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梯上的风裹着潮湿的霉味往衣领里钻,我抱着小萱往下走,她的小脸贴着我胸口,呼吸轻得像片羽毛。
明霜走在左侧,冰簪在发间微微震颤,明璃的魂火化作红绳缠在我手腕,凉丝丝的,倒比这石洞温度还低些。
孙剑被封灵绳捆成个粽子,玄剑戳在脚边,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呜咽——哑穴被透骨钉封着,他急得额角青筋直跳,眼神像被踩了尾巴的恶犬。
我余光瞥见他指尖在石地上抠出浅痕,心道这老匹夫怕是存了脱困的心思,倒也没急着灭口——留着活口,总能撬出点孙家背后的门道。
出了洞口,暮色正漫过山林。
我找块干净的青石板坐下,把小萱轻轻放下。
她睫毛颤了颤,没醒,想来是灵髓的效力还在压着寒毒。
明璃蹲下来,指尖拂过她苍白的脸,魂火凝成的指甲在暮色里泛着幽光:\"这小丫头的寒脉,怕得用三株冰魄草做药引才能彻底根治。\"
\"等寻到血脉真相,便去极北冰原采。\"我应了句,手不自觉摸向胸口——混沌钥匙贴着皮肤发烫,连带着签到空间里的玄冥灵髓也跟着躁动。
正想着,神识突然一震,那枚神秘老人给的玉简在识海深处裂开细纹,泛黄的光雾里浮出张皱巴巴的地图,边缘还沾着暗红血渍,一行血字缓缓浮现:\"欲知血脉真相,当赴仙魔交界地。\"
我喉结动了动。
明霜凑过来,冰魄似的指尖点在地图上:\"仙魔交界地?
那是两界法则碰撞最剧烈的地方,连空玄境修士都不敢轻易涉足。\"她眉峰微蹙,\"你绝脉未愈,去那处太冒险。\"
明璃歪着头笑,魂火在她眼底流转成两簇小红花:\"霜儿妹妹总是这么谨慎~可阿白的血脉要是能解绝脉呢?
再说了...\"她指尖绕起我一缕头发,\"有我们姐妹在,总不会让你吃亏的。\"
我望着地图上那团模糊的阴影,心里像被人拿针轻轻挑着——从记事起,绝脉就像根刺扎在血脉里,每月十五疼得我冷汗浸透床褥;后来觉醒至尊骨,又被老祖设计剥离,要不是系统觉醒...我捏紧拳头,指节发白:\"去。
我这条命,本就是搏出来的。\"
明霜沉默片刻,冰簪突然清鸣一声。
她抬眼望向东南方,冰蓝色的灵力在眼底凝成冰晶:\"有人来了。\"
我神识外放,果然察觉到三十里外有三十多道气息正急速逼近——为首的正是孙剑的气息,比之前更暴躁几分,想来是挣脱了封灵绳。
我扯了扯嘴角:\"这老匹夫倒是执着。\"
明璃哼了声,魂火\"刷\"地窜起三寸:\"我去撕了他们——\"
\"别急。\"我从签到空间摸出张幻影符,这是今早签到得的,能制造三个与本体气息相同的分身。
指尖灵力注入,三个\"我\"瞬间在原地成型,抱着小萱的、握着透骨钉的、甚至连额角的汗都一模一样。\"你们带小萱先走,我引开他们。\"
明霜伸手按住我肩膀:\"我和你一起。
璃儿带小萱。\"她冰袖一扬,半空中飘起七枚冰棱,\"这幻影符只能撑半柱香,得速战速决。\"
明璃撇了撇嘴,却还是弯腰抱起小萱,魂火裹着两人化作一道红烟往西北方去了。
我和明霜转身往相反方向跑,踩得枯枝噼啪响。
刚钻进一片野竹林,身后就传来孙剑的怒吼:\"墨白!
把灵髓交出来,孙家保你全家平安——\"
\"平安?\"我低笑一声,回头甩出枚透骨钉,钉进他脚边的岩石。
明霜的冰棱已经凝成冰墙,把追兵挡在十米外。
就在这时,道清越的男声突然从头顶传来:\"往西南走,穿过野莓丛,仙魔眼线在东南方布了三重结界。\"
我猛地抬头,只见个穿青衫的书生坐在竹梢上,手里摇着把褪色的折扇,腰间挂着串青铜铃铛,风一吹叮铃作响。
他面容清俊,眼尾微挑,明明是气海境巅峰的修为,可那双眼却像看透了什么似的,笑得狡黠:\"墨公子,我等你多时了。\"
\"你是?\"我攥紧袖中的透骨钉,神识却探不到他半分恶意。
他跳下来,折扇\"啪\"地收拢,指向西南:\"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仙魔交界地的入口,可不在地图上标着的位置。\"说着抛来卷羊皮纸,\"照着这路线走,能避开仙魔两界的巡查队。\"
明霜的冰棱突然碎裂,孙剑的玄剑已经破了冰墙。
书生冲我眨眨眼,转身钻进竹林,眨眼就没了踪影。
我展开羊皮纸,上面用朱砂画着条弯弯曲曲的路线,终点处画了朵六瓣冰花——和明霜冰簪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走。\"我拽着明霜的手腕往西南跑,身后孙剑的骂声渐渐被风声吞没。
越往深处走,空气越压抑。
我喉咙发紧,像有人掐着脖子,混沌钥匙烫得几乎要穿透皮肤。
明霜的冰簪突然爆发出刺目寒光,她猛地停步:\"到了。\"
抬头望去,前方天空像块被撕开的灰布,裂缝里漏出缕缕金光和黑雾,交缠在一起往下坠。
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从中冒出幽蓝鬼火,烧得野草噼啪作响。
\"凡人,不可涉足此地。\"
清冷的声音像冰锥扎进耳膜。
我抬头,见个穿月白道袍的修士踏云而来,手持白玉拂尘,发间别着枚刻着\"清\"字的玉牌——是仙界使者清风。
几乎同时,地面轰然炸开,血红色的雾气里爬出个浑身浴血的男子,獠牙外露,指尖滴着黑血:\"小友身上有我魔界要的东西,不如跟我回魔宫坐坐?\"
我望着两人,又摸了摸怀里发烫的魂灯——灯芯上的火焰正以极快的速度凝结成冰晶,和混沌钥匙产生着某种共鸣。
明霜站到我左侧,冰棱在掌心凝聚成剑;明璃不知何时出现在右侧,魂火在指尖跃动成爪。
风卷起血雾,模糊了眼前的景象。
我握紧混沌钥匙,能清楚感觉到魂灯里有股力量在翻涌,像要冲破什么封印。
清风的拂尘已经扬起,血魔的利爪也即将落下——
而我,突然很想看看,这混沌钥匙,究竟能掀起多大的浪。
清风的拂尘扫来的瞬间,我闻到了白玉沁出的冷香;血魔的利爪撕裂空气时,腥甜的血气已经漫到了鼻尖。
混沌钥匙在胸口烫出一片红痕,魂灯里的冰晶突然\"咔\"地裂开道细缝——那股翻涌的力量终于找到了出口。
我咬碎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
左手死死攥住混沌钥匙,右手按在魂灯上,喉间溢出低笑:\"退?
我这条命从绝脉里搏出来的,从至尊骨被剜的时候搏出来的,何曾退过?\"
话音未落,钥匙与魂灯同时爆发出刺目强光。
清风的拂尘尖离我面门还有三寸,突然顿住——他眼尾的细纹因为震惊而皱起,月白道袍被气浪掀得猎猎作响;血魔的利爪在我肩侧划开道血口,却也猛地收回,腥红瞳孔收缩成针尖,獠牙咬得咯咯响。
那是股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
我能清晰感觉到,它从血脉最深处涌上来,带着某种古老的、碾压一切法则的威严。
像极了小时候偷翻《玄体素针解》残篇时,在最后一页看到的那个模糊图腾——混沌初开时的气息。
\"这是...混沌道韵?\"清风的声音发颤,白玉拂尘上的\"清\"字玉牌突然崩成齑粉。
血魔后退两步,黑血从指尖滴落的速度都慢了,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呜咽:\"不可能!
混沌早就在三千年前......\"
机会来了。
我咬破指尖,在掌心画出天医针法的引气纹。
玄冥灵髓在签到空间里沸腾,顺着经脉直冲指尖——这是我用三个月时间,将灵髓之力与《玄体素针解》里的气血术法融合的成果。
\"开!\"
掌心的引气纹化作金红光芒,以我为中心炸开一圈气血震荡波。
清风被掀得撞在身后的断墙上,道袍裂开数道口子;血魔更惨,他那身浴血的皮肤竟被震出细密血珠,踉跄着栽进旁边的野莓丛,压得灌木噼啪作响。
\"好手段。\"
熟悉的折扇开合声从右侧传来。
我转头,正看见青衫书生从两丈外的阴影里闪出来,袖口还沾着刚才被气浪掀飞的草屑。
他左手摇着折扇,右手快速将一枚温热的古玉塞进我掌心,动作快得像偷桃的松鼠:\"这是仙魔碑的碎片,第一代仙魔之战的真正起因全在上面。
不过...\"他折扇点了点我怀里的魂灯,\"得凑齐三块才能拼完整。\"
\"你到底是谁?\"我攥紧古玉,指腹触到上面深浅不一的刻痕,像是被岁月磨蚀的星辰。
书生冲我眨眨眼,后退两步隐入树影:\"说了不重要~但记住,下次在仙魔碑前,别信他们说的'正义'。\"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就像被风吹散的烟雾,连脚步声都没留下。
\"墨白!\"明霜的冰剑突然架在我颈侧,冰蓝色灵力在剑尖凝成冰晶,\"孙剑的追兵快到了,仙魔两尊也缓过来了。\"
我抬头,正看见清风捂着胸口站起,白玉拂尘断成两截;血魔从野莓丛里爬出,嘴角沾着紫色莓汁,眼神比刚才更阴毒。
远处还传来孙剑的怒吼:\"给我围住!
别让那小杂种跑了——\"
\"签到系统,兑换挪移阵盘。\"我在心里默念。
系统提示音刚落,掌心就多了块刻着星图的青铜盘。
明霜眼尖,立刻挽住我胳膊;明璃的魂火\"唰\"地缠上来,凉丝丝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寒颤。
\"抓紧。\"我捏碎阵盘。
剧烈的眩晕感袭来。
等视线重新清晰时,我们正站在一座废弃洞府里。
洞顶滴着水,吧嗒吧嗒打在青石板上;石壁爬满墨绿色苔藓,隐约能看见几处被火烧过的焦痕。
明璃的魂火飘到洞门口,又飘回来:\"外面有三重禁制,他们追不上。\"
明霜摘下冰簪,轻轻敲击洞壁。
冰蓝色光芒扫过之处,苔藓簌簌掉落,露出下面斑驳的石壁:\"这里有残留的灵气波动,像是...上古修士的闭关地。\"她转身时,冰袖扫过我手背,\"阿白,你刚才用的力量...\"
\"混沌道韵。\"我摸出那枚古玉,在昏暗中,上面的刻痕泛着幽光,\"书生说和仙魔碑有关。\"
明璃突然凑过来,魂火在古玉上方晃了晃:\"碑?
我记得族里古籍提过,仙魔碑是两界用来记录'罪行'的,可后来......\"她突然顿住,魂火凝成的眉峰皱起。
洞外传来山风呼啸。
我正想再说什么,明霜的冰簪突然发出清鸣。
她猛地转头看向洞壁,冰蓝色灵力在眼中流转:\"石壁上...有东西。\"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刚才被冰簪光芒扫过的地方,苔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露出一幅用朱砂绘制的壁画。
画中是个穿白衣的男子,手持双刃,背后浮着九颗流转的星辰。
最让我心跳漏拍的是——他的眉眼,竟与我有七分相似。
明璃的魂火\"轰\"地窜高,在壁画前晃来晃去:\"这...这不是普通的画像!
霜儿你看,他的衣纹在动!\"
明霜伸手触碰壁画,指尖的冰雾刚碰到石壁,画中男子的双眼突然睁开。
那是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的魂魄。
我下意识后退半步,混沌钥匙在胸口发烫,竟与壁画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阿白。\"明霜的声音发紧,\"这壁画...在等你。\"
我盯着画中男子的脸,喉结动了动。
洞顶的水滴落下来,砸在脚边的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里,我仿佛看见男子的嘴角微微扬起——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提醒什么。
洞外的风突然大了,卷着不知哪里来的沙粒打在洞壁上。
我握紧手中的古玉,能感觉到壁画里有股力量正顺着指尖往身体里钻。
明璃的魂火在我头顶盘旋,明霜的冰簪始终指着壁画,而我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洞府里格外清晰。
真正的秘密,才刚刚露出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