腔涨得发疼。
她看着水面上晃动的光斑,火把的倒影被水波割裂成扭曲的金线。
两个男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混合着咒骂声消散在洞穴深处。
直到喉间泛起铁锈味,眼前开始浮现密密麻麻的黑点,她才猛地蹬腿上浮。
脑袋冲破水面的瞬间,谢珉贪婪地大口呼吸,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她抹了把脸,视线扫过洞壁。
确认暂时安全后,她这才攀在池子旁边,大口喘着粗气。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晕倒时竟死死攥着装有黑灰色粉末的药瓶和油蜡纸。
还好这两样东西都没丢,她有些庆幸地想着,便准备扶着池壁从水里出来。
她束发的发带早已不知去向,湿漉漉的长发如海藻般披散在肩头。
谢珉费力地爬出池子,脚上的鞋踩在凹凸不平的岩石上有些打滑,凉意也顺着脚底直窜脊梁。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山洞边缘,将耳朵紧贴在潮湿的石壁上,滚滚的水流声清晰地传入耳中。
她立刻推断出外面应该就是刚才她坠落的那条河。
在被漩涡吸入之后来到这个山洞,极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山洞与外面的河流相通,且存在高度差,从而形成了虹吸效应。
正当她思索着如何脱身时,脚下突然传来轻微的“咔嚓”声。
谢珉浑身紧绷。
在确定刚才那两人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后,她才低头看去。
只见地上散落着一些细小的碎屑。
她缓缓蹲下身,一边分神注意四周的动静,一边借着昏暗的火光,用指尖捏起碎屑仔细查看。
粗糙的触感和淡淡的谷香让她瞬间了然。
这竟是带壳的稻米!
刚才那两人说的没错的话,这个山洞应该就是囤放军粮的地方。
这个发现让她既兴奋又紧张。
她平复了心情,迅速躲进不远处的拐角。
她分明记得,刚才那个男人说过,这里只有四五个人驻守。
如果靠着这些日子调配的毒药,她未必不能直接将他们一锅端!
想到这里,谢珉紧紧握着瓷瓶,身体紧贴着潮湿的岩壁向前移动。
黑色的衣服完美地融入黑暗之中,连呼吸都放得极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