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姒确定了几次,自己的腿除了被逼供时鞭打的伤痕外,真的不是断腿后肌肉萎缩的样子。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被二哥用滚烫的热油淋过的可怖疤痕还在,而她也还在监牢之中,说明她还是被家里人推出来成了替死鬼。
可自己的腿又是怎么好的?
她低头看向胸前的玉佩,仍旧满是血渍,却不见刚刚诡异的光。
但她的腿的的确确是好了,所以,刚刚的绝对不是幻觉。
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她满腹疑惑的时候,监牢外面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
岑姒抬头看去,正对上一双恨不得杀她饮血的阴鸷眸子。
岑姒的身子不受控制地一抖,“大……大哥?”
“别叫我大哥,我不是你大哥,我真后悔当初只是弄丢了你,而不是把你弄死了。”
经历了这么多,岑姒知道家里人恨她,却不知道他们恨不得自己去死,可她又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岑姒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为什么自己才是他们的妹妹,可他们却不给她分毫的疼爱,不仅如此,还恨不得她死。
岑锦澜说出了一个让岑姒震惊的答案。
“为什么那年你不去骑马,明明该摔下来的人是你而不是欢颜,你害得她成了残疾,她的腿瘸了!”
岑姒呆呆地看着他,“我……害得岑欢颜腿瘸了?你在说些什么?”
“别否认,就是你,那马本该是你骑的,可你突然改变主意,欢颜这才偷偷去骑的,摔下马变成残疾的人本该是你,是你欠欢颜的!”岑锦澜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岑姒,眼里翻涌着恨意。
岑姒的思绪乱作一团,记忆里明明是自己摔下马腿瘸了,可现在怎么就成了岑欢颜腿瘸……
不对,不对,岑姒看着岑锦澜眼里的滔天恨意,他不像是在撒谎。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她下意识地看向胸前那个玉佩。
刚刚跟自己说话的真的是四岁的自己?
她听了自己的话,没有去骑马,改变了过去?
岑锦澜并不想多费唇舌,他不理会岑姒的恍惚,只是冷冷地道:“娘让我提醒你,别说什么不该说的,否则你受的,那个老乞丐会承受十倍。”
岑姒猛地看向岑锦澜,“你们要对奶奶做什么?”
岑锦澜眼里满是鄙夷,却转身就走,仿佛多说一句话都会弄脏了他似的。
“你们到底要对奶奶做什么?”岑姒声嘶力竭地喊道,可惜毫无回应。
不,她不能死。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瞎眼的祖母,她都得活着。
“岑姒,岑姒……说话呀!快说话!”
岑姒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她对着玉佩低低地呼唤了好几声,可惜没有一点回应。
要不是自己的腿和岑锦澜口中不同于她记忆的事儿,她真的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原本岑家人不喜欢自己是因为她回来,害得岑欢颜被取笑,虽然她还是名义上的岑家女,可大家都知道她并非高贵血脉,从而也对她多了些看法,也因此被退了婚,岑欢颜因为那些冷眼郁郁寡欢,差点自杀而亡,岑家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便把过错都怪在自己身上。
可如今腿瘸的成了岑欢颜!
她那样重视容貌的人,变成了瘸子一定很难接受吧,光想想,岑姒还觉得挺解气的。
可惜小时候的岑姒不说话,居然过去的事儿可以被改变,那么她是不是也可以离开天牢,改变这必死之局?
……
北临,建安三十二年,靖安侯府。
“夫人,小姐的腿怕是要落下残疾了。”老者摇着头,叹息着道。
“什么?不可能的,宋太医,您想想办法,您可是最厉害的太医了,求求您,欢颜还小,要是落下残疾她这辈子就完了,她要怎么活啊?”岑夫人一边说着就要跪下来,“无论什么样的法子,只要她能好,我都无二话,她是我的命啊。”
宋太医摇摇头,“岑夫人,老夫无能为力,要不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岑姒看着哭得快要晕过去的母亲,赶紧过去把人扶起来,“娘,您别难过了,先起来……”
“别碰我,为什么摔下马的不是你?”岑夫人一把甩开了岑姒的手,小小的岑姒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她想,娘一定是太担心姐姐了,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等等。”突然,岑锦澜喊了一声,他看着岑姒所在的方向,“宋太医,欢颜的膝盖坏了,是不是可以把她的膝盖挖下来给欢颜,这样欢颜是不是就可以正常走路了?”
小小的岑姒还回头看了看,发现自己身后是墙,这才确定大哥说的是自己。
那自己不就成瘸子了吗?
宋太医听得一怔,随即摇头,他就是个小太医,候府的事儿他管不着。
“大公子,这是人,不是木板,可以东拼西凑,膝盖哪能说换就换,搞不好两个都会瘸的。”
岑夫人深深地看了眼岑姒,“赶紧走吧,欢颜要是醒了看到你活蹦乱跳,她得多难过啊。”
岑姒愣了下,还没等说什么就被岑锦澜拖出了屋子。
小小的岑姒再也没办法忽视大哥眼里迸发的恨意。
“宋太医,等一等。”岑姒小跑着追上宋太医。
宋太医看向岑姒,知道她的身份,也听闻她顽劣不堪,在外面学了些不入流的手段,但想到刚刚她的处境,忍不住叹了口气,“二小姐唤我何事?你放心,没人会挖掉你的膝盖的。”
岑姒摇头,宋太医是误会了。
她是因为想到那奇怪的声音,所以来证一件事,她声音怯怯地,很有礼貌地道:“那马突然就发疯了跳起来,姐姐这才摔下去的,您能不能去瞧瞧它是怎么回事儿啊?”
“突然发疯?”宋太医眸子一紧,“要么是受了惊吓,要么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