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蒿在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看到的痕迹告诉海恩队长,但仔细一想,对方肯定不会相信他所说的话,还会出言嘲讽,所以也就作罢了。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的任务要找失窃的白银,但白银早已被偷走,不知道被运到什么地方去,在这里寻找只是浪费时间。
他闻到了阴谋的味道,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从知道没有黑鹰骑士参与这次任务起,他就一直有这种感觉。他抬起头,看向躺在仓库中的伤员,他们半死不活的模样,他又想起了门口那只怪物。
该不会我们这群人就是被送来当餐点的吧?
陆蒿又回想起拉斐尔提及的事情,那些在北境失踪的人,会不会也会跟这些怪物有关?
如果这些怪物能够越吃越强,那么在这数千人的矿坑之中,会不会诞生出一个无比可怕的怪物?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沃里突然出现在他身旁。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来,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对方递给他一个黑面包,陆蒿接过后啃了一口,他嘴里分泌的毒素能够融化这又干又硬的面包,使其变得甘甜可口。
“沃里叔叔,我有事跟你商量。”
陆蒿说道,他看了周围一眼,沃里便立马明白对方的意思。
“出去说。”
在这群人之中,陆蒿唯一相信的,就只有沃里,他也是深受达米安信任之人。
他们来到外面,进入嘈杂的马群中,装作照料马匹。
陆蒿说出了他的发现和猜想,沃里一边听一边默默点头,他的脸色有些铁青和不敢置信,但此时此刻,他不会怀疑对方说的话,也不会把他当作小孩子看待。
他一脸严肃地说:“如果事情真是你猜测的那样,那我觉得偷偷运走白银的人很可能是伯纳德伯爵。”
“怎么会是他?这个矿场不是他的么?他偷自己的东西干嘛?”
陆蒿有些疑惑。
对方笑着摇了摇头,在这些方面对方还是个小孩子,沃里解释说:“你知道赋税是什么么?国王向公爵伯爵收税,公爵伯爵向手下领主收税,领主向平民收税。”
说着他拿出了自己的钱袋。
“比如这是一个普通人的钱,那么除去吃饭的。”
他拿出几个硬币。
“买衣服的。”
又拿出了几个。
“你可能会生病。”
他不断从中拿出,钱袋中的钱越来越少,最后他掂量了一下,说:“剩下的就是被抽走的赋税,拿多了他就活不下去,他或许会跑到山里,当一个土匪,少了,他或许会偷偷藏起来,对于你来说,这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花掉。”
陆蒿听得很认真,他知道沃里在教导他如何成为一名领主。
“没有花掉的钱,就不是有用的钱,它们是不稳定的因素,如果持有者带着它去了别的领主那生活,那你就彻底损失了这笔钱,还有更糟糕的,但你现在还不需要去了结,知道这回事就好。”
沃里继续说:“伯爵对领主也一样,领主一但有钱,那必然会收买土地和各种财产,他们会通过各种手段减少自己的税收,以不断积累自己的钱财,至少达米安不会有这种隐患。”
陆蒿笑了笑,他买酒的钱都不够。
“而国王对于各分封的伯爵一样,伯爵不但拥有领土,还有各种资产,国王必须确保他们不会比自己更有钱,更强大。就拿这座矿场来说,虽然名义下是伯纳德伯爵的财产,但国王却会抽走六成,但各种开采费用、管理费用扣除之下,分到伯纳德伯爵手中的可能还不到两成。”
“这笔钱大部分会用于维护自己的城堡,自己的军队,但总能够剩下一些,但不会太多。”
讲到这里,陆蒿便明白了。
“如果伯爵能够盗走这笔钱,那他就能一下积累下好几年的财产,而这些钱能够用来招兵买马。”
“嘘,小点声,别让人听去了,讨论这种事可是重罪。”沃里看了看周围,确认没人听到后,他才松了口气。
“不错,所以一旦这里出事,我要是国王,首先怀疑的绝对是他,一般的强盗匪徒怎么有胆量对伯爵的矿场出手。”
“那他派我们来调查,岂不是来送死的?”
陆蒿心中大惊失色。
“不错,我们很可能是他为了洗刷自己的嫌疑而派来的,就算我们逃回去,也会被按上其它罪名进行灭口处理。”
沃里露出惆怅的眼神,权力斗争之下,他们这种小人物的死活也不过是一句话,一个念头罢了。
反倒是自己的一番好意,连累了阿克塞尔,他还那么年轻,那么有潜力。
他看向陆蒿,正想劝说让他逃离这个地方,去投靠自己的一名亲戚的时候,沉思的陆蒿却抢先开口道:
“意思就是说,如果我们想要活着回去,就必须要做出一些对伯爵有利的事情,就比如找到或者捏造出帮他洗清嫌疑的证据。但问题是,海因队长是否知道这些事情?”
这句话都是提醒了沃里,海因如果知道,那他肯定不是来送死的,没人会这么坦然牺牲自己,那证明他一定是为了执行另一个命令,或许是消灭相关证据,确保国王的人不会查出真相。
他看向陆蒿,对方的心思真不像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也能够冷静地分析现况。
“我也不清楚,先看他下一步怎么办再说。如果他知道的话,一定会试探我们,你千万不要把自己看到的,知道的轻易说出来,如果他知情的话,那就危险了,必要时一定要装傻。”
“我明白了。”
陆蒿点了点头。
两人便离开了马群。
此时,不远处的一名鹰息堡的士兵正默默看着二人。
下午,太阳正亮,海因骑士集合了剩下的部队,他们站在一个漆黑的矿洞前,身上带齐了装备。
原本一百人队伍,在迷雾枯林走失了一小半,扣除受伤的,留在石堡中守卫的,此时剩下的,也不过四十来人。
但海因觉得足够了,他让人带好油灯火把,便徒步走进入了通往矿坑底部的矿洞中。
他领路在前,带着众人穿梭于石柱架子的过道。迎面而来的风带着可怕的呜呜声,众人不知道那是风声,还是怪物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