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淮？他怎么会在这里？”陆桥吃惊地问。
柳雨薇嘟囔着嘴，“昨晚闹出那么大动静，我总得找人帮忙，再说他是被妖精阁登记在册的妖精，做事情轻松很多。”
“妖精？他也是妖精？”陆桥这才发现自己疏漏了什么东西，以手扶额，“哦，对，他如果是你的属下，肯定也是妖精，但他为什么不姓柳？”
柳雨薇轻声解释道：“柳也不是谁都能姓的，他是天狐一族，天狐族都不姓柳。他们历史悠久，比我们一族要复杂得多，光王族大姓就有青丘、涂山以及太阴。”
陆桥皱起眉头努力回忆在学堂书本上学到的知识，“青丘氏和涂山氏我知道，这是他们以自己的祖传地命名的姓氏，传闻古代禹王的妻子就是涂山九尾白狐，这是早期最为着名的人妖通婚。但太阴氏……是那个太阴吗？”
柳雨薇点头说道：“古书有云，‘天狐藏影于太阴，月为太阴之精，天狐为月华化身’。这一脉现在最负有盛名的就是太阴元君，他是当世响当当的『大妖精』。”
陆桥恍然大悟，“原来太阴元君是天狐一族！我说他怎么能不入‘天庭’还活五千岁的。那荀淮为什么姓荀？”
“因为荀淮这个名字是我给他起的，这个以后慢慢和你讲。陆郎，我们现在先去见见那位大人物。”柳雨薇拉着陆桥的手向长廊的大门走去，“其实我已经见过他了，可他非要亲自向你说明一些东西。”
“哦，对了，顾家姐弟怎么样？松向文呢？薇娘你既然会进来就说明东西已经拿到了吧！”
陆桥先前沉溺于温柔乡，现在才想起来正事，他顿时理解了那句‘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如果不是荀淮来打断，他应该会拉着柳雨薇回到客栈钻被窝。
毕竟一宿没睡，补个瞌睡也很合理。
“送到了呀，待会儿那人会把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你的。”柳雨薇柔声回答。
……
城防所最核心的区域是独立存在的。
它被周围的建筑群包围，却又通向地下。
陆桥推开会议室大门，发现昏暗的空间里闪烁着一个蓝幕投影，隐约可以在其中看见一个苍老的面孔。
这是一场远程谈话。
光幕下方有两人站在一侧。
那是一男一女，男的那位一头白色短发，正是心宽体胖的何福。
至于女子，是一副生面孔，她穿着被改得花哨的司道监银袍，高挑而纤细的身材，一副鹅蛋脸，发髻之间斜插着三根孔雀翎。
她一定就是迦陵瑶。
迦陵瑶看着陆桥和柳雨薇一起走进来，满脸的好奇，又好像在说“原来姐姐你喜欢这款”。
柳雨薇在他耳畔介绍道：“他就是领司道监西部总指挥使长官位的大罗昭灵真君，冯景焕。”
陆桥大吃一惊，虽然早有预料可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司道监的头头之一。
他骨架清瘦，两颊微微凹陷，眼尾褶皱里沉淀着古籍蠹虫般的细密纹路。
却没有一丝苍老的气息，银发向后齐齐梳去，如银雪压松针。
穿着靛青短衬配长袍颇有格调，袖口绣着鎏金纹路的符文。
任何人只要一看见他，就能感受到这位总长年轻时候的风流倜傥和潇洒俊逸。
“好久不见啊小陆桥。”光幕里的老人这么说着。
陆桥站在光幕前轻轻拱手：“倒悬山弟子陆桥，见过总长大人。”
可他说好久不见？陆桥已经汗流浃背了，他正在努力回忆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位一头银发却又风度翩翩的老人。
“两位请坐吧。真是光影如梭，你已经这么大了。”总长含笑回答。
陆桥和柳雨薇分别侧身在两张软椅上坐下，像是一屁股坐进棉花。
“总长，您……见过我？”陆桥摸不着头脑。
“当然了，你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你那时候丑萌丑萌的，赤红色的皮肤，全身都是褶皱，你家里人都说你娘生了个丑八怪。谁曾想，二十几年过去，现在已经是个白皙漂亮的帅小伙了。”总长说着拿起一个考究的茶杯抿了一口。
被提到这种无法反驳的糗事，陆桥噎住了，面红耳赤，脑子已经完全宕机。
他还没到倒悬山当弟子的时候家里也很少提起以前的事。
看见他的窘态，总长哈哈大笑起来。
柳雨薇也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迦陵瑶憋笑憋得很辛苦，何福倒没什么变化，始终保持着自己标准的笑容。
偌大的会议室内充斥着快乐的气息。
只有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陆桥调整呼吸，缓缓捏拳调整情绪。
“那个……总长，关于我们的举报材料，您都看了吗？”陆桥努力保持镇定地说。
总长眉头一挑，神色也逐渐正式起来，“噢，你说得对孩子，我们是该谈谈正事了。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得先问问，你还记得今年五月十日的‘妖怪之乱’吗？”
“当然，那是我第一次抵达泗水乡的日子，然后就看到了遮天蔽日的鸟群，还有狼王。”话音落下，陆桥还不自觉得看了眼柳雨薇，那天也是两人相遇的日子。
“那你……知道妖兽变成妖怪的原理吗？”总长继续说，说完他又拿起那个考究的茶杯，但动作豪迈得像喝酒。
“知道一些。妖兽的其实也有元神，成为妖精正是元神凝聚的过程，但其中有一些会失败，它们因为一些原因精神错乱甚至是发狂，这是元神扭曲的表现。从此彻底堕落，沦为杀戮的机器，这个过程叫做怪化。”
陆桥语速很慢，用词也很谨慎，尽量使自己不出错，或者说看起来更在行。
“完全正确。”总长朝后仰了仰，顺带打了个响指，“但实际上，由于元泱界如今灵气稳定，人妖关系也达到了史无前例得和谐，目前几百年里，妖兽怪化的可能性很低，按照枢密院的公示，这个概率只有千分之一。一千只妖兽中只有一只会在有生之年堕落成妖怪。”
陆桥已经有所猜测，他尝试着说：“您是说，‘妖怪之乱’是人为的？比如这次的空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