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撞在光膜上的瞬间，胸口的农典突然泛起灼热的温度。
粗布包裹的羊皮纸像是活了过来，在她怀里轻轻震颤，竟将那刺目的蓝光都压下几分。
她鼻尖萦绕着若有若无的稻穗清香，恍惚看见农典某页浮现在眼前——那是她曾反复临摹的\"五谷破障图\"，图上用朱砂画着九道流转的穗纹，与此刻光膜上若隐若现的纹路竟有七分相似！
\"小心！\"苏姑娘的惊喝拽回她的神智。
林护卫的剑风已刮到后颈，云栖咬牙按住心口的农典，指尖在光膜上摸索。
果然，那些泛着幽蓝的纹路并非杂乱无章，而是按照某种轨迹在流转，像极了她上个月在荒废灵田里发现的残阵——当时她为了找灵草，蹲在泥里整整三天，用枯枝在地上复刻那些晦涩的符文。
\"苏姐姐！\"她反手抓住苏姑娘的手腕，将对方指尖按在一道较深的穗纹上，\"你看这里，是不是和西峰荒园里的聚灵阵主脉走向一样？\"
苏姑娘瞳孔微缩。
她本是隐在人群中观察的散修，早听说这杂役弟子总在灵田蹲到月上中天，却不想她竟连残破阵法都研究得如此透彻。\"是...是逆五行的走向！\"她压低声音，\"但这光膜是正反双阵叠加，主脉应该在...\"
话音未落，林护卫的剑刃已劈到光膜前。
金铁交鸣的脆响中，光膜泛起涟漪，倒将那剑势反弹回去。
林护卫闷哼一声倒退三步，陈长老的脸在涟漪中扭曲成青紫色：\"好个贱蹄子，连护山大阵都敢硬闯！\"
云栖趁此机会踮脚凑近光膜。
农典的震颤越来越剧烈，她甚至能听见书页翻动的沙沙声——最后停在某页，上面用古篆写着：\"谷气引灵，以穗为枢。\"她突然想起，昨日在竹屋温灵米时，农典曾自动翻到这一页，当时她只当是风吹的，如今想来竟是天意。
\"苏姐姐，你灵力比我浑厚。\"她迅速解下腰间竹篮，倒出半把灵米，\"等会我用灵米引动纹路，你往我指的位置注入灵力。
记住，要像揉面那样，顺着纹路的方向！\"
苏姑娘接过灵米的手顿了顿。
这灵米是云栖用后山腐叶养了三年的\"青禾穗\"，每一粒都浸着她每日清晨的露水灵力。
她忽然明白为何这杂役弟子能种出连药堂都难养的\"回春草\"——原来连最普通的灵米，都被她用心血温养出了灵性。
\"准备！\"云栖低喝一声，扬手将灵米撒向光膜。
青禾穗遇灵则活，竟在半空中凝成九粒浮珠，沿着光膜纹路缓缓转动。
她指尖抵在第三粒浮珠上，灵力如细流般渗入：\"这里，是生门！\"
苏姑娘立刻跟上。
两人的灵力在浮珠里交汇，像两根绣花针，顺着穗纹的走向慢慢挑动。
光膜上的蓝光开始扭曲，原本流转的纹路出现卡顿，仿佛被什么力量强行拽住了节奏。
\"再加把劲！\"云栖额头沁出冷汗。
她能清晰感觉到农典在体内共鸣，那些曾死记硬背的古篆突然活了过来，化作流动的星图，指引着灵力的走向。
第三粒浮珠\"咔\"地一声裂开，露出里面细小的金色符文——正是荒园残阵里缺失的那一部分！
\"成了！\"苏姑娘她反手掐了个法诀，两道青色灵力如游蛇般钻入裂缝。
光膜发出刺耳的尖鸣，像是巨兽被戳中了软肋。
云栖趁机将最后半把灵米全撒进去，青禾穗遇缝便钻，瞬间在裂缝里织成一张米网，竟将那屏障生生撑大了半尺！
\"走！\"苏姑娘拽着她扑进裂缝。
蓝光刺痛双眼的刹那，云栖听见陈长老的怒吼被隔绝在身后，接着便是泥土与青草混合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
待视线恢复清明，两人正站在一处石拱门前。
门楣上刻着三株缠绕的稻穗，每道穗纹都泛着淡金色的灵光，显然是用灵玉雕刻而成。
门内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石阶，两侧石壁上嵌着夜明珠，将洞壁照得透亮——而洞壁上密密麻麻刻着的，竟全是各种作物的生长图谱：有抽穗的灵稻，有开花的药草，甚至还有她曾在典籍里见过的\"九叶参\"幼苗形态。
\"这...这是上古农神的传承？\"苏姑娘倒抽一口凉气。
她本是为寻灵药进的秘境，此刻却被洞壁上的图谱震得说不出话来——单是其中一幅\"灵麦催芽诀\"，就够普通修士研究十年。
\"嘘。\"云栖按住她的胳膊。
前方石阶转角处传来衣袂摩擦声，接着便见一道青灰色身影转了过来。
那人着鹤氅，白眉长至下颌，手中握着柄浮尘，正是之前在山脚茶摊与云栖有过一面之缘的吴道士。
\"小友好手段。\"吴道士抚须轻笑，浮尘上的红穗子轻轻晃动，\"能破了这'双生穗障'，老朽在山下等的倒不是白费功夫。\"
云栖心头一颤，\"前辈为何等我？\"
\"因为只有种过地的手，才能看懂这穗纹里的玄机。\"吴道士抬手指向洞壁，\"这秘境是上古农神'扶犁氏'所建，他一生精研农道，连设阵都用五谷为基。
方才那屏障，若用普通术法硬闯，只会触发'谷焚'反噬——可你用自己温养的灵米引动，倒像是给老熟人开了门。\"
苏姑娘闻言瞳孔微缩。
她之前试过用剑劈屏障，结果被反弹的灵力震伤了手腕，此刻听来只觉后怕。
\"前辈可知这秘境里有什么？\"云栖追问。
她能感觉到农典的震颤愈发剧烈，显然离关键所在不远了。
吴道士却没有回答，反而从袖中取出个青瓷瓶：\"里面是'固元丹'，你们方才破阵消耗太大。\"他目光扫过云栖腰间的空竹篮，又笑，\"放心，老朽不是坏人——若想抢，方才你们破阵时我便动手了。\"
云栖接过丹药。
她能感觉到吴道士的灵力波动沉稳如山，至少是金丹期的修为，却肯对两个筑基小修士示好，定是有所图。
但此时秘境危机四伏，多个盟友总不是坏事。
三人沿着石阶往下走了约半炷香，洞道逐渐开阔，眼前出现一片平台。
平台中央是个圆形水池，水面浮着几片青莲，每片叶子上都托着颗夜明珠，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
而平台对面，两扇青铜门静静立着，门上刻满与洞壁相同的稻穗纹路，只是比之前的更繁复十倍，最顶端还嵌着块鹅蛋大的玄玉，正散发着幽冷的光。
\"那是...\"苏姑娘的声音突然发紧。
云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觉后颈发寒。
青铜门两侧，各立着三只一人多高的妖兽。
它们青鳞覆盖全身，头颅似虎非虎，额间生着独角，红瞳泛着幽光，正缓缓转动脖子，将三人的动向尽收眼底。
最左边那只妖兽突然张开嘴，露出满嘴倒刺的利齿，发出低沉的嘶吼——那声音震得水池里的青莲都簌簌发抖。
吴道士的表情终于严肃起来。
他握紧浮尘，低声道：\"这是'青鳞裂空兽'，最善守阵。
看它们的鳞色...至少是三阶中期的修为，咱们三个筑基...怕是难敌。\"
云栖的手不自觉摸向心口的农典。
羊皮纸的温度透过粗布传来，她仿佛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却又听不清具体内容。
青铜门后的秘密近在咫尺，可眼前的妖兽却像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苏姑娘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袖，眼神示意往回退。
但云栖知道，陈长老他们此刻定在外面布下天罗地网，退路早已被封。
她望着妖兽额间的独角——那独角的形状，竟与农典某页插画里\"驱兽穗\"的穗尖如出一辙...
\"准备。\"她深吸一口气，将农典往怀里按了按，\"或许...咱们还有办法。\"
话音未落，最前面的青鳞兽突然仰天嘶吼，四爪在地面抓出四道深沟。
浓烈的灵力波动如潮水般涌来，云栖只觉喉头一甜，竟被这气势震得险些栽倒。
吴道士的浮尘\"唰\"地展开，挡在三人面前。
苏姑娘握紧腰间的短刃，指节发白。
而云栖望着妖兽额间的独角，心跳声在耳边轰鸣——农典里那页\"驱兽穗\"的记载，突然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以穗为引，以气为媒，可通百兽之灵...\"
青铜门后的秘密，似乎正透过门缝，传来若有若无的稻花香气。
而青鳞兽的嘶吼，已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