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接着他身体的生命体征监测仪,也发出了刺耳的,尖锐的警报声!
“嘀嘀嘀嘀——!”
血压飙升!心率失常!脑电波紊乱!
“完了!”刘主任吓得魂飞魄散,“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这样!他把首长给治坏了!快!快叫抢救小组!”
房间里,瞬间乱成一团。
也就在这一刻,贺云山的精神世界里,他正处于最关键的时刻。
他已经瞄准了,即将扣动扳机。但就在这时,无数张牺牲战友的脸,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哭喊着,哀嚎着,拉扯着他的身体。
“将军!别开枪!为我们报仇啊!”
“军长!我们死得好惨啊!”
心魔,在做最后的反扑!
内外交困,生死一线!
周翊聪的眼神,却在这一刻,变得比万年玄冰还要冷。
“邪魔外道,也敢乱我心神?给我……镇!”
他一声低喝,捏着第八根玉针的手,稳如泰山,对着贺老胸前的“膻中穴”,毫不犹豫地,一针刺下!
第八针,膻中穴。
气之会海,心包之宫城。
这一针,如定海神针,直捣黄龙!
针落下的瞬间,周翊聪将体内所剩不多的真气,混合着他那股子霸道的神念,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
“区区心魔,也敢在老子面前放肆?给我——破!”
一声神魂层面的暴喝,直接在贺云山的脑海中炸响!
那声音,不似人言,倒像是九天神雷滚滚而过,带着煌煌天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意志。
贺云山精神世界里,那些纠缠着他的,由内疚和悔恨化作的战友冤魂,在这声雷鸣般的暴喝之下,竟如同冰雪遇到了烈阳,发出一阵阵无声的尖啸,寸寸碎裂,最终化为漫天光点,消散无踪。
整个世界,清净了。
再也没有了哭喊,没有了哀嚎,只剩下风雪,以及八百米外,那个宿命中的对手。
贺云山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的眼中,再无迷茫。
“砰。”
他“扣动”了扳机。
一颗子弹,旋转着,呼啸着,划破了五十多年的时光,精准地,命中了它该去的地方。
远处的那个“白色死神”,身体猛地一颤,缓缓地,倒在了雪地里。没有不甘,没有怨恨,他的“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解脱的微笑。
他,终于可以安息了。
而贺云山,也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枪。
他没有感觉到胜利的喜悦,也没有感觉到杀戮的快感,心中只有一片空明。
他知道,这场持续了半个世纪的战争,真正地,结束了。
他杀死了那个被困在战场上的自己,也释放了那个被囚禁在记忆里的敌人。
……
现实世界。
“嘀——嘀——嘀——”
刺耳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生命体征监测仪上,那几条原本如同疯魔乱舞的曲线,在经历了最后一瞬间的剧烈跳动后,竟奇迹般地,一条条,趋于平稳。
心率,从每分钟一百八十,降到了七十五。
血压,从两百二十的高压,回落到了一百三十。
脑电波,从狂乱的γ波,变成了代表着深度睡眠的,平缓而有节奏的δ波。
贺老将军那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也舒展开来,青筋褪去,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轮椅上,仿佛只是一个睡着了的普通老人。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绝不是普通的睡眠。
这是他五十多年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安眠。
整个房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那位刚刚还叫嚣着要抢救的刘主任,此刻张大了嘴巴,呆若木鸡地看着屏幕上的数据,眼神里充满了颠覆性的震撼。
这……这不科学!
这完全违背了他毕生所学的一切医学常识!
“砰!”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
一个身穿干部服,面容威严,不怒自威的男人,带着两名同样气场强大的中年专家,快步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几名神色紧张的工作人员。
正是那位卫生部的钱部长。
“怎么回事?病人情况怎么样了?那个叫周翊聪的人呢!立刻给我控制起来!”钱部长一进门,就声色俱厉地喝道。
刘主任一个激灵,刚想上前汇报,却被一道身影拦住了。
是那位一直沉默不语的警卫员。
他像一堵墙,挡在了门口,眼神锐利地扫过钱部长一行人,声音低沉而有力:“首长在休息,任何人不得喧哗!”
钱部长一愣,他没想到一个警卫员竟敢拦他。他脸色一沉:“放肆!我是卫生部部长钱学文!我接到紧急报告,有人在这里用危险手段危害首长健康,我是来组织专家进行抢救的!你敢阻拦,是想承担延误治疗的责任吗?”
“抢救?”
一个懒洋洋的,带着一丝疲惫和嘲讽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
周翊聪正慢条斯理地,将一根根青玉针从贺老身上收回。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看都懒得看钱部长一眼,只是盯着手中的玉针,淡淡地说道:“人我已经治好了,现在正睡得香呢。你们是来抢功的,还是来奔丧的?要是后者,恐怕得再等个二三十年了。”
“你!”钱部长被他这副态度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旁边的两位专家更是怒形于色。
“简直是胡闹!”其中一位地中海发型的专家怒斥道,“贺老的病,是世界级的难题!你说治好就治好了?你以为你是谁?华佗在世吗?快让开,让我们检查!”
周翊聪终于收好了最后一根针,他慢悠悠地盖上针盒,转过身,斜眼看着那几位“专家”。
“检查?可以啊。”他指了指旁边的数据监测仪,“数据都在上面,自己看。看不懂的话,我可以免费教你们。要是连数据都信不过……”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容。
“那你们可以现在过去,把贺老摇醒,亲自问问他老人家,感觉怎么样。不过我可提醒你们,军神起床气很大的,后果自负。”
“你……”
钱部长和那两位专家,瞬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去摇醒贺老?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台监测仪上。当他们看清上面那一条条堪称完美的生命体征曲线时,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和刘主任同款的,活见鬼一般的表情。
这……这怎么可能?!
就在现场气氛陷入极度尴尬的僵持时,轮椅上的贺老将军,眼皮,忽然动了一下。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没有了往日的浑浊,没有了深藏的痛苦,更没有了那令人胆寒的煞气。那双眼睛,清澈、平和、深邃,像一汪经历了岁月沉淀的,古井无波的深潭。
贺老将军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