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能感觉到这次查探得太顺利了,证据就跟递到他手里一样。
但包衣和太监又不是一派的,相反,都是靠着讨好主子上位,两派竞争还挺大的。
虽有些疑惑皇上为何不处置了包衣,但苏培盛还是去请年大将军了。
年羹尧进来时,并未发现皇帝神情有何异样,他还是和往常那样唤了一声:“亮工来了。”
亮工是年羹尧的字。
皇帝也不与年羹尧谈正事,只是闲话家常,好像二人真的是亲眷一般。
温情的表象下皇帝想的却是年羹尧自西南大胜回京后,就与敦亲王的过从甚密。
他拿起毛笔,朱红的一个圈就印在了折子上。
而后交给苏培盛,传给年羹尧。
皇帝笑着说道:“此乃裕瑚鲁氏,上三旗满包衣,不是什么大姓,朕便拨给年家使唤了。”
年羹尧眼睛一亮,连王爷都不能用上三旗的包衣,只有怡亲王得皇上赏赐,有此殊荣。
如今,这样的恩典也落到年家头上。
他深觉自己值得,自然不会推脱,立刻就跪下谢恩了。
“臣,年羹尧,多谢皇上。”
皇帝仍是笑着说道:“起来吧,有世兰在,你又何必同朕如此客气。”
年羹尧当真了,顺势问道:“不知臣的妹妹在宫中可好?”
皇帝便叹道:“世兰她身子不好,还总是少食,朕也劝不动,实在是拿她没办法。”
言语间很是宠溺,年羹尧就放心不少,准备送些人参灵芝给妹妹。
给完“好处”,皇帝又给年羹尧加了一项任务:
调查果郡王是否有谋反之心。
年羹尧本严肃待命,听完却有些茫然。
果郡王?
别说武将了,有文臣愿意跟随他的吗?
要说宗室,那也得是跟着敦亲王啊。
但皇帝还在盯着自己,年羹尧还是又一次跪下领命了。
准备去问问敦亲王,是的,虽然皇帝看重自己,但他也不准备和敦亲王疏远。
敦亲王无能胜过皇上多矣,在他手下肯定比在皇帝手下能拿到更多的权力。
不过赢面不大,年羹尧只打算和他暗中来往。
此后,裕瑚鲁氏便入了年府。
皇帝也常去翊坤宫看望华贵妃。
年家之势恰如烈火烹油,热得像是很快就要爆炸。
咸福宫,冯若昭养养小动物,养养儿子,日子过得相当快活。
深夜听到含珠说,安陵容往景仁宫去了,也只是抬抬手就放过了。
安陵容穿着宫女的衣服,到了景仁宫也没有因皇后失势便不驯,仍是照着规矩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冰冷的视线在好似在她身上游动。
许久,皇后才开口:“安贵人可还记得当日的许诺啊。”
安陵容跪下,说道:“嫔妾愿为娘娘效力。”
皇后露出一丝微笑,说道:“本宫久不出来,听说莞嫔又有孕了。”
说完,又换上了落寞的神色:“宫中的妃嫔们一个个怀孕,肚子也一个个大起来,又有谁还记得本宫的大阿哥呢,他已经三岁了,会说会笑,偏偏一场风疾带走了他,本宫真的很想有自己的阿哥,如今,你叫本宫情何以堪呢?”
安陵容眼前闪过很多画面。
甄嬛为自己簪花的模样,她们二人在甄府相处的模样,入宫后关心自己的模样。
自己在储秀宫门外久侯不得进的样子,在延禧宫等凤鸾春恩车却等来苏培盛说皇上去了甄嬛那里的样子。
皇后为自己父亲奔走的模样,皇后放过自己在宫中行巫蛊之术的模样,皇后派人调教自己谋得盛宠的模样。
母亲在家中垂泪的样子,父亲的妾室们不敬母亲的样子。
很多很多,从前她以为自己已经遗忘的事又浮现在了眼前。
最终,安陵容只是说道:“娘娘是天下人之母,您不喜欢的孩子就不该到这世上来,您不喜欢的女人,也不该活着让您生厌。”
皇后眉宇间的愁绪消失了,欣慰地笑看着安氏,轻声说道:“所以本宫喜欢你。”
章弥不再照顾甄嬛的胎,她必须换一种方法,总之她决不允许甄嬛生下孩子。
安氏当日被她发现的那个人偶,早在那日皇后就让安氏自己去烧了。
皇后也并不是真的以此为要挟才让安氏为自己所用。
她看得分明,安氏有一颗和她当初一样的心,只要一点点挑拨,一个勉强说得过去的借口,安氏一定会去害莞嫔的。
这宫中的事,见多了,就知道,不过是循环往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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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若昭清晨醒来时,总是感觉含珠在偷看自己,便问道:“怎么了?”
含珠思索片刻,还是跪下说道:“娘娘,您执掌六宫,昨夜就这样放过了安贵人,奴婢想着,若是她被查出来……”
冯若昭在排列整齐的十数只簪子中挑了一只烧蓝蝴蝶簪,插到自己头上。
说道:“延禧宫和景仁宫都是东六宫,本宫自然是无能为力的。”
当年皇帝只划下西六宫给自己的妃嫔居住,太妃们都塞到了东六宫。
一开始,只有太后的表侄女皇后住在景仁宫,坐镇东六宫。
冯若昭猜想,皇帝也是希望能借太后之力,压制住这帮太妃。
东六宫情况如此复杂,冯若昭自然也无可奈何。
难不成她得到宫权两三年就能抗衡太后,会是一件很让皇帝高兴的事吗。
今时不同往日,冯若昭膝下可是有四阿哥的人了。
弘历今年也有十五岁了。
齐妃糊涂,自己儿子大龄未婚也不急,就在皇后的蛊惑下等着和破落户没区别的乌拉那拉家嫡女。
冯若昭和耿妃还是要为孩子考虑的。
特别是冯若昭,她知道皇帝的寿命,最好弘历能在皇帝驾崩前有一个站住的阿哥。
她便和耿妃约好了,今日一同去养心殿,三年一届的选秀也该再开了。
皇帝知道二人联袂而来,也好奇她们有什么事。
听到来由后才反应过来,孩子们的确该娶福晋了。
紧接着就想到弘时比弘历大七岁呢,还是光棍一个。
皇帝的脸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