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嗤嗤…”
细微而令人牙酸的湮灭声，如同毒蛇在贺兰山右臂的焦黑伤口中啃噬。暗金色的结晶在萧烬那混合着玄冰与精纯湮灭之力的“剥离”下，如同被投入烈阳的残雪，艰难而缓慢地消退。每消退一分，都伴随着钻心刺骨、仿佛灵魂都被撕裂的剧痛！贺兰山浑身剧烈颤抖，冷汗如同溪流般从额角滚落，混合着牙龈崩裂溢出的鲜血，砸落在冰冷的地面。他死死咬着牙关，布满血丝的眼中燃烧着钢铁般的意志与刻骨的恨意，硬是没再发出一声痛呼。
影七和其他幸存影卫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寒潭中央，那被无形枷锁禁锢的漩涡巨眸虚影，似乎感应到了力量的流失，变得更加狂躁不安，疯狂冲击着束缚，无形的咆哮震荡着空气，让整个西苑都笼罩在一种濒临爆发的恐怖压抑之中。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与无声的角力中，缓慢得如同凝固。
终于！
当最后一块顽固的暗金色结晶在萧烬指尖流淌的暗红湮灭之力下彻底瓦解、化作一缕被玉佩吞噬的轻烟时——
“呃！”贺兰山再也支撑不住，闷哼一声，整个人如同虚脱般向后踉跄一步，全靠手中拄地的“破军”长刀支撑，才没有倒下。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胸膛如同破旧的风箱般起伏。
他的右臂，此刻裸露在外。原本焦黑结晶、蔓延着死亡纹路的伤口，此刻只剩下一个深可见骨、边缘皮肉翻卷、呈现出一种诡异暗红色的创口。虽然依旧狰狞可怖，散发着阴寒的气息，但那疯狂蔓延、吞噬生机的湮灭之力已被强行拔除！更重要的是，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属于他自身血肉的温热感，正艰难地从臂膀深处传来！麻木感消退了大半，虽然剧痛依旧，但五指…可以勉强屈伸了！
握刀的力量！他得到了！
代价是几乎耗尽的体力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萧烬缓缓收回了手。悬浮于他掌心之上的火纹玉佩，那暗红色的“天火之精”光芒似乎比之前更加凝练深邃了一分，仿佛汲取了剥离出的沉渊湮灭之力作为养分。他深潭般的墨瞳毫无波澜地扫过贺兰山虚弱却重新蕴藏力量的手臂，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修理工作。
“引龙道内，蛇纹坚壁深处，便是‘锁链’核心。”萧烬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死寂，没有丝毫废话，“核心形似巨蛇盘踞之眼。以你体内残余的沉渊气息为引，以刀锋破其瞳心。记住，你只有一击之力。一击之后，无论成败，立刻退出。” 他微微一顿，目光转向那被禁锢的漩涡巨眸，声音带着一丝洞悉命运的漠然，“否则，沉渊意志的反噬，会将你连同那残余的气息，一同化为它重临世间的…第一缕养分。”
一击！只有一击的机会！
贺兰山喘息着，缓缓站直了身体。他尝试着握紧右拳，指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吧”声，剧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起，但他眼中却爆发出决绝的凶光。足够了！
他没有看萧烬，也没有回应。所有的屈辱、愤怒、不甘，都被他强行压入心底，化作支撑他走向地狱的动力。他猛地一甩头，甩开额角混合着血与汗的污迹，左手从腰间革囊中抓出一大把暗红色的粉末——正是之前影七从秘档库带回的、记载于工匠残札上的强力蚀剂！他看也不看，猛地将粉末狠狠按在自己右臂那暗红色的狰狞伤口上！
“嗤——！”
蚀剂接触伤口的瞬间，爆发出刺鼻的白烟和更加剧烈的灼痛！贺兰山身体猛地一颤，牙关紧咬，硬生生扛住！他要用这蚀剂，强行刺激伤口，让体内残留的沉渊气息更加活跃，成为更有效的“引子”！这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甚至撒的是滚烫的铁砂！
“统领！”影七看得心惊肉跳。
贺兰山置若罔闻。他做完这一切，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盯住那黑黢黢、散发着刺骨阴风的引龙道入口！没有豪言壮语，没有临别嘱托。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世间最后一丝生气吸入肺腑，然后——
迈步！
魁梧的身躯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如同扑火的飞蛾，一步便跨入了那通往九幽深渊的黑暗洞口！身影瞬间被浓稠如墨的阴影吞噬！
“统领！”影七嘶声喊道，想要跟上。
“原地待命。”萧烬冰冷的声音如同无形的锁链，瞬间定住了影七和其他影卫的脚步。“你们的命，留在此处，尚有他用。”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离开那引龙道入口，仿佛贺兰山的进入，只是投入深潭的一颗石子。
影七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看着那吞噬了贺兰山的黑暗洞口，眼中充满了无力与悲愤。
* * *
黑暗。
绝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
踏入引龙道的瞬间，贺兰山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凝固的墨汁之中。刺骨的阴寒之气瞬间包裹了他全身，远比寒潭水面浓郁百倍！那寒意并非来自温度，而是源自灵魂深处，带着一种腐朽、死寂、令人绝望的气息。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异常艰难，带着浓烈的硫磺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腥甜腐败气味。
脚下并非实地，而是倾斜向下的、湿滑冰冷的石阶。石阶表面覆盖着一层滑腻的苔藓状物质，散发着微弱的磷光。借着这微弱的光，贺兰山勉强能看到两侧的洞壁——那并非天然岩石，而是人工开凿的痕迹！但更令人心悸的是，洞壁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游走的暗青色蛇形纹路！这些蛇纹比外面死士身上的更加复杂、更加古老，散发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阴寒波动，正是工匠残札中记载的“蛇纹坚壁”！
“嘶嘶…嘶嘶…”
若有若无的、如同亿万毒蛇在耳边低语的声音，从通道深处传来，无孔不入地钻入脑海。这声音带着强烈的精神污染，试图勾起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绝望。贺兰山猛咬舌尖，剧烈的疼痛和口中浓重的血腥味让他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他运转起残存的内力，强行抵御着这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和刺骨的阴寒。
越往下走，坡度越陡，空气越粘稠阴寒，蛇纹的蠕动也越发剧烈。那“嘶嘶”声不再是低语，而是汇聚成一片令人疯狂的噪音！通道深处，隐隐透出一点极其微弱、却带着诡异吸引力的…暗金色光芒！
那就是目标！锁链核心！
贺兰山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搏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右臂伤口的剧痛。蚀剂带来的灼烧感和沉渊阴寒的侵蚀在伤口处激烈交锋，让他右臂如同被无数毒虫啃噬，又像是被投入冰火炼狱！但他握刀的左手，却稳如磐石。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是一刻，也许更短。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如同被掏空地脉形成的天然石窟出现在眼前。石窟中央，并非什么“锁链”，而是一座由无数条粗大、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暗青色能量锁链盘绕、纠缠而成的巨大蛇形祭坛！祭坛高达数丈，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阴寒死寂气息！而在祭坛的最顶端，盘踞着一颗…巨大的、紧闭的暗金色蛇瞳！
那蛇瞳并非实体，而是纯粹由精纯到极致的沉渊湮灭之力凝聚而成！它如同祭坛的心脏，缓慢而有力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带动着下方无数能量锁链如同活蛇般蠕动，散发出更加恐怖的波动！整个石窟的蛇纹岩壁，都随着这蛇瞳的搏动而明灭闪烁！
这里，就是沉渊力量侵蚀现世的节点！就是阻碍“锁”与沉渊核心最终连接的“锁链”核心！
贺兰山踏入石窟的瞬间，那巨大的暗金蛇瞳仿佛感应到了他体内残留的、同源却微弱的沉渊气息，猛地…颤动了一下！
“嗡——！”
整个石窟如同被唤醒的巨兽！岩壁上所有的蛇纹瞬间亮起刺目的暗青光！无数条原本缓慢蠕动的能量锁链如同被激怒的毒蛇，骤然绷直、昂首！锁链顶端，凝聚出一道道尖锐的暗金矛头，如同万蛇噬咬，带着撕裂空间的厉啸，铺天盖地地朝着闯入者贺兰山攒射而来！
致命的危机！比外面任何一次攻击都要恐怖百倍！
贺兰山瞳孔缩成针尖！面对这避无可避的绝杀之局，他眼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疯狂与决绝！
就是现在！
他没有试图格挡或闪避！那只会被瞬间撕碎！他将体内残存的所有内力、所有意志、所有对沈云昭的守护执念，全部灌注于左手紧握的“破军”长刀之上！刀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暗红的血槽仿佛活了过来，亮起妖异的血光！
同时，他猛地催动右臂伤口！蚀剂的灼烧和沉渊气息的残留被强行引爆！一股带着他生命精气和沉渊死寂的混合气息，如同黑暗中的火炬，骤然从他右臂伤口处爆发出来！
这股混合气息出现的刹那，那铺天盖地攒射而来的暗金矛头，出现了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一丝凝滞！仿佛感应到了某种“同源”的存在，攻击的轨迹和速度都受到了极其微弱的干扰！
就是这电光火石般的凝滞！
贺兰山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破！！！”一声如同濒死雄狮般的咆哮从贺兰山胸腔炸开！他用尽毕生之力，将手中凝聚了所有精气神的“破军”长刀，朝着祭坛顶端那颗巨大搏动着的暗金蛇瞳，狠狠掷了出去！
长刀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赤红血芒！速度超越了极限！刀锋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被拉出一道细微的涟漪！刀身之上，贺兰山引爆的混合气息，如同为这绝杀一刀披上了一层短暂的“伪装”外衣！
噗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一声如同利刃刺破坚韧皮革的闷响！
在无数道暗金矛头即将触及贺兰山身体的刹那，那道凝聚了贺兰山所有力量、意志和生命的赤红血芒，如同流星坠地，精准无比地…贯穿了祭坛顶端那颗巨大暗金蛇瞳的正中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巨大的暗金蛇瞳猛地一缩！如同遭受了无法承受的重创！它搏动的节奏瞬间被打乱，变得狂乱而无序！瞳心被贯穿的地方，并没有液体流出，而是如同破碎的琉璃般，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一股精纯到令人心悸、却又充满了痛苦与狂怒的暗金湮灭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从裂痕中爆发出来！
“轰隆隆——！”
整个沉渊地宫剧烈震动！盘绕的巨大蛇形祭坛发出痛苦的呻吟，无数条蠕动的能量锁链瞬间绷紧、抽搐、随即如同失去了支撑般，开始寸寸断裂、崩溃！岩壁上密集的蛇纹光芒急速黯淡、明灭不定！
那铺天盖地射向贺兰山的暗金矛头，在距离他身体不足三尺的地方，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量，瞬间崩解、消散！
成功了！
贺兰山心头刚升起一丝劫后余生的狂喜，但紧接着，一股更加庞大、更加暴虐、充满了被亵渎般极致愤怒的恐怖意志，如同灭世的狂潮，猛地从那破碎的蛇瞳深处、从整个地宫的地脉深处，轰然爆发！
“吼——！！！”
无形的、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咆哮，狠狠撞在贺兰山的意识上！他眼前一黑，如同被万钧巨锤砸中头颅，鲜血狂喷而出！同时，右臂伤口处那被强行引爆后残留的沉渊气息，如同受到了最强烈的牵引，瞬间变得狂暴无比！如同无数条苏醒的毒蛇，疯狂反噬，沿着经脉凶狠地窜向他的心脏！
内外夹击！真正的灭顶之灾！
贺兰山只觉得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迅速被无边的黑暗和冰冷的死寂吞噬。他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折断的旗杆，无力地向后倒去，视线迅速模糊，只能看到那破碎蛇瞳中喷涌而出的、如同暗金色岩浆般的毁灭洪流，朝着自己倾泻而下！
要死了吗…
殿下…臣…尽力了…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最后一瞬——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冰冷波动，毫无征兆地从他怀中爆发！是那几粒萧烬玉佩的碎屑！
碎屑在他怀中剧烈震颤，散发出微弱却精纯的暗红光芒！一股与萧烬同源、却更加微弱的力量瞬间扩散开来，在他身体表面形成了一层薄如蝉翼、几乎透明的暗红色光膜！
这层光膜出现的刹那，那倾泻而下的暗金毁灭洪流，以及狂暴反噬的沉渊气息，仿佛遇到了某种无形的斥力，冲击的速度骤然减缓！虽然光膜瞬间就布满了裂痕，摇摇欲坠，但它终究为贺兰山争取到了…一丝微不足道、却可能是唯一的生机！
“呃！”贺兰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刺激得意识短暂回光！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和力量，猛地扭转身躯，朝着来时的引龙道入口方向，如同濒死的野兽般，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
轰——！
暗金色的毁灭洪流擦着他的后背汹涌而过！所过之处，坚硬的蛇纹岩壁如同蜡油般融化、湮灭！整个地宫都在剧烈摇晃，崩塌的巨石如雨般落下！
贺兰山只感觉后背传来一阵仿佛被烙铁烫过的剧痛，随即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冲击波狠狠掀飞！他如同断线的风筝，顺着陡峭湿滑的引龙道石阶，一路翻滚、碰撞，意识在剧痛和冲击中彻底陷入了黑暗…
* * *
长宁殿内殿。
金红色的药气依旧氤氲流转，包裹着凤榻上的沈云昭。然而，这原本温暖神圣的光晕，此刻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躁动不安。药气如同被无形之手搅动，翻滚不休，时而浓郁，时而稀薄。
孙仲景枯槁的手指死死按在沈云昭的腕脉上，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她左腕那道狴犴之目的印记。印记深处，那点微弱搏动着的金芒，此刻正以一种极其混乱、极其狂暴的频率疯狂闪烁！忽明忽暗，时而膨胀如同燃烧的炭火，时而收缩成针尖般的微芒！那道暗红色的裂痕也随之剧烈地蠕动、扭曲，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疯狂挣扎、咆哮！
“呃…呃啊…”昏迷中的沈云昭，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苍白的脸上布满了极致的痛苦，细密的汗珠不断渗出。玲珑和青黛拼命按住她挣扎的身体，泪流满面。
“孙老！殿下的脉象…乱了！那‘锁’…它…”李时珍在一旁焦急万分，声音都在颤抖。他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暴吸力，正疯狂地攫取着九阳凝神香和赤阳金焰果的药力！香炉中金红色的烟气如同被无形的旋涡牵引，汹涌地涌向沈云昭的左腕！
“它在…挣扎！在…反抗！”孙仲景的声音嘶哑而惊恐，“沉渊那边…出事了！有东西…强行打断了它与‘锁’的连接！它…它被激怒了！”
仿佛印证他的话——
嗡——！
一股无形却极其强烈的灵魂冲击，毫无征兆地从沈云昭左腕印记深处爆发开来！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巨石！
“噗！”孙仲景如遭重击，枯瘦的身躯猛地一晃，一口鲜血直接喷在了榻边！他搭在沈云昭腕间的手指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弹开！
玲珑和青黛更是直接被震飞出去，撞在殿柱上，昏死过去！
殿内所有暗卫瞬间感到头痛欲裂，气血翻腾！
紫铜香炉中的金红色药气骤然一黯，三根线香的香头急速变短，几乎要熄灭！
而与此同时！
沈云昭左腕那道狴犴之目的印记深处，那点疯狂闪烁的金芒，在承受了那股狂暴冲击后，猛地…膨胀了数倍！暗红色的裂痕如同被强行撕裂，一只冰冷、死寂、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暴虐的暗金色竖瞳虚影，竟硬生生从那裂痕深处…猛地睁开！
竖瞳虚影出现的瞬间，整个内殿的温度骤降！金红色的药气仿佛遇到了克星，瞬间被逼退！一股与沉渊地宫中那破碎蛇瞳同源、却更加精纯、更加恐怖的湮灭意志，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长宁殿！
“吼——！”一声无声的、充满了极致痛苦与狂怒的灵魂咆哮，仿佛跨越了空间的阻隔，从沈云昭的腕间、从那睁开的暗金竖瞳中，狠狠撞在所有人的灵魂之上！
* * *
寒潭之畔。
引龙道入口处黑黢黢的洞口，如同巨兽受伤后喷吐的污血之口。影七和其他影卫如同泥塑木雕，在萧烬无形的威压和地宫深处传来的恐怖震动下，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洞口。
突然！
“噗通！”一声闷响！
一个浑身浴血、如同破麻袋般的身影，猛地从那黑暗的洞口被抛了出来，重重砸在冰冷的青石地上！正是贺兰山！
他后背的衣物几乎完全消失，露出大片焦黑碳化、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边缘残留着丝丝缕缕暗金色的湮灭气息！右臂的伤口更是再次崩裂，暗红色的血肉翻卷，混合着蚀剂的焦痕，触目惊心！他双目紧闭，气若游丝，只有胸膛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统领！”影七目眦欲裂，嘶声喊道，想要冲过去，却被萧烬的气息死死压制。
萧烬的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了濒死的贺兰山身上。深潭般的墨瞳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种…如同看着一件完成了使命、即将报废的工具般的漠然。他指尖悬浮的玉佩，那暗红色的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
就在此时——
嗡——！
一股无形却极其强烈的灵魂冲击，伴随着一股精纯而暴虐的湮灭意志，毫无征兆地跨越空间，从宫城长宁殿的方向，如同无形的利箭，猛地刺向萧烬！
这股意志，与沉渊地宫深处那破碎蛇瞳最后爆发的意志同源，却更加凝聚，更加愤怒！目标直指萧烬手中的火纹玉佩！仿佛在控诉他的背叛！
萧烬的身影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晃！深潭般的墨瞳中，第一次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他掌心的玉佩光芒骤然一盛，一股无形的湮灭波动瞬间扩散，将那跨越空间袭来的意志冲击强行湮灭于无形！
然而，就在这意志冲击被湮灭的瞬间，异变陡生！
濒死的贺兰山，似乎被这近在咫尺的恐怖意志对撞所刺激，原本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了！
与此同时——
长宁殿内，凤榻之上！
沈云昭左腕间那强行睁开的暗金竖瞳虚影，仿佛也感应到了什么，冰冷死寂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宫阙的阻隔，遥遥…“望”向了西苑寒潭的方向！
寒潭之畔，濒死的贺兰山，睁开了他布满血丝、充满了痛苦与不屈的双眼！
长宁殿内，沈云昭腕间那代表着沉渊意志的暗金竖瞳，冰冷地“睁开”！
跨越空间！
四道目光——
两道属于濒死的守护者，充满了血与火的烙印。
两道属于苏醒的毁灭意志，冰冷死寂，带着被亵渎的狂怒。
在寒潭冰冷的水光与长宁殿金红药气的映照下，仿佛在虚空中…无声地对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