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湿的海风卷着细沙掠过脚踝,远处潮声裹挟着星辰的低语。张骁蹲在篝火旁,用树枝拨弄着烧焦的桉树叶,火星子噼啪炸开,映得他眉骨下一片阴影。“这破陨铁,”他掂了掂手中蛇形金属块,纹路在火光中泛着幽蓝,“说是能造曲率引擎,我看当板砖都嫌硌手。”
陈青梧盘腿坐在礁石上擦拭古剑,闻言嗤笑一声:“要不你拿它去拍椰子?试试是陨铁硬还是你脑袋硬。”剑锋一转,寒光扫过她手腕上未褪的蛇鳞纹路,那是前日触碰陨铁时留下的“纪念”。
陆子铭没理会两人的斗嘴。他正半跪在沙滩上,将雷克斯的日记残页铺开,指尖抚过焦黑的纸缘。“‘七阳之力需玉髓为引’……”他忽然抬头,镜片被篝火镀上一层金边,“吉萨金字塔、天山天池、长白山火山——这些祭坛的位置,全在板块交界处。”
话音未落,海平面突然泛起诡谲的银光。
陈青梧的剑鞘“咔”地扣紧。三人同时转头,只见百米外的浪涛间浮起一片扭曲的光幕。星子如碎钻般坠落,在虚空中勾勒出蛇形轮廓——舰首似昂起的眼镜王蛇,鳞甲由星云编织,尾部北斗七星连成推进器的光焰。
“海市蜃楼?”张骁眯起眼。
陆子铭的相机快门声清脆响起:“不,是电磁场残留的全息投影。”他调出系统界面,陨铁纹路与星舰影像的数据流疯狂交织,“你们看蛇腹部位的纹章!”
光影交错处,一枚狼头徽记时隐时现,与张骁系统中闪过的图标如出一辙。
陈青梧突然纵身跃下礁石,古剑划出一道弧线插进沙地。剑柄挂着的武当护身符无风自动,玉坠指向正东。“磁场在共鸣,”她掌心贴向地面,“底下有东西。”
张骁抄起工兵铲就往湿沙里掘。第三铲撞上硬物,掀开的沙坑里露出一角青铜板,表面蚀刻着蛇鳞纹路,中央凹陷处赫然是陨铁的轮廓。
“等等!”陆子铭按住张骁手腕,“你们记得土着长老说的吗?‘星门开,灾祸至’。”他指向海面,星舰投影正在淡去,但浪涛中隐约传来低频震动,像是某种巨兽的脉搏。
陈青梧却已把陨铁按进凹槽。青铜板“咔哒”翻转,喷涌的气流掀飞三人衣袂。沙层如流水般退去,露出直径十米的环形祭坛。坛心矗立九根图腾柱,柱身缠绕的青铜蛇口中各衔一枚玉髓,月光下泛着血丝般的脉络。
“七星祭坛……”陆子铭的呼吸急促起来,“不,是九曜!多出来的两柱对应罗睺与计都——”
祭坛突然剧烈震颤。玉髓齐齐炸裂,血雾弥漫间,沙地裂开深渊。陈青梧的古剑呛然出鞘,剑光劈开浓雾的刹那,众人瞳孔骤缩——
深渊底部盘踞着森白骸骨。不是蛇,不是龙,而是某种节肢动物与脊椎生物杂交的可怖形态。头骨嵌着半人高的翡翠,颅腔内荧光流转,依稀可见蜷缩的类人生物干尸。
“彩虹蛇的遗骸。”张骁的洛阳铲当啷落地,“那些土着膜拜的,根本不是什么图腾……”
陆子铭的仪器发出刺耳警报。他猛地拽住两人后撤:“辐射值爆表了!这玩意是活的!”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骸骨眼窝腾起幽绿磷火。沙粒顺着骨缝簌簌流动,逐渐凝聚成半透明的蛇形轮廓。海风里飘来土着长老的告诫,此刻听来毛骨悚然:“蛇醒,人亡……”
陈青梧突然笑了。
她反手将古剑抛给张骁,自己跃上祭坛边缘,道袍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听说过武当的梯云纵吗?”话音未落,人已如鹞子翻身凌空踏出七步,每一步都精准踩在图腾柱的玛雅数字上。
骸骨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嘶吼,磷火暴涨成火墙。张骁咬牙挥铲劈开扑来的流沙触手,扭头吼道:“陆博士!密码是不是七组蜕皮数?”
“甲子、丙寅、戊辰——”陆子铭的喊声淹没在风沙里。陈青梧的足尖在第七根石柱重重一踏,祭坛轰然下沉三寸,九根图腾柱竟开始顺时针旋转!
磷火蛇影发出濒死的尖啸。当最后一道玛雅数字归位时,翡翠头骨“咔嚓”裂开,滚出一枚巴掌大的青铜罗盘。盘面星斗错位,勺柄却指向正北——天山的方向。
海面忽归于平静。星舰幻影消散处,唯余咸涩的雾气。陈青梧抹去嘴角血丝,将罗盘抛给陆子铭:“七阳祭坛的导航仪,收好了。”
张骁盯着她血迹斑斑的袖口,突然拽过陨铁按在自己掌心。蛇鳞纹路顺着血管蔓延,他却咧开嘴笑:“辐射中和是吧?老子内力厚,扛得住。”
陆子铭调试罗盘的指尖一顿。全息投影自盘心升起,交织出天山天池的立体影像。波光粼粼的水面下,龙形星舰的轮廓与今夜幻影完美重合。
“该出发了。”陈青梧归剑入鞘,望向东方渐白的天际。海滩上凌乱的脚印被潮水抹去,仿佛从未有人在此解开跨越光年的谜题。
陆子铭按下最后一次快门。
晨光落在胶片上,映出星门最后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