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将黄沙烤得发白,远处的沙丘在热浪中扭曲成流动的金色波纹。陈青梧摘下护目镜,眯起眼望向地平线,风卷着细沙掠过她绑着红绸带的马尾,在耳边发出细碎的呜咽声。
“张骁,你看!”她突然指向东南方。
正蹲在骆驼骸骨旁翻找线索的张骁抬起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原本空荡的沙漠尽头竟浮出一片巍峨城墙,城楼飞檐上悬挂的青铜铃铛随风晃动,却诡异地没有一丝声响。城墙内高塔林立,隐约能看见裹着白头巾的柏柏尔人牵着骆驼穿梭其间,可那些身影如同浸在水中的墨迹,边缘泛着虚幻的涟漪。
“海市蜃楼。”陆子铭不知何时站在两人身后,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映出那片蜃景,“但沙漠里的幻影往往对应真实存在的遗迹。”他弯腰捡起半块破碎的陶片,摩挲着表面斑驳的腓尼基字母,“商队带着星图残片往这个方向走,绝不是巧合。”
张骁用洛阳铲拨开骆驼骨架下的沙堆,染血的羊皮星图像是被野兽撕咬过,边缘残留着焦黑的灼痕。他将星图残片拼在陶片上,突然“啧”了一声:“老陆,这图腾眼熟不?”
陆子铭凑近细看,星图角落绘着一只独眼狼头,瞳孔处镶嵌的绿松石早已脱落,只留下凹槽。“和我们在祁连山匈奴王陵见过的金日晷纹路一样,”他推了推眼镜,“看来星门传说不仅限于华夏......”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驼铃声。三人同时伏低身子,只见一列驼队从沙丘背面缓缓现身。打头的壮汉骑着双峰骆驼,腰间挎着镀银弯刀,身后二十余匹骆驼驮着鼓鼓囊囊的麻袋,压得木板吱呀作响。
“是塔里克军阀的人。”陈青梧压低声音,指尖无意识抚过腰间古剑的剑柄。上个月在尼罗河黑市,他们亲眼见过这伙人用炸药炸开古墓,连陪葬的孩童尸骨都被洗劫一空。
张骁咧嘴一笑,从行囊里扯出三条脏兮兮的头巾:“按计划,扮香料贩子。”他甩给陆子铭一件褪色的条纹长袍,自己抓起把沙土往脸上抹了两把,瞬间从卸岭力士成了满面风霜的驼商。
驼队逼近时,陈青梧突然踉跄着扑到路中央。
“救命!我们的骆驼被沙狼咬死了!”她揪住领头壮汉的缰绳,睫毛上还沾着刻意抹的沙粒。张骁在心底暗赞——这姑娘要是去演戏,奥斯卡小金人都得排队往武当山送。
军阀头目用弯刀挑起她的下巴,刀锋在烈日下泛着蓝光。“东方女人?”他狐疑地打量三人,“阿特拉斯山脉的商道早被流沙埋了,你们怎么走到这里的?”
“真主保佑!”陆子铭颤巍巍上前,操着带摩洛哥口音的阿拉伯语,从袖中抖落几颗乳香,“我们从西奈半岛来,本想抄近路去马拉喀什,谁知......”他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漏出的药粉随风飘散。
头目忽然晃了晃脑袋。陈青梧瞥见陆子铭藏在袖中的小瓷瓶——武当迷魂散,这书呆子倒是把发丘天官的阴招学了个十成十。
“带上他们!”头目突然收刀入鞘,“正好缺几个搬货的。”
混入驼队后,张骁借着捆扎麻袋的时机,用匕首划开一道小口。深褐色的香料颗粒中,赫然混着几片青铜残片,上面的雷纹与他背包里的星槎零件如出一辙。他对陈青梧使了个眼色,后者正仰头喝水,水囊倾斜的弧度恰好让阳光照在头目背着的羊皮卷上——卷轴末端露出一角星图,与他们找到的残片严丝合缝。
黄昏时分,蜃景愈发清晰。陈青梧望着那座虚幻的古城,忽然抓住张骁的手腕:“城墙西北角,看见没?”
残阳如血,将那段城墙照得通透。石缝间隐约透出金属光泽,像是有巨物深埋地底。张骁摸出随身携带的罗盘,指针在靠近那个方位时突然疯狂旋转。“磁场混乱,”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下面绝对有大家伙。”
夜幕降临前,驼队停在一处背风的岩壁下。陆子铭借口解手溜到岩缝边,指尖抚过那些被风蚀的岩画——戴尖顶帽的柏柏尔人跪拜光柱,光柱中悬浮的正是星槎轮廓。他摸出拓印纸,突然听见身后沙沙作响。
“我要是你,就不会碰不该碰的东西。”副官阴恻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左轮手枪的准星对准他后心。
岩画上的星槎突然泛起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