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叶文谦拉着方循然说要谈谈,叶言和言璟依坐在一起,母子俩说着小话。
“妈妈,你觉得,方循然怎么样?”叶言征求妈妈的意见。
言璟依故作犹豫,沉吟不决。
叶言有些急,扯她的袖子。
“好啦,不逗你。”言璟依笑他,“这么着急做什么?”
“妈妈,就是想知道。”叶言和她耍赖。
“我感觉,还行。适合你,但是管不住你。”言璟依一针见血。
叶言嘀咕,“要他管我做什么?”
“你这么调皮,不管你做什么?”
“还有呢?妈妈不在意他是个男生吗?”
叶言略过这个话题。
“我们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你看你,哪里像是会照顾人的。被惯的一身毛病,还娇气。指望人家女孩子照顾你?别耽搁人家孩子,作践人这不是。”言璟依点他额头。
“那,那其他的呢?”
“还有,很会照顾你,他把你养的很好。还悄悄找关系不告诉你。妈妈都不敢想要是你一个人,这一年你会受多少苦。但是他陪着,你不但没有受苦,还更娇惯了。”
“才没有,我长大了,不娇气了。”叶言否定。
言璟依顺着他,“行,你长大了。”
“哥哥要和他聊什么?还不让我听。”叶言抱怨。
言璟依笑笑不说话。
叶文谦在和方循然聊叶言的琐碎小事和终生大事。
主要是叶文谦在讲,方循然安静的听。
“阿言小时候就爱玩爱闹,喜欢新奇的东西。他想要什么,我们就给他什么。他被惯的有点无法无天,得有人压着才能老实。”
方循然深以为然的点头。
叶文谦看他一眼,“你已经见识过了?你肯定惯着他了。他会得寸进尺的。”
“知道为什么我对你有意见吗?不单单是因为你拐走了我弟弟,还因为你根本看不住他。你自以为熟悉他,但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他。”
方循然垂眼,“我知道。我知道他的性格其实不是那么好,但是我愿意他闹,只要他安全我都可以由着他。”
“要这么简单就好了,我还需要和你谈吗?”叶文谦嗤笑,“你把他想的太简单。”
“阿言聪明智商高,但是他有缺陷,心理上的。他对自己情感没那么敏锐和深刻,对于一些情绪他都归纳为开心,难过,害怕,生气。阿言会在感受过一种情绪后把它归纳,他只对自己归纳过的情绪感知鲜明。”
“他很少会从里面选出不一样的来。就像,你和他。他一开始肯定把你当成和我们一样的存在,家人,而不是爱人。你花了很长时间让他意识到吧?不过他开窍也简单,毕竟聪明。”
“当有情绪让他感到为难不能理解的时候,他会根据情绪带来的反应,把它归纳到相对接近的,已经历过的情绪里。”
“他出过一次意外,那次,是我们全家的痛,之后又落下一个毛病——。”
方循然打断,“他会呼吸不上来。”
他手攥着,不敢想叶言经历的那次意外。
叶文谦意外的看他一眼,“嗯,情绪过度紧张的时候。那个时候他才那么一点大。”
叶文谦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个高度。
那么小,他才几岁?
方循然红了眼眶。
“他是跳级的,跳的又快又多,和周围人年龄差太多了。阿言当时闹着要住校,说没体验过。刚好我们那段时间都忙,也愿意让他尝试独立生活。”叶文谦忽地转身,低头调整情绪。他声音哽咽,“我们就不应该让他去,他那么小,独立生活什么啊。”
“他年纪小,周围的人欺负他。他分得清别人的恶意,但是有些恶意,它就是,藏的很好。他被人推到水里,那么深的水,那么冷。他怎么上岸的我们都不知道,后来发起高烧进了医院,我们才知道他被欺负了。问他是谁也不说,逼急了就撅着嘴开始哭。”
叶文谦说到这,闷声笑了下。
“然后呢?”方循然追问。
“然后,然后就偷偷报复回去了。他年纪小但是聪明,心眼子多,等我们知道是谁欺负了他的时候还是那些人气不过闹着要见家长的时候。”
方循然沙哑着声音,“你们什么时候发现他生病了的?”
叶文谦敛了神情,“他和父亲做实验的时候。那次我们都吓坏了,带他做各种检查,都说他很健康。后来一个医生建议他去看心理医生。他每次过度紧张的时候都会感觉自己被水淹没,喘不上气。”
“ptSd?”
“一半儿,更多是因为他大脑太活跃,会自己联想到那个画面,他认为自己落水,想起溺水上岸的时候。”
“我知道了。”
叶文谦忽然开始哭,“我们差点失去他,差一点。要是他没有爬上岸,我们就失去他了。他们怎么敢,怎么敢啊!”
他咆哮着,无力的蹲下蜷缩着。
方循然说不出如何安慰的话。
“他,他不怕水吗?”方循然想起那次落水。
“怕啊,怎么会不怕。但是父亲为了让他学游泳,哄着他骗着他。他从小就把父亲当目标,一个人天天往游泳馆里跑。我和妈妈都不敢让他再碰水,但是父亲不,父亲想要他学会游泳。”
叶文谦看着脚下的草地,“那之后我们给他身上挂了定位和监测仪,无时无刻不盯着,生怕他又出意外。”
两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沉默着都在哭,但是都哭的安静,只是躲着人掉眼泪,等平复好了,才敢往回走。
叶文谦这才讲起后来,“后来他的性格变的有些,更恶劣了。我们很难猜透他的真实想法,只能尽量往好的方向引导。那次事件带来的伤害真的,太大了。父亲到死都在后悔让他一个人出去。”
“你和他在一起,不单单要照顾好他的身体,还要照顾他的心理。你不能无时无刻顺着他,他真的很懂得寸进尺。阿言真的很顽皮,他又对什么新鲜事都好奇,没人看着会闹的天翻地覆。”
方循然反驳他,“但是你们一直都在惯着他,你们什么都顺着他。”
“我们没有什么都顺着他,那只是你看上去的。”叶文谦斜眼睨他,“我们只是把他养的,比较娇惯,不谙世事了点。”
“你看他,哪里像被我们惯坏了的样子。”
也许是父母眼中的孩子都是乖宝宝,他们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叶言半是叶文谦带大的,长兄如父。
他们已经走近了,能看见叶言和言璟依聊天的样子。他笑得开怀,和母亲讲着话,逗的她拉着叶言直笑。
嗯,这样看起来不像惯坏了的。
“我会尽力的。”方循然承诺。
叶文谦知道他听进去了,也不再聊这个话题。
“你知道他现在才十九岁吧。”
“嗯。”
“有些事你自己把握好分寸,怎么着得等他二十五再说。”
叶文谦的话如夏日惊雷,劈得方循然震惊的后退半步。
他不肯,据理力争,“哥!二十五是不是太久了?早两年吧?而且,您不知道他有多会招惹人,他要知道了不得更放肆了?”
“不行。肯定是你教他的,他哪里知道那么多。自己受着吧。”
他快步走远,背影愉悦。
叶言看见他过来,欢快的叫他往他身上挂。
“哥哥!你们聊完啦?”
“嗯。”叶文谦接住他,在他耳边耳语几句。
叶言越过他的肩,看到后边的的脸色不好的方循然眨眼,忽的笑开。
兄弟俩如出一辙的坏。
“你也大了,一些事自己也知道。不要太过分,你还小注意一点,别叫他欺负了去。”叶文谦拍他的头,眼神意味深长。
叶言被哥哥那么说有点不好意思,“知道了,才不会呢。”
言璟依坐久了,身体撑不住。他们没玩多久,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
方循然正在叠毯子,叶言摸到他身边,手里拿着风筝,“你带我去玩呗?”
“你去问问哥哥,哥哥同意了我就带你玩,但是得先把言姨送回去。”方循然扶着他的脸亲他一下。
叶言转身去了,叶文谦看方循然一眼,答应了。
“十点钟之前一定要回来。”
“知道啦哥哥,我会的。”
他像一只撒欢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