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军区通讯室内的荧光屏在苏瑶脸上投下冷白的光。
她捏着红笔的手指节泛白,却仍将最后一个防御点圈在地图西南角——那里是片废弃的靶场,杂草齐腰,最易被忽略。
\"林骁,战机高度压到五百米。\"她对着对讲机开口,声音里裹着冰碴子,\"引擎声要让地面的人耳膜发颤,但别真开火。
陈家的人求财不亡命,吓唬住就行。\"
通讯器里传来战机破风的尖啸,混着林骁略带笑意的回应:\"明白,保证让他们抬头时,只看得见咱们的机腹。\"
霍霆风的手掌覆上她后颈,指腹轻轻摩挲她后颈那道浅浅的疤——那是三年前她为救线人被玻璃划的。\"医疗组已经在北门待命,二营的伏兵带了单兵雷达,不会漏过任何热信号。\"他压低声音,气息扫过她耳尖,\"你安排完自己的事,记得看我。\"
苏瑶偏头撞了下他肩膀,嘴角终于扯出点弧度。
这时通讯兵又冲进来,额角的汗滴在战术地图上,晕开团浅蓝:\"陈家家主的车停在三公里外,只带了五个保镖下车,举着云城市政府的公函。\"
\"意料之中。\"苏瑶抽回被霍霆风攥着的手,迅速将地图卷成筒,\"他们既要示威,又要留退路。
让门卫放陈老头进来,赵国强处长陪他喝茶——陈老头有糖尿病,茶里放半块方糖,甜得他舌头打结最好。\"
她转身走向装备室时,霍霆风已经将战术背心替她系好。
黑色背心上别着微型摄像头,胸口位置还挂着个银色挂坠——那是她父亲留下的老怀表,外壳磨得发亮,表盖内侧刻着\"至暗处见光\"。
\"走。\"霍霆风拍了拍腰间的95式突击步枪,枪托上缠着圈暗红色手绳,是苏瑶去年用他旧作训服的布料编的。
凌晨三点的山路结着薄霜,特战小队的作战靴踩上去发出细碎的脆响。
苏瑶走在最前,夜视仪里的绿色光斑中,废弃工厂的轮廓逐渐清晰——那是座八十年代的化肥厂,锈迹斑斑的烟囱像根发黑的手指戳向天空,围墙缺口处缠着带刺的铁丝,在夜风里摇晃。
\"东南侧有三个暗哨,每隔七分钟换岗。\"老张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他留在军区指挥中心,正盯着无人机传回的画面,\"西北方围墙下有个排水渠,直径一米二,能过人。\"
苏瑶打了个手势,小队立刻分散成三角阵。
她蹲在排水渠前,用战术刀挑开覆盖的藤蔓,霉味混着铁锈味涌出来。
霍霆风先钻进去,回头朝她伸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战术手套传来。
渠内积着半尺深的污水,苏瑶的作战靴浸在里面,凉意顺着小腿往上窜。
转过三个弯,头顶的光线突然变亮——渠口被块水泥板盖住,边缘露出道缝隙。
霍霆风用匕首撬起水泥板,腐叶簌簌落下,正砸在两个巡逻兵的脚边。
\"谁?\"手电筒的白光扫过来。
苏瑶迅速扯下霍霆风战术背心上的荧光条,弹向左侧草丛。\"哗啦\"一声响,两个守卫端着枪冲过去。
她趁机带着小队翻出排水渠,贴在工厂后墙的阴影里。
工厂车间的窗户蒙着防尘布,隐约透出蓝白色的光。
苏瑶用战术剪剪开防尘布一角,里面的景象让她瞳孔微缩——十台银色仪器排成两列,屏幕上跳动着她熟悉的脑电波波形图,和父亲笔记本里画的\"神经同步装置\"分毫不差。
\"刘博士。\"她压低声音。
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立刻挤到她身边,镜片上蒙着层水雾。
他盯着仪器上的参数,喉结动了动:\"这是改良版的mK-7型,能通过声波干扰脑区......半年前我实验室丢的设计图,应该就是用在这儿了。\"
霍霆风的枪口突然转向车间门口。
铁门被人从外推开,军靴声\"咔嗒咔嗒\"响着,敌军小头目叼着烟走进来,枪套在腰间晃荡:\"都给老子精神点!
要是让那女的摸到设备,你们一个个都得喂狼!\"
苏瑶数着脚步声,等那人走到第三台仪器前时,冲小队比了个\"三秒后行动\"的手势。
她摸出战术背包里的麻醉针,对着通风口的换气扇扣动扳机——这是她今早特意让林骁从战机上顺的,麻醉剂能让成年人三分钟内失去意识。
麻醉雾随着气流漫进车间,小头目刚骂到\"要是......\"就踉跄着扶住仪器,烟掉在地上,火星子溅在油布上。
\"撤!\"苏瑶率先翻窗而入,刘博士紧跟着冲过去,手指在仪器键盘上翻飞。\"他们在测试脑控系统!\"他扯下挂在仪器上的移动硬盘,\"这些数据......和云城最近三起'意外坠楼'的时间完全吻合!\"
警报声突然炸响。
红色灯光在车间里旋转,刺耳的蜂鸣几乎要刺穿耳膜。
苏瑶抬头,看见监控摄像头的红灯正对着他们——不知何时,镜头上的遮挡布被扯掉了。
\"是她。\"霍霆风的声音沉得像块铁。
车间大门被重重撞开,穿黑风衣的女人倚着门框,耳坠在红光里闪着冷光。
她的眉眼和苏瑶有七分相似,只是左眼角有颗泪痣:\"妹妹,你比我想象中更快。\"
苏瑶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三个月前在父亲旧书房找到的全家福里,母亲怀里抱的,正是这个戴珍珠发卡的小女孩。
\"启动自毁程序。\"神秘女子对着耳麦轻笑,\"让我看看,你是要带着这些证据死,还是要带着你爱的人活。\"
车间地面突然震动,墙角的水泥块簌簌掉落。
苏瑶看见仪器屏幕上的倒计时跳到\"05:00\",通风口开始涌出刺鼻的黄绿色气体——是催泪瓦斯。
霍霆风将苏瑶护在身后,突击步枪的子弹已经上膛。
特战队员们背靠背围成圈,枪口指向四面八方。
刘博士抱着移动硬盘,手背上青筋暴起:\"这些数据能证明你父亲是被他们用脑控逼死的!\"
\"走排水渠!\"苏瑶扯下领口的怀表,表盖内侧的字迹在红光里忽明忽暗,\"爸说最危险的地方有退路......水渠尽头应该连着地下管道!\"
她抓起刘博士的手腕往窗边跑,霍霆风的子弹擦着神秘女子的耳际飞过,在墙上打出个焦黑的洞。
神秘女子的笑容没变,只是抬手按了按耳麦:\"加派人手,我要活的。\"
当苏瑶带着众人钻进排水渠时,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污水漫过她的膝盖,怀表贴在胸口发烫。
她忽然想起三天前在父亲旧办公室找到的日记本,最后一页写着:\"小瑶,如果你看到这里,记住,你妈妈的妹妹,有泪痣。\"
催泪瓦斯的气味顺着水渠追来,苏瑶的眼睛刺痛,却死死盯着怀表的指针。
倒计时的蜂鸣还在耳边响,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和霍霆风在耳麦里低哑的\"跟上\"。
前面的渠口突然出现反光——是块镜面。
苏瑶猛地刹住脚步,镜面里映出她染血的作战服,和她身后越来越近的手电光。
怀表\"咔嗒\"一声,指针停在三点十五分。
那是父亲出事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