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狠点确实能快上不少,约摸一盏茶的时间白佑就将那片青乌基本揉散。顾城渊早就疼的大汗淋漓,待白佑终于收手撤去灵光,他才渐渐清醒了些。
天边已经大亮,烛光暗了下去。
白佑将他染血的外袍换下来,顾城渊躺在榻上长舒一口气。
“……那只邪祟,师尊已经将它斩获了?”
“嗯。”
顾城渊闻言,抬起汗湿的眼睫,眼中闪着光亮:“那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这委派?”
白佑看他一眼,不太明白他现在又在兴奋什么:“……你急着结委派做什么。”
“先前师尊不是说结了委派就能去天水了吗。”顾城渊道,“我想快些去天水取剑。”
“……”
听他提起取剑的事,白佑却沉默一瞬。
“为何急于取剑?”
顾城渊垂下头,郁闷道:“取剑之后就能修习心法剑谱。这次委派,我总觉得……我好像什么忙都帮不上。”
“……何苦花费心思在这种没用的念头上。”
“此事不可操之过急。”白佑淡然道,“委派还暂时结不了,这案卷得继续查下去。”
顾城渊疑惑道:“还要查?查什么?”
“你可还记得那天在早茶铺子,萧程肆刻意提到一对夏姓兄妹。”
夏家兄妹……
顾城渊闻言低头想了一会。
“……师尊的意思是,那花旦青衣就是那对兄妹?”想起那水袖和焰袖,他像是想通了什么,但片刻之后还是摇了摇头,“可是天底下有那么多血缘之亲,如何断定呢?”
见他脑袋转不过弯,白佑便提醒道:“你仔细想想他们特地唱给我们看的那场戏。”
顾城渊闻言,脑子里浮现刚才在树林子所看的好戏,这一想便感到奇怪,他之前从来都没有看过戏,可不知怎的,青衣和花旦所唱的戏词却像是印在他脑海里一般,居然记得清清楚楚。
他回忆起那些戏词,顿时想通了。
“沉塘,朱门……”顾城渊思虑道,“我记得金城主那天所给的卷轴上写到夏姓兄妹死因是一水一火,如此一来便都对上了……怪不得那邪祟是水火共体。”
白佑欣慰地点点头,缓缓继续道:“被玉龙穿心后,青衣主动碾碎双鬼魂魄,以此请求我还他们一个公道。除此之外,他点明这一切都与金潼有关,而那天夜里我们也寻到这云锦轩的后院里,确实有一间屋阁曾住过伶人。”
“这些年来金潼变化巨大令人费解,云锦轩建的蹊跷,陈年的那些案卷也还不知真相,因此这次委派不能就此了结,还得继续查下去。”
顾城渊皱起眉毛思考片刻:“这般一说,也不免太巧了些。师尊有问过萧程肆么,他肯定知道不少。”
白佑没有否认,只是起身将一地狼藉收整好,随后就要出门:“你伤的不轻,先好好休息。”
“师尊要去哪?”
“去寻金潼。”
…………
守门的小厮早就熟悉白佑,见他直接走进院里也没有拦着,听他说又要见金潼,只是将他带到金阁的锦鲤池旁。
“哟,白宗主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金潼怀里抱着猫,一把把地朝池子里抛下鱼饵,“这南安的锦鲤就是个头大,白宗主你要不也来喂点?”
鱼饵落入池面,红白锦鲤争相抢夺,激的水花四溅。金潼专心喂着鱼,看起来心情很好,笑的肥肉都在抖动。
白佑见此皱了皱眉,没有答话,将上次金潼给他的卷轴从袖中拿出来,递给他。
“……嗬嗬,我差点都忘了。”金潼将手里的鱼饵一把全部撒进池子,伸手去接那黑金卷轴,“我都听说了,这苍幽山做事向来干净利落,白宗主更是人中翘楚,除起邪祟来就是快,随随便便就将这祸害人间的鬼物给收服,金某当真是佩服。”
“不知白宗主何日启程返回洛川啊,”金潼收回视线,继续喂鱼,“要我说这渊城虽然地段偏了一点,但风土人情什么的还是不错的,再玩上两日,放松放松也不错啊。”
池子里水花溅的太高,白佑不动声色地向旁边挪了挪步子,随后才道:“我们暂时不回洛川。”
金潼撒鱼饵的动作一顿,随后又恢复如常:“那白宗主想去哪玩乐,我找人帮你们提提主意。”
白佑见他故意为之,便也没有唱反调,顺着他的话接下去:“渊城这地段我的确不熟,不过我最近想听戏,尤其是还没听过南方小调,不知金城主可有留荐?”
金潼慢条斯理地道:“那可真是不凑巧了,白宗主有所不知,这渊城早在几年前就禁戏了,若是想听戏,在这渊城怕是听不成了。”
“是吗。”白佑垂眼,瞧着那些肥硕的鲤鱼大张着嘴去吞咽鱼饵,而后又吐出来,“金城主以往是不是也爱听戏?”
“白宗主莫要打趣我,金某一介粗人,哪有这种雅好。”
白佑闻言微微一笑:“那为何云锦轩的后院里有一间伶人住过的屋阁?”
此话一出,气氛忽然冷下来,只剩池中锦鲤扑腾的水花声。
金潼转过肥胖的身体,怪笑两声。
“白宗主在查我?”
见此事已经道破,白佑收起笑意:“这卷轴有问题,还请金城主重新整理一份真正的卷轴,早些交于我。”
白佑语气不容反驳,可金潼依旧不以为然地抚着怀里的狸花猫:“这话说的,陈年旧卷记载实在就这么一点,哪能说我是故意为之?”
白佑冷笑一声:“是吗,当年的夏家兄妹,金城主可还有印象?”
金潼装模作样想了想:“……啊,唱戏的是吧,有印象,当年云锦轩有商宴,金某曾请他们来府里唱戏助助兴,谁知后来竟然那么命薄。”
“只是请他们来唱戏?”
“不错。”
“那后院里的屋阁如何解释?”
“唱戏又不是只唱一场,暂住一间屋子,有什么问题吗?”
“……”
见金潼一脸不在乎,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白佑心中莫名涌起一阵火气,他沉声道:“金城主这是存心不打算配合了?”
金潼嘿嘿笑了一下:“我哪里不配合了,我这不是有问必答吗?”
白佑压制心中不快,蹙眉道:“你就不怕我将你抓去平天阁?”
金潼闻言笑容滞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那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我可是接到消息,那邪物已经魂飞魄散了吧?”
“……”
金潼哈哈笑道:“白宗主,抓人也要讲证据,想必在规矩这方面,您肯定比金某清楚。”
白佑没有答话。
金潼又转回去继续喂鱼:“卷轴只有这一个,若是不满意我也没有办法了。”
他朝白佑笑了笑,两颊的肉随着动作抖动。
“还是回洛川吧,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