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夜,风雨欲来。
长乐宫内,太后坐于高榻,面色如寒冰千年,指尖紧握着一方玉笏,咔哒作响。
冯掌事跪伏在她脚边,低声劝道:“娘娘,顾太傅已被押入大理寺,忠义侯府封查,陛下怒意已显,眼下应当韬光养晦——”
“韬光?”太后低笑一声,冷冷打断,“本宫一生掌宫权,扶帝登基,坐镇后宫二十年。如今却要让一个贱妃骑在本宫头上?”
“她毁本宫心腹、拆本宫权基,还想逼宫?”
“若她胜,明日她便是国母;若她亡,宫中无后,陛下朝政空虚,天下谁主沉浮?”
她缓缓站起,衣袍如云浪翻涌,语气森冷:“传本宫懿旨——明日,朕亲临御前,议废后之事。”
冯掌事惊骇抬头:“娘娘!废后之事从无先例,此举若不成——只怕反受其辱!”
太后却冷笑:“只许她谋权,不许本宫还击?”
“本宫要让满朝文武知道,她沈婉宁,不过是个无德无仪、勾权惑主的妖妃。”
“要么死,要么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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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朝,风云突变。
尚未鸣钟,圣上尚未入座,太后便已身披金线华服,头戴凤冠,亲临金銮殿前。
百官震惊,纷纷跪迎:
“参见太后娘娘——”
“平身。”太后拂袖而立,冷眸扫过殿中众臣,一字一句开口:
“哀家今日入朝,是为国事而来。”
“凤仪宫主沈氏,自入宫以来,屡涉朝政,扰乱六部,私改禁军之制,操控文臣,肆意干政。”
“更甚者,离宫设宴,假借陛下之名,私制律例,已有后干政、篡权乱纪之嫌!”
“今哀家请陛下废其后位,还我皇家清明!”
此言一出,满朝震动。
殿中文臣面色微变,武将低头不语,气氛一时凝滞如铁。
忽有声音清冷而起,宛若珠玉落盘:
“若太后此言为实,臣妾甘受责罚。”
沈婉宁缓步入殿,一袭素衣,未着凤袍,却仪态万千、气场自成。
她并不跪拜,而是直视太后,目光清冷如月:“臣妾斗胆请问——何谓‘后不得预政’?何谓‘妖妃惑主’?”
“臣妾未擅改制法,皆有御旨;未私设诏令,皆奉旨而行。”
“倒是太后,身为宫中之主,却设私宴调兵、暗通旧部。”
“今日尚未传陛下,便自废后主,可有先例?可有礼制?”
殿内死寂,众臣面色骇然。
这已不是宫斗,而是公然夺权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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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御座之后的内殿中,圣上缓步而出,一身素袍,面色铁青。
“母后。”
他语气微沉,望着太后那张已不再温柔的面庞,缓缓道:
“儿臣自登基以来,感母后养育之恩,未敢忘怀。”
“但今日之事,实在令朕心寒。”
“沈婉宁虽为后位,却未曾擅政,每一道命令,皆朕心所允。”
“而母后您……竟背着朕设宴聚兵,逼压臣子,今又公然议废后主!”
“如此行径,何以为德?何以服众?”
太后愣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
圣上继续道:“传朕旨意——”
“太后暂居长安行宫,闭门自省三月,不得干政。”
“冯掌事革职抄家,顾太傅押赴大理寺听审,不得擅动。”
“沈氏——仍为凤仪宫主,正位中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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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一出,众臣拜伏,齐声应和:“吾皇圣明——”
太后面无血色,身形摇晃,却依旧怒瞪沈婉宁:“你……你以为赢了?”
“你不过是个贱妃,满手血债之人!”
沈婉宁轻轻一笑,盈盈施礼:
“臣妾所求,不过是安天下、正法理。”
“若这条路上血雨腥风,那便请太后,让开一步。”
太后仰头大笑,忽然悲从中来:“哀家倾一生之力,扶你父登基、立你为帝,到头来……竟被一个妃子驱逐?”
“好,好,好!”
“你会后悔的——”
她甩袖转身,身后冯掌事早已被禁军押走,她却未回头,只冷冷一笑:
“凤仪宫主,不过暂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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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沈婉宁立于凤仪宫中庭,望着天上的月,静默良久。
谢无极走入:“娘娘,太后已启程离宫。”
“这一步……您赢了。”
她却摇头:“不是我赢了,是朝纲赢了。”
“太后是旧制残权的最后一人,她倒下,朝局才可稳。”
“可越是到此时,我越要谨慎。”
她轻轻闭上眼:
“权利这东西——一沾上,便再难放手。”
“我要做的,从不是坐上后位,而是——真正守住这江山的清明。”
谢无极望着她,眼中敬服更胜过往。
“末将誓死辅主。”
她转身轻笑:“那你,就先护好我这凤仪宫吧。”
风过,灯摇,凤影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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