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礼结束,几个同学拉着陈纾音说话,她顾不上,只说下回再聊,拿上包朝着出口跑过去。
谢明玦站在礼堂门口等她。
过分清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站在台阶上,一只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按手机。
很快有其他女生上前搭话。
陈纾音到门口,看到的便是这一幕:男人绅士地低了点头,唇角浅浅弯着,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略一挑眉,在她们递来的手机上按了个号码。
风好像一瞬间大了点。
陈纾音站在原地,一时进退两难。
谢明玦抬眸看到她,目光越过几个女生,停在她身上,“杵在那做什么,过来。”
她抿抿唇,拎着资料袋过去。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乖巧喊了声“学姐”。陈纾音礼貌笑笑:“在做什么?”
在一起时间久了,谢明玦很容易听出她的情绪。他双手插回兜里,只看着她笑,不说话。
眼神过于旖旎,女孩们也看出点不对劲。
其中一个说:“校企合作的项目,想让谢先生介绍相关负责人给我们,方便投递简历。”
投简历?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谢明玦笑。
“我……”
“走了。”他揽过她肩,最自然不过的动作。
散场时人不少,他揽得近,西装质感冰凉,胸口有些温热感。
下了台阶,有校领导在背后喊他,让他留步。
书记说晚上有个饭局,一起吃个便饭。谢明玦听完不置可否,低眸问她:“要不要去?”
好像她的意见至关重要。
避开书记探究的目光,陈纾音说“你去吧”。
“你呢?”
“晚上有毕业生聚餐呀。”
陈纾音仰头看他,冲他眨了眨眼睛。那意思分明是:放过我吧,谁想跟领导吃饭?
谢明玦哑然失笑。
伸手揉揉她的头发,“等结束了,让司机接你。”
陈纾音:“嗯嗯。”
学生们荷包紧,毕业聚会没定太高档场所。但场面上觥筹交错,很多人才半只脚踏进社会,酒桌文化已经学了十成十。
闻玉被灌得半醉,手机响了,体育生打电话来,说在饭店看到她了,让她出去,有话说。
闻玉脑子都快炸了,懵懵问了句:“不是跟我分手了吗?”
挂掉电话,她踉跄往外走,差点左脚绊右脚。陈纾音撑着脑袋朝她喊:“阿玉,去哪啊?”
闻玉说:“体育生在楼下那层呢。”
陈纾音想了半天,愣是没想起哪个体育生。但似乎也不重要。
毕业这晚,酒桌上多的是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女。有人分手,有人告白。有人今夜过后就要离开申市。
脱离象牙塔前的限时狂欢,稍稍出格是被允许的。
但陈纾音还是忍不住关照:“注意安全啊!”
院里几个导员都来了,池樾也在。端着酒杯过来,又有些欲言又止,陈纾音支着脑袋,眼神都迷离了,“导,有事您吩咐。”
池樾笑说,你跟那位的事可都传遍了。公子哥和女主持,这是能写本小说的程度。
陈纾音轻轻笑,眼神十足的空洞:“什么结局的小说?”
她问话的样子柔软安静。池樾怔忪片刻,答不出来。
陈纾音也没有真想知道答案。
一转眼,看到闻玉落在桌上的手机。
想到她说“体育生在下一层”,她双手在桌子上撑了下,起身,晃晃手里的东西,“阿玉落下的。我去拿给她。”
往下一层是酒店自带的会所。
陈纾音晕的厉害,一出电梯,长条走廊里都是光怪陆离的灯。
红的、橙的、蓝的。
搞不清闻玉到底在哪间。
她在原地站了会,还是决定回去楼上。刚转身,骤然听到最远处一个包间传来哭声。
那声音细细的,说不出的熟悉。陈纾音隐约觉得不妙,转身往那个方向跑,情急之下险些摔倒。
木门厚重,她大力推开,看到里面的情况,人陡然清醒了。
包厢里灯光眩目,七八个男男女女。闻玉蜷着腿,被推在沙发一角,其中一人正掰了她的嘴,往她嘴里喂东西。
闻玉不肯,反抗和挣扎都不得法,哭得满脸是泪。
“你做什么!松手!”
陈纾音急疯了,冲过去扒开那人。但一米八几的男人,哪是她的力气能抗衡的?
被掀倒,额角撞到茶几边缘时,陈纾音脑袋都嗡了下。
站了两下没站起来,下一秒,穿制服的人冲了进来。
*
谢明玦接到消息时,跟校领导的饭局还没结束。助理进包厢,凑近,压低了声说:“高局的电话。”
他一挑眉,“姑父?”
拿了手机听电话。对方直截了当:“你小女朋友在我这,赶紧来领人。”
谢明玦扯扯嘴角,权当他在玩笑。
“哪个女朋友?”
“一个叫陈纾音的。”高其峰笑,“人就在所里,你要说不认识,我可按流程走了啊。”
谢明玦一怔。
哑然失笑,“她真出息了。”
黑车径直停到了公安局大门口。他拎了衣服下车,见高其峰站在门口抽烟,“什么情况?”
高其峰挑眼瞧他,他这侄子,酒色风月场里的常客,什么都敢玩。但要说找个小女朋友摊上这事儿,要他亲自来捞的,还是头一个。
“下面人收到线报去临检。”他吸了口烟,“要不是我刚好过来,这姑娘今天日子难过了。”
“查到了什么?”
“还能是什么?总归不是什么干净东西。”
谢明玦皱皱眉,“人在哪。”
“休息室呢。放心,检过了,没她们事。”
“谢了。”
“诶。”高其峰拉住他,话锋一转,“你小子,谢家的东西,就这么随便给了外面的女人,小心挨揍。”
谢明玦漫不经心笑,“这不派上用场了?”
高其峰能找到他的原因不难猜测。要没看见那串珠子,怎么也不会打电话给他。
此刻休息室里一共三人。
闻玉酒全醒了,拽着警察不肯松手,“叔叔,我真没干坏事啊!”
那人只收到命令在这看着人,见她哭天抢地的,觉得好笑,“没干坏事,你们来这喝茶呢?”
谢明玦办妥手续,推门进休息室。三人齐齐向他看过去。
陈纾音坐在硬板凳上,两手搅在一起,头发乱了,眼神木木的,额角还在渗血。
见到人,她张了张唇,愣是没发出声音。只有眼睛倏地红了。
谢明玦皱皱眉,将她从凳子上提起来。上上下下打量她好几眼,“除了额头,还伤着哪了?”
声音里的担忧很鲜明。
陈纾音深深吸了口气。忍了忍,眼泪还是没忍住,她揪着他袖口,仰头看他,“你怎么才来啊……”
谢明玦笑着摸摸她的头。
“陈纾音,能耐了啊。我们才分开几个小时?你给我闯这么大祸。”
陈纾音吸吸鼻子,不敢说话了。
几人一块从公安局出去。高其峰还在那,见谢明玦带了人要走,意味深长笑,“有空攥个局,你姑姑说麻将桌上你不在,没意思。”
谢明玦笑说“有空一定”。
出了这事,陈纾音惊魂未定,当晚没再回校。谢明玦载着她回了汾阳路。
张嫂见着她头上的伤口吓一跳,“怎么搞成这样的啊?”
说罢拿了药箱出来。
谢明玦洗完手,说:“我来吧。您去休息。”
撞得不严重,微微鼓起一块,渗了血。
谢明玦在药箱里胡乱翻了好一阵,陈纾音耐心也快磨没了:“要不还是让张嫂来吧。”
谢明玦冷冷瞪她一眼。
找到碘伏和棉棒,按上去的时候也谈不上怜香惜玉。陈纾音疼得龇牙咧嘴的,“喂!你故意的?”
谢明玦嗯了声。
“知道那个包厢,查了多少东西出来吗?今天没有我,你们两个人能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