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宋志明整日都在西城小院温书。
自从茶楼文会之后,宋家那些人消停了一段时间,他和茶叔在这一方小院里的日子过得分外自在。
“公子,今日午食可还要吃‘火锅’?”
茶叔的声音从灶房传来。
宋志明闻言,从厚重的书本中抬头,迎上了清晨的第一缕日光。
“好啊!”
冬日里,没有什么比吃一顿火锅来得更舒服了,既饱口福又暖身子。
他和茶叔二人从宋府搬出来之后,虽然有朝廷给举人发的赏银支撑着平日里的花销,可是却实在算不上阔绰。
更别说冬日里小院里没有的龙,烧的炭也多是些劣质的麸炭,他时常在夜半听到茶叔被呛得不住地咳嗽。
用什么办法既能短时间内挣到银子,而且也不触犯大周律法呢?
宋志明眉头紧锁。
有了,火锅!
这个朝代,尚且没有火锅发明出来!
经过他和宋叔这几次吃火锅的经验来看,茶叔对此物赞不绝口,甚至请邻人来吃过几次,他们都表示经验非常。
那么在大周朝开一家火锅店,一定会异常爆火。
只是他的手头银子不多,不能直接盘下一家大的店面,只能去找现有的酒楼合作。
届时挣下的银钱,不仅能补贴家用,而且后面入了贡院,打点与开销一定不会少。
说干就干,宋志明合上经书,起身来到床榻前,掀开褥子,拿出下面压着的一百贯钱。
“茶叔,我出去一会儿,你别等我吃饭了!”
撂下一句话,宋志明风风火火就要离开小院。
茶叔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即将手头的东西放在灶台上,朝外面喊道:“好,那我等公子回来一块吃饭!”
宋志明闻言,生怕茶叔等自己到晚上,复又折返只灶房门口,看着正在忙活的茶叔,狡黠一笑:“不用,您先吃吧,我有‘大事’要办。”
茶叔看到灶房口摇了摇钱袋子的少年像狐狸一样灿然的笑容,摇头失笑:“好,那我给公子留饭。”
宋志明见到灶上他当时专门在铁匠那定制的‘鸳鸯锅’,抬脚走过去将其拿了起来:“茶叔,我借你这个锅子用一用,回来还你啊!”
说罢,宋志明就一溜烟地走了。
茶叔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人已经没影儿了。
“自从离开了宋家,公子脸上的笑就多了不少,像变了个人似的。”
“只不过是变成了个更好的公子。”
茶叔心里这样想着,不禁露出了微笑。
另一边,宋志明拿着自己的锅子来到了京城最大的酒楼樊楼。
樊楼地处京城中最繁华的一处地方。
有人说,不是因为此地繁华樊楼才设在了此处,而是因为樊楼在此处,此处才不以风雨寒暑,白昼通夜。
宋志明抱着自己的鸳鸯锅,穿过樊楼的主廊,约百余步后到了招呼客人的小阁子处,终于见到樊楼真正的待客处。
只见浓妆妓女数百,等待酒客呼唤,远远望去宛若神仙。
却不见一个管事的人。
宋志明无奈叫了一个路过的店小二,说出自己的来意。
“冒犯了,我想见一下你们的管事,有要事相商。”
小二上下打量面前这个穷酸的布衣书生,露出不屑的眼神。
这人长得倒是周正,手上还掂着一个奇奇怪怪的物件,长得像锅子又不是锅子,定是算盘打错了,莫不是想借着读书人的身份在这白吃白喝?
小二在樊楼里做了十多年活计了,自诩眼神老辣,达官贵人和市井平民平日里成百上千地见,还不至于随便见个人就有求必应。
开玩笑,他们樊楼管事可忙着好吗?
“客观说笑了,您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就行,何方劳烦管事?”
店小二收起隐约的鄙夷神色,皮笑肉不笑又不失礼貌地回答。
宋志明假装没有看到小二神色的变化,继续恭敬有礼:“实不相瞒,我希望和贵酒楼合作推出一道美食,可否亲自与你家管事老板相商?”
小二见面前的年轻人口出狂言,眼里的嬉笑再也掩饰不住,可是樊楼严苛的待客守则还是让他尽量不嗤笑出生:“客观抱歉,我们管事今日不在。”
宋志明看出了小二不欲与他多言,也不会真给他把叫来管事,他环顾了樊楼歌舞升平,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道:“如此这般,打扰了。”
樊楼规模之大,许是看不上他的‘火锅’,况且按照方才小二的做派和楼里繁华的景象,真的谈上了生意,他的利润应该也不会很大。
宋志明摇头,看来这个馅饼,樊楼可是吃不上了。
出了樊楼,已经快要到午时,京城里各家有名气的酒楼皆是门庭若市。
宋志明看了一圈,决定找一个生意相对不那么‘好’的酒楼来推销自己的火锅。
城北,班楼。
宋志明来到此处,见到了班楼略显质朴的装潢。
相比樊楼,班楼更像后世纯粹的酒楼,没有歌舞姬女作伴,也没有飞桥栏槛和晃耀的灯烛,只有一张张木桌椅等依次按序摆放在大堂中,二楼是十来间给达官贵人或是富豪乡绅用的厢房小阁。
只是来这里吃饭的看似没几个富豪乡绅,更别说是达官贵人了。
多数都是一些家境普通又想出门改善胃口的普通百姓,他们去不起消费高昂的樊楼等地,物美价廉且菜品丰富的班楼更是他们中多数的选择。
宋志明暗道:“此处正好,火锅就该是普罗大众都能享用的美味,而不该被垄断在玉釜金汤的禁脔。”
和上次不一样,宋志明拎着大锅,直接来到了柜台后正在算账的秀才前。
“劳驾,你家老板可在,我有生意要和他谈。”
年轻的秀才正在计算几日的进账事项,听到有人好似在询问自己,沉浸在算术中的他茫然地抬起头看向来人。
待看清了对面的少年,他猛地睁大了双眼,高声道:“宋举人?”
宋志明扶额,没想到来谈个生意,都能遇到认识自己的人啊。
他抿唇点头,表示自己的身份,没什么需要隐藏的,他又不是要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大周朝的经济已经很开放了,虽然士农工商的阶级观念深入人心,但是朝廷早放宽了商业限制,许多官员都有私产,更别说许多读书人也为了生计积极利用学识扩大个人的私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