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箐竹带着老大萧云策和老三萧云舟去了府城谈一笔大生意,家里就剩下老四萧云芷、老五萧云墨,还有团宠老六萧云韶。哦,当然,还有一只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偶尔喷个小火星点个蜡烛都费劲的毛绒球——糖糖。
老四萧云芷正坐在廊下,小脸严肃,对照着《云芷本草·基础篇》,小心翼翼地分拣刚采回来的草药。
至于老五萧云墨?四岁的皮猴子可安静不了。他撅着屁股趴在院子角落的“毒虫宠物园”旁边——其实就是几个透气瓦罐加一小片阴凉地——正用一根小棍子兴致勃勃地戳弄一只油亮的大蜈蚣。
“小墨,别玩了,小心它咬你。” 萧云芷头也不抬,软软地提醒。
“才不会呢!它可乖啦!” 萧云墨得意地晃晃小棍子,露出两颗小虎牙,笑得人畜无害,“四姐你看,它扭得多好看!等娘亲回来,我给她看我的新宠物!”
糖糖窝在萧云芷脚边一个软垫上,把自己团成一个暖烘烘的黄色毛球,睡得正香,小肚子一起一伏。
这份宁静,被一声粗暴的踹门巨响瞬间撕得粉碎!
“砰——!”
三个满脸横肉、眼神凶戾的彪形大汉闯了进来,手里提着明晃晃的砍刀,一身江湖草莽的煞气瞬间弥漫了整个院子。为首的那个刀疤脸,锁定了廊下明显被吓住的两个小娃娃。
“就是这儿!把那两个小崽子抓起来!那个寡妇的种,肯定知道宝贝藏在哪!” 刀疤脸狞笑着,一挥手。
萧云芷吓得小脸煞白,手里的草药撒了一地,下意识地就把弟弟往身后护。萧云墨也懵了,手里的棍子掉在地上,那只“乖”蜈蚣趁机嗖一下钻回瓦罐里。
“你们是谁!滚出去!” 萧云芷鼓起勇气,声音带着颤,却异常清晰。
“嘿嘿,小丫头片子还挺凶?” 另一个独眼龙猥琐地笑着,大步就朝廊下逼来,“乖乖跟我们走,少受点皮肉之苦!”
就在这时——
“啾——!!!”
一声尖锐到几乎刺破耳膜的鸣叫炸响!
刚才还在呼呼大睡的糖糖,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
那双原本圆溜溜、总是带着点懵懂困倦的黑豆眼,此刻燃烧着冰冷的、不属于幼崽的金色火焰,死死锁定三个闯入者。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向那三人。
刀疤脸三人脚步猛地一顿,心头莫名一悸。那感觉,就像被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盯上了。
“哪来的死鸡崽子?碍事!” 刀疤脸被一只鸡的气势镇住,恼羞成怒,抬脚就朝糖糖狠狠踹去!
“糖糖!” 萧云芷惊呼。
小小的身影被踹得飞起,撞在廊柱上,发出一声闷响,又滚落在地,沾满了灰尘。
“糖糖!” 萧云墨也急红了眼。
刀疤脸嗤笑一声,不再理会,伸手就要去抓离他最近的萧云墨。
就在那只粗糙的大手即将碰到萧云墨衣领的瞬间——
“啾——!!!”
又一声凄厉愤怒的鸣叫!
倒在地上的糖糖,猛地抬起了头。它小小的喙张开,不再是往日那点微弱的、只能点烟的小火苗。
“噗——!”
“嗷——!!!” 刀疤脸抓向萧云墨的那只手,手背上瞬间传来一股钻心的剧痛和皮肉烧焦的糊味!他惨叫一声,只见手背上一片焦黑,滋滋冒着烟!
“妈的!这鸡崽子邪门!” 刀疤脸又惊又怒,看着手背上那个焦黑的洞,剧痛激起了他全部的凶性,“宰了它!把两个小崽子都带走!”
独眼龙和另一个壮汉也反应过来,挥刀就朝地上的糖糖扑去,另一人则再次抓向萧云墨。
“坏人!不许碰我弟弟!” 萧云芷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抓起手边簸箕里晒干的、带刺的苍耳子,劈头盖脸就朝抓向弟弟的壮汉扔过去!
那壮汉被干硬带刺的苍耳子糊了一脸,迷了眼睛,动作一滞。
“糖糖!烧他!烧他屁股!” 萧云墨被四姐的举动鼓舞了,也忘了害怕,指着那个被苍耳子迷眼的壮汉,带着哭腔却异常响亮地喊。
糖糖被两个持刀壮汉围攻,小小的身体在刀光下左冲右突,险象环生。它金色的瞳孔里映着寒光,也映着被护在姐姐身后、小脸惨白却强撑着的小主人。
当它看到那个被苍耳子迷眼的壮汉,因为眼睛刺痛,烦躁地一把将护着他的萧云芷狠狠推倒在地,萧云芷的额头磕在廊下的石阶上,瞬间红肿破皮,渗出血丝时——
当它看到萧云墨因为姐姐被推倒而愤怒地扑上去咬那壮汉的腿,却被壮汉不耐烦地一脚踢开,小小的身体摔在院子里,发出一声痛呼时——
糖糖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黑豆眼,骤然收缩!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沉睡已久的古老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被彻底引爆!
“唳——!!!”
这一次,不再是“啾”,而是一声穿云裂石、带着无尽威严与怒火的清越凤鸣!这声音仿佛能直击灵魂,让三个凶徒的动作瞬间僵住,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攫住了他们!
“轰——!!!”
比之前那道火线炽热百倍、粗壮十倍的金红色火焰从糖糖张开的喙中喷涌而出!火焰的核心是纯粹的金色,边缘跳跃着七彩流光,所过之处,空气被灼烧得扭曲变形,发出可怕的噼啪爆响!
烈焰焚宅!
首当其冲的,正是那个推倒萧云芷、踢开萧云墨的壮汉!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响彻云霄!
那壮汉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人形火炬!衣物瞬间化为飞灰,皮肉在恐怖的高温下发出滋滋的声响,焦臭的味道弥漫开来。他疯狂地在地上翻滚、拍打,但那火焰如同附骨之疽,根本无法扑灭!
刀疤脸和独眼龙的魂儿都快吓飞了!
刀疤脸离得稍近,那恐怖的火焰擦着他的手臂掠过。他手中那把精钢打造的厚背砍刀,接触火焰边缘的瞬间,竟然像蜡烛一样融化了!滚烫的铁水滴落在他脚边,烫得他嗷嗷直叫。他整条手臂的袖子瞬间化为乌有,皮肤被燎起大片水泡,焦黑一片,剧痛钻心!
独眼龙更是肝胆俱裂,他离那“火炬”最近,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将他半边脸的眉毛胡子头发瞬间燎了个精光,皮肤火辣辣地疼,一股烤肉的焦糊味直冲鼻腔。
“妖怪!是妖怪啊!快跑!” 独眼龙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都变了调,哪里还顾得上抓人,连滚带爬地就往外冲。
刀疤脸也彻底吓破了胆,剧痛和恐惧让他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念头。他看着地上那团焦炭,又看看自己融化了的刀和焦黑的手臂……
“走!快走!” 他嘶吼着,连滚带爬地拖着那条焦糊的手臂,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跟着独眼龙逃出了地狱般的箐竹山庄,连头都不敢回。
院子里,恐怖的火焰渐渐散去,只留下地面一片焦黑和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焦臭味。
七彩光晕消失。
“啪嗒。”
刚才还神威凛凛、喷吐焚天之焰的糖糖,像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小布偶,直挺挺地从半空摔落在烧焦的地面上。小小的身体微微抽搐着,连那点微弱的小火苗都再也喷不出来,只有胸脯极其微弱地起伏着,证明它还活着。
“糖糖!” 萧云芷顾不得自己额头的伤,连滚带爬地扑过去,颤抖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把那轻飘飘、滚烫的小身体捧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糖糖你别吓我!糖糖!”
萧云墨也忍着痛跑过来,小脸上又是灰又是泪:“糖糖!糖糖你醒醒!坏人被打跑了!你太厉害了糖糖!” 他伸出小手,想碰碰糖糖,又怕弄疼它。
萧云芷看着糖糖毫无生气的样子,心都要碎了。她猛地想起什么,飞快地打开自己从不离身的小药箱,手忙脚乱地翻找。娘亲给的回春丹太珍贵,她不敢乱用。她记得娘亲说过,灵泉水!
“水!水!” 她声音带着哭腔。
萧云墨立刻懂了,跌跌撞撞跑进屋里,端出萧云芷平时喝水的小竹杯。
萧云芷接过杯子,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省着没舍得喝、一直用特殊小玉瓶保存的一点点灵泉水,小心翼翼地滴了几滴在糖糖紧闭的小喙边。
那几滴晶莹的泉水,仿佛带着微弱的生机,顺着喙缝渗了进去。
糖糖小小的身体似乎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胸脯的起伏似乎……稍微明显了一点点?但依旧双眼紧闭,浑身滚烫得吓人。
萧云芷紧紧抱着糖糖,看着院子里那具恐怖的焦尸,再看向门外歹徒逃跑的方向,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超越年龄的冰冷恨意。她紧紧咬着嘴唇,把眼泪逼回去。
“等娘亲回来…” 她低声说,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决心。
与此同时,远在府城的苏箐竹,正与一位大粮商敲定最后的契约,心头却猛地一跳!一股强烈的不安和心悸瞬间攫住了她,仿佛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受到了致命的伤害!
她豁然起身,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云策!云舟!家里出事了!立刻回去!” 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尖锐和恐慌。
而在她意识深处的空间里,那片宁静的箐竹雅苑上空,一只模糊的凤凰虚影发出一声悲怆的哀鸣,虚影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消散……
老宅院子里,萧云芷抱着滚烫的糖糖,小小的身体挺得笔直。老五萧云墨紧紧挨着姐姐,小手攥成了拳头,看着那焦黑的痕迹,小脸上没了平时的嬉笑,只有一片冰冷。
空气里弥漫着死亡和焦糊的味道。那只小小的、曾经只会卖萌打滚的“鸡崽”,此刻正用微弱的生命之火,为守护他们,燃烧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