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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尼们醒醒!”徐小贤攥着半湿的毛巾蹲在李顺圭面前。

号称“酒圭”的姐姐此刻瘫成了一滩软泥,脸上的口红蹭出一道滑稽的抛物线。

厨房飘来的辣油味混着浓烈的烧酒气,熏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徐小贤觉得自己的脑仁儿也跟着发胀。

张宁歪在沙发扶手上,衬衫扣子崩开了两颗,正对着天花板的吊灯嘿嘿傻笑。

在他醉醺醺的视野里,那盏水晶灯晃荡成了九个重叠的光圈,活像眼前这群东倒西歪的姑娘。

他胡乱抬手想抓住点什么,却捞了个空:“小贤啊……这灯……它、它会转圈……”

“欧巴!”徐小贤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毛巾“啪嗒”一声掉在权侑莉脸上,“别光看了!快来搭把手啊!”

她简直要被这群醉猫气死。

她咬咬牙,弯下腰去拽崔秀英沉甸甸的胳膊。

结果自己反被那股不配合的力气带得一个趔趄,马尾辫梢“唰”地扫过茶几上堆的空酒瓶,叮叮咣咣响成一片噪音交响乐。

张宁勉强支撑着坐直了点,领带歪歪扭扭地勒在锁骨上。

他眯缝着眼,努力辨认地上躺的都是谁:林允儿抱着金泰妍的腿睡得香甜,孝渊半个身子悬在沙发外边摇摇欲坠。

最离谱的是帕尼,居然紧紧抱着个空真露酒瓶当麦克风,嘴里还嘟嘟囔囔唱着不成调的旋律。

“昨天扶帕尼……我这腰现在还酸着呢,”张宁嘀咕着,试图去扯崔秀英脚上的高跟鞋。

结果鞋跟“噌”一下戳到他手心,他疼得抽了口冷气,“嘶——这丫头脚底下装暗器了吗?”

徐小贤急得直跺脚:“这样睡在地上会着凉的!明天还有行程怎么办?”

她心有余悸地掏出手机,手指发颤地点开相册,“上个月西卡欧尼宿醉后嗓子哑了三天,打歌现场差点出错,被经纪人欧巴骂得可惨了……”

“停!打住!”张宁听得头大,酒精让他的反应迟钝了不少,他晕乎乎地比划着,“房间……卧室有五间空着呢……”

这满屋子的狼藉和混乱让他觉得自己的神经也快要打结了。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连拖带架地把崔秀英往卧室挪。

张宁累得呼哧带喘,看着崔秀英人事不省的样子,不知怎么居然憋不住笑了出来:“你说……明天她酒醒了,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房子里醒来,会不会尖叫着报警啊?”

他脑子里自动浮现出那种鸡飞狗跳的场景。

“欧——巴!”徐小贤鼻尖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泛红的脸颊上,她简直对这个还在开玩笑的男人无语了,“都什么时候了!正经一点行不行?!”

张宁这才注意到她小巧耳垂上缀着一颗小小的痣,此刻正随着她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像一粒不小心沾上了露水的黑芝麻。

两人好不容易把崔秀英搬到床边,像卸货一样把她往床上抬。

这姐们儿半梦半醒间突然猛地一抽,嘴里含混不清地呓语:“再来……再来一盘糖醋……排骨……要、要甜的!”

她这突然一“诈尸”,吓得徐小贤手一抖,惊呼中下意识松了劲儿。

张宁只觉得后背猛地失去支撑,后腰狠狠撞在旁边的酒柜上!

“哐!”酒柜的门剧烈摇晃,里面珍藏的那瓶二十年波本威士忌也跟着在里面晃荡出惊恐的琥珀色光晕。

“欧巴!你的腰……没事吧?!”徐小贤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慌忙想去扶他。

刚凑近,鼻尖就敏锐地捕捉到他衬衫上残留的、那点沉稳的檀木香里裹挟着的、更强烈的烧酒味,矛盾又混乱。

张宁疼得龇牙咧嘴,连连摆手:“没…没事儿……”他强撑着转身,左脚却结结实实踩到了林允儿不知何时丢在地上的一个珍珠发卡。

“哎——哟!”一声惊呼,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像个失控的陀螺,直挺挺朝着大沙发栽倒下去!

“小心!”徐小贤脑子还没转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扑了上去,想用自己当肉垫接住他。

扑过去的瞬间,脑子里才电光火石般闪过上个月物理课学的牛顿第三定律——“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的概念。

几乎同时,她的后背结结实实撞进厚实的真皮沙发里,发出一声闷响。

而张宁下落的手肘,也精准地卡在了她锁骨的位置。

黑暗中,两个人以一种极其尴尬又混乱的姿势叠在一起,只有布料相互摩擦的窸窣声异常清晰。

张宁滚烫的脸颊不知怎么蹭过了她敏感的耳垂,那温软的、带着酒气的触感让徐小贤全身的血液“轰”地一下全涌到了头顶!

她感觉自己的脸烫得像烧红的烙铁。

二十年来刻在骨髓里的《少女行为规范》第37条“与异性保持30厘米安全距离”警铃在她脑子里疯狂炸响!

“对、对不起!!”张宁声音都变了调,手忙脚乱地想爬起来。

慌乱中,他撑着沙发的手胡乱按了下去,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她腰间的软肉。

“啊!”一阵强烈的痒意袭来,徐小贤像被电击中一样猛地弹了起来,后脑勺“咚”一声撞上了沙发坚硬的实木扶手!

这声巨响总算惊醒了沙发上离得最近的黄美英。

“唔……怎么……天亮了吗?”帕尼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坐起来,她胸前的施华洛世奇水晶项链在壁灯昏黄的光线下摇曳着,折射出星星点点、近乎暧昧的光晕。

徐小贤像终于抓到救命稻草,趁机连滚带爬窜出好几米远,拉开一个安全距离。

她低着头,双手用力地、不必要地整理着自己根本没乱的裙摆,声音紧绷得像快断的弦:“欧尼……那个……我们……得回宿舍……”

话没说完,手腕猛地一紧——是张宁!

他一把拽住了她,语气不容置疑:“回什么宿舍?!不是说了让她们睡客房?!”

他指着客厅另一边一字排开的五个卧室门,眉头皱得死紧,“让她们现在这副样子移动?你是想害她们集体感冒嗓子哑掉,被所有经纪公司追杀吗?”

徐小贤的目光死死锁在自己被攥住的手腕上,那一圈皮肤瞬间变得滚烫无比。

刚才颈窝边残留的那缕带着酒气的滚烫呼吸,又一次清晰地萦绕在她脑海,让她心跳如擂鼓,根本没法思考。

等她脑子稍微清醒一点时,张宁已经像扛麻袋一样把身形相对娇小的金孝渊扛在了肩上,主舞妹妹那双细长的腿无力地垂在他胸前,晃得像被风摧残的芦苇杆。

徐小贤只能认命地去扶其他人。

等把最后一只“醉猫”——连说梦话都在指挥刀群舞的金泰妍——扔上床,张宁身上的高级衬衫已经被汗水彻底浸透,湿漉漉贴在身上,感觉能拧出半斤汗水。

他脱力般瘫坐在旋转楼梯的木阶上,胸膛剧烈起伏着大喘气。目光扫过正在几个卧室间进进出出的徐小贤。

她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为每个姐姐掖好被角,专注又认真。

米色的针织裙完美勾勒出她圆润挺翘的臀部和柔韧的腰肢线条,在张宁此刻朦胧的醉眼里,那弧线比桌上那道红油水煮鱼的曲线还要诱人可口。

“……给。”徐小贤不知何时已经轻轻蹲在了他面前。

她依旧垂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两片小扇子似的阴影,将慌乱的情绪掩藏得很好。

她把一块新的、散发着清新柑橘香气的湿毛巾递到他面前:“擦擦汗吧,欧巴。”

一股莫名的冲动猛地冲上头顶。张宁几乎是未经思考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徐小贤那只拿着毛巾、正要缩回去的纤细手腕!

“小贤,你……”他想说点什么,哪怕是没话找话。然而话刚出口,就被玄关那边传来的声响无情打断了!

——是林允儿!这位门面担当竟然还能梦游般摇摇晃晃地走出来!

只见她目标明确地摸到厨房的冰箱,开门,精准拿出里面唯一一瓶养乐多,拧开盖子,“咕咚咕咚”灌了几口,然后皱着小脸疑惑地咕哝:“这酸奶……味道怪怪的……过期了吧?”

徐小贤像得了赦令,飞快抽出自己的手腕,强作镇定地去照顾这位梦游的食神欧尼。

等她把林允儿连哄带拽弄回床上,再关上卧室门回到客厅时,张宁已经蜷在沙发一角,陷入了沉睡,呼吸沉重而均匀。

徐小贤蹲下身,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看着他眼底泛着浓重的乌青。

她忽然想起这整整一周,他为了帮她们攻克华夏市场准备中文宣传资料,几乎每个深夜都在反复打磨文稿和录音。

一丝微弱的、不易察觉的柔软在她心底掠过。

她抿了抿唇,拿起那条柑橘香味的湿毛巾,小心翼翼地、极轻地伸向他的额头。

当湿凉的毛巾带着柑橘的清爽和女孩身上独有的茉莉淡香触到他额角滚烫皮肤时,当徐小贤因俯身而垂落的一缕碎发不经意扫过张宁的鼻尖时——

张宁猛地睁开了眼睛!威士忌的灼热混合着少女纯净的茉莉香,毫无预警地强势撞进他的胸腔!

那一瞬间,鬼使神差般,他完全凭借本能反应,猛地攥紧了徐小贤那截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的纤细手腕!

少女纤细手腕上那急促的脉搏,正隔着微凉的皮肤,在他宽大的掌心里“突!突!突!”地狂跳,快得毫无章法,像练习室墙上那台调到超高速的电子节拍器发出的疯狂鼓点!

“欧巴?!”徐小贤如同被瞬间石化,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手里的湿毛巾“啪嗒”一声,不偏不倚掉落在张宁胸口那片被汗水浸透的衬衫上。

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的酒气蒸腾弥漫。

在那片混乱的模糊光线下,徐小贤清晰地看到男人眼底倒映着头顶水晶灯晃动破碎的光芒,那双深黑的瞳孔里翻涌着一种她从未在讲台上、在料理台前见过的危险情绪!

那是被酒精彻底松开了缰绳的、纯粹的、野性的炽热!

张宁的拇指无意识地、缓慢而磨人地摩挲着她手腕内侧那淡青色的纤细血管纹路,带来一阵难言的酥麻和触电般的战栗。

下一秒,他另一只滚烫的手掌毫无预兆地猛然扣住了她的后颈!那力道带着不容反抗的强势和一种失控的占有欲!

徐小贤惊恐得刚要失声惊呼——

然而,所有未出口的声音都被彻底封住了!

一个带着烧酒浓烈辛辣气息、却又奇异地混合着晚餐糖醋排骨甜腻滋味的吻,沉重而蛮横地、带着碾碎一切的力道,猝不及防地烙印在了她的唇角!

她的世界在那一刻只剩下一片轰隆作响的空白!

她睁大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天花板上那盏还在微微晃动着、旋转着的水晶吊灯。

在这片天旋地转的眩晕中,她竟恍惚间像是看到了首尔塔顶炸开的漫天绚丽烟火!

这个短暂却漫长如世纪的吻,只持续了三个心跳的时间。

第一个心跳,徐小贤鼻梁上架着的圆框眼镜在猛烈冲击下滑到了鼻尖。

第二个心跳,张宁因醉酒无法控制力道,一颗微凸的虎牙重重磕在了她柔软的下唇上,带来细微的刺痛。

第三个心跳,门外主卧的方向恰好在此时传来了林允儿醉意朦胧、带着哼唧的走调歌声。

这三个心跳,每一个都像重锤砸在徐小贤的心口!

当第三个心跳结束时,她才仿佛找回了被抽走的力气,开始颤抖着、发狠地推搡张宁沉重的身体。

而张宁几乎在她推开的瞬间,就像断了线的提线木偶,“咚”的一声重重倒回沙发深处,嘴里含混地嘟囔着外人无法理解的醉话:“……糯米糕……成精了……甜的……”

徐小贤像受惊的小兽,踉跄着猛地往后倒退了几步。

小腿慌乱地磕到沉重的红木茶几角,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她此刻脑中一片空白,身体的本能驱使她迫切地想找点什么液体湿润自己又干又烫的喉咙。

慌乱中,她摸索到茶几边缘放着的半杯冷茶,想也不想就往嘴边送。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短暂的片刻清醒。

但当液体彻底滑过食道时,一股强烈的认知才如冷水浇头般袭来——这!这不是她的茶杯!这杯子是张宁之前喝过的!

这个认知让她全身的血液再次倒流!

唇瓣上残留的、带着酒气的酥麻感非但没有被冷水冲淡,反而在这一刻轰然燃烧起来,变得滚烫炽人!

烫得她如同捏住了烙铁,“啊!”地低叫一声,手指剧烈一抖,那只白色骨瓷的茶杯“啪嚓”一声,带着凄厉的碎裂声狠狠砸向地面,瞬间碎成了一片哭嚎般的狼藉!

客厅陷入了近乎死寂的尴尬和沉默,只有茶杯碎裂的尖利声响在两人耳边回荡。

徐小贤背对着沙发,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她才用尽全身力气,慢慢转过身来。

她的声音低若蚊呐,还带着被刻意压抑着的哽咽,轻得像一片即将被风吹散的羽毛:“欧巴今天……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充满了委屈、迷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质问。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瞬间劈散了张宁脑中一大半的混沌酒意!

他几乎是从沙发上弹坐起来,撞得沙发靠垫一阵歪斜。

他紧张地瞥向徐小贤——昏暗的光线下,清楚地看到她正死死攥着手里那条湿毛巾,纤细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几乎要将毛巾拧断。

女孩推了一把自己滑落的圆框眼镜,镜片后面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杏眼,此刻红得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兔子,蓄满了水光。

一股巨大的恐慌和懊悔瞬间攥紧了张宁的心脏,让他喉咙干得厉害:“我……那个……我……”

他慌乱地试图组织语言,却笨拙得像是刚学舌,“你别哭啊小贤!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他手忙脚乱地在沙发周围摸索纸巾,却只摸到一个滚落到他脚边的空烧酒瓶。

极度的慌乱之下,他脑子一抽,脱口而出:“要不……要不你亲回来?!我发誓我绝对不告诉任——唔?!!!”

一块带着浓郁柑橘清香、触感冰凉湿润的毛巾,被一股不小的力道结结实实地拍在了他脸上!

把他后半句话彻底堵在了喉咙里!

“欧巴知道吗?”

徐小贤的声音透过毛巾闷闷地传来,带着浓重的、哭过之后的鼻音,像一只被冰冷的秋雨淋透了羽毛、瑟瑟发抖的小雏鸟在呜咽。

毛巾被张宁狼狈地扒拉下来。

他看到月光透过客厅薄薄的纱帘,如细密的网笼罩在她年轻、此刻却写满委屈的脸上。

那些流动的光线网格随着她难以抑制的抽噎微微晃动,投射出摇曳的阴影,让他恍惚间想起练习室里那些巨大落地镜上细细碎碎、蛛网般的裂痕。

“所以今天……”徐小贤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个调,带着一种被彻底打乱计划的崩溃感和强烈的委屈,她突然像只被激怒的小豹子,猛地一步上前,带着一种平时绝不可能有的蛮力,一把揪住了张宁胸前歪歪扭扭的领带!

勒得他瞬间呼吸困难!“所以今天——本来该是完美的一天!我照顾好了欧尼们,她们喝得很开心,我也没出错!”

她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一颗滚烫的泪珠终于不堪重负地从眼眶滚落,砸在冰冷的镜片上,又折射出无数细碎微小的绝望光点,“为什么……为什么欧巴非要……非要打破它?!为什么要那样做?!!”

最后一个字几乎是嘶吼着问出,带着全然的控诉和不解。

张宁被领带勒得喉咙发紧,脸都憋红了也不敢反抗挣扎,只能连连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小贤!真的真的错了!要不这样……明天!明天我给你做参鸡汤赔罪好不好?加……加双份糯米那种?”

他急切地抛出自己认为最具诚意的橄榄枝。

“我要写进自律手册!”徐小贤像没听见他的讨好,猛地松开了几乎要勒死他的领带,转身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贴满了可爱装饰的小双肩包里,迅速掏出那本厚厚的、承载着她无数坚持和规则的活页笔记本!

那本被队员们戏称为“忙内圣经”的册子。

她“唰”地一下翻开到空白页,力道大得钢笔尖几乎是戳着纸页往下写,发出急促得有些刺耳的“沙沙”声!

“第147条:禁止——在醉酒状态下——进行——任何——非必要肢体接触!”

每一个字都像是刻在纸上,充满了她此刻决堤的愤怒和扞卫规则的决心。

张宁望着她因用力而颤抖的手腕,望着那页被笔尖戳出点点凹痕、又被几滴砸落的泪水晕染开一小团蓝色墨花的纸页。

这一幕奇异地与她初次见面时的身影重叠——那个在练习室里,对着打印好的中文菜单,极其认真、一丝不苟地反复默念背诵《糖醋里脊》、《宫保鸡丁》、《水煮鱼》发音的女孩。

那些工整的字迹此刻饱蘸泪水,在纸页上开出绝望的墨色花朵。

“再加一条!”像是被那朵小小的墨花蛊惑,一句未经大脑的话猛地从张宁嘴里蹦了出来,带着一种近乎病急乱投医的荒唐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微妙的挑逗。

徐小贤写字的手猛地一顿!

笔尖“啪”地一声戳穿了薄薄的纸页,留下一个难看的小洞。

她抬起头,被泪水浸透、变得模糊的镜片后面,眼神锐利得像淬了冰的小刀子,直直射向他,似乎在无声地质问:你又想搞什么鬼?!

张宁在那冰冷的目光注视下,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硬着头皮、一字一顿地把那句混账话说完:“第148条:被……被……亲了,要……当场反击。”

话音刚落,他自己都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这他妈是什么火上浇油、自掘坟墓的操作?!

这句话像一道无声的霹雳!

徐小贤手中紧握的钢笔尖彻底失控,“啪”地一声再次狠狠戳穿了纸页,留下一个更大的破洞。

她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被泪水模糊的镜片后面已经完全看不清她的眼神,只有大片的水汽在里面晃动。

一股被戏弄、被挑衅的羞愤感如同熔岩般冲垮了她的理智!

她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半步,腿弯“砰”地撞到了放在茶几边的半坛子泡菜!

那沉重的玻璃保鲜盒应声而倒,里面辛辣酸爽的汤汁“哗啦”一下泼溅出来,有几滴不偏不倚溅在了张宁昂贵的西裤裤脚上,在惨白的月光下迅速晕染开一小片刺眼的、如同凝固血渍般的鲜红色!

“你……!”徐小贤气得嘴唇都在哆嗦,指着那泡菜污渍和被毁的自律手册,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快要喘不上气。

几秒的死寂后,她几乎是带着玉石俱焚的决心,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声:“我……我要召集全体欧尼——立刻开紧急会议——讨论你这变态大叔的处分问题!!!”

这句话如同死亡的号角在张宁耳边吹响!

脑海里瞬间闪过徐小贤那八个或能打、或嘴毒、或护短到丧心病狂程度的姐姐磨刀霍霍、眼神发绿的画面!

死亡的恐惧瞬间驱散了他最后那点残余的酒意,冷汗沿着他的脊梁骨如溪流般“唰”地往下淌!

他急中生智,立刻用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弯下腰,痛苦地呻吟起来,表情扭曲得近乎夸张:“哎——哟!我的心脏!……疼……我……我肯定是酒精中毒了!产生幻觉了!!

刚才……刚才我把你看成……看成允儿了!对!一定是这样!”

“骗鬼呢你!”徐小贤气得抬起穿着小皮鞋的脚用力一跺!

鞋跟敲击地板发出清脆的“哒”声!雪白的耳尖气得通红,仿佛下一秒就要滴出血来!

“允儿欧尼就在隔壁床上睡得好好的!呼吸声我都听见了!”

“那就是醉得太厉害!出现重影了!把你们两个的影子叠一块儿了!”

张宁的求生欲驱使着他信口开河,他甚至慌张地竖起三根手指,指天发誓,语无伦次,“我错了我错了!我发誓!明天!明天我就去戒酒所!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他心里清楚这个谎言就像泡菜坛子上糊的那层薄纸一样脆弱——谁会瞎到把穿着连衣裙的忙内看成穿着破洞牛仔裤的林允儿?

徐小贤吸鼻子的声音更加响亮,带着一种伤心欲绝、九曲十八弯的哭腔。

(她下意识地、不动声色地将刚刚暗地里按下录音键的手指悄悄移开,关掉了手机屏幕上那一排小小的红点。)

她撇过头,避开张宁那漏洞百出的表演,声音里带着一种故意伪装的威胁和深切的委屈,试图找回一点主动:“上、上次……允儿欧尼偷吃了我冰箱里的整个红薯……被我抓到后……写了整整三十遍‘我保证再也不当宿舍里的偷吃鼹鼠’……才了事!”

她一边说,一边懊恼地蹲下身去捡拾地上被打翻、滚得到处都是的蜂蜜罐盖子。

当她蹲下来,发顶微微抬起,恰好不经意地擦过张宁因躬身而低垂的下巴时,那股清甜的柑橘香气再次袭来。

徐小贤动作猛地一僵,随即像是要掩饰什么似的,更大力地擦着蜂蜜罐盖子,声音带着一种几乎是控诉的强调:“但是欧巴你这次的性质——比偷红薯恶劣一万倍!简直不可原谅!”

她霍然站起身,从她那个无所不包的“忙内宝典”笔记本后页抽出三张打印好抬头的A4纸,“啪”地一声重重拍在张宁眼前的茶几上。

那清晰的“不规范接触反省书”几个宋体大字下方,留出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空白书写区。

徐小贤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根据《宿舍守则》第七章第四条,未经正式报备并获批的恶劣肢体接触行为,需由受害人根据情节严重程度,实施对应的三级惩戒!”

与此同时,她摊开放在桌上的笔记本边缘,悄无声息地露出了夹在里面的一张小小的便签纸的一角。

那张便签上密密麻麻画着好几排醒目的“正”字,最新一行,墨迹都还没完全干透——在“张宁”这个名字后面,赫然跟着四个半杠!(还差半个“正”字就要凑够五个!)

“今晚,”徐小贤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像卡壳的节拍器一样一字一顿地宣布,“你,张宁,负责照看所有醉鬼的夜间接待工作!尤其是盖被子!

每一个小时要检查一次!每次间隔十五分钟!检查次数不少于四次!时间给我卡到秒!

凌晨三点我会来验收!要是发现任何一位欧尼没有盖好被子、或者掉下床、或者滚到冰凉地板上——”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陡然变得犀利无比,“后果自负!”

张宁听着这精确到分钟的惩罚条例,只觉得自己的腰部和黑眼圈都在同步发出绝望的哀嚎。

徐小贤看着他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牙关紧咬着自己的下唇,狠狠地瞪了他好几秒。

那份冰冷的面具似乎裂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了被压抑的怒火和无尽的委屈。

她突然毫无预兆地抄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用尽全力砸向张宁的脑袋!

“变态醉鬼大叔!”女孩尖利的声音带着哭腔划破了夜的沉寂,“今晚给我睡玄关地板清醒清醒!好好反省!”

话音未落,她猛地转身,长长的马尾辫在空中甩出一道又愤怒又委屈的弧度,头也不回地冲进了离客厅最近的空卧室,“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留下张宁一个人,对着满地的狼藉、弥漫的酒气、湿漉漉的衬衫以及空空荡荡、死寂一片的客厅,欲哭无泪。

惨白的月光透过轻薄的纱帘,在地板上投下大片大片冷冰冰的斑驳光影。

张宁像个泄了气的巨大皮球,蜷缩在刚才惹祸的沙发上,一只手无意识地揉着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后腰。

他仰着头,目光空洞地盯着天花板上那盏已经停止晃动、但仿佛在无声嘲笑着他的水晶吊灯,嘴角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这大概就是他穿越以来,距离被一群战斗力爆表、护犊子刻进dNA里的疯女人撕碎最近的时刻了吧。

张宁慢慢地、长长地叹了口气,一只手疲惫地搭在自己的额头上,视线最终定格在天花板中央那盏不再旋转、却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光泽的巨大水晶吊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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