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那张印着\"K-S-7-9-2\"的磁卡递给周娅时,她正咬着笔帽翻看卷宗。
黑发松松垮垮地扎在脑后,警服袖口沾着一点咖啡渍。
指尖在卡片边缘摩挲了一下,像是在确认它的真实性。
\"这是什么?\"她问。
\"夜枭银行的保险柜密码。\"
我靠在她的办公桌边,目光扫过墙上贴着的案件照片——
其中一张是张景明跳楼前的监控截图,模糊的黑白影像里,他的背影孤绝得像一座崩塌的塔。
周娅的呼吸微微停滞。
\"里面有什么?\"
我微笑,\"里面装着血月这些年的人体实验记录、资金流向,以及——\"
我顿了顿,\"张景明教授死亡的真相。\"
周娅的瞳孔骤然收缩。
张鹭白父亲的案子,十五年前被草草定性为\"贪污自杀\"。
但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一场谋杀。
而现在,血月的保险柜里,或许就藏着足以翻案的证据。
\"你确定?\"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
\"不确定。\"
我耸耸肩,\"所以才需要警方去查。\"
周娅皱眉,手指悬在磁卡上方,像是怕它突然咬人:\"你怎么拿到的?\"
\"商业间谍的职业道德,周警官。\"
我耸耸肩,\"总不能出卖线人吧?\"
她盯着我看了几秒,最终叹了口气,将磁卡收进证物袋:
\"我会让国际刑警介入,但跨国调查很麻烦,可能需要几周。\"
\"不急。\"
我站起身,整理了下西装袖口,\"但有一件事,我希望警方能优先处理。\"
\"什么?\"
\"张景明的案子。\"
我直视她的眼睛,\"他的研究笔记、实验数据,甚至'自杀'前的监控录像,应该都在保险柜里。\"
周娅的笔尖在记录本上顿住:\"……你确定?\"
\"我确定。\"
我轻笑,\"毕竟,阴沟里的老鼠最怕的,就是真相。\"
\"另外。\"
我指尖轻敲桌面,\"查出来的结果,必须公开。\"
周娅挑眉:\"公开?\"
\"张景明的名誉,该洗清了。\"
她沉默片刻,点头:\"如果证据确凿,我会申请召开新闻发布会。\"
我微笑:\"谢谢。\"
——当然,这不仅仅是为了张鹭白。
血月最怕的不是刀枪,而是阳光。
裴氏证券部的报告在凌晨三点发到我邮箱里——
恒生生物的股价跌至0.87元,市值蒸发98%,银行冻结所有资产。
恒生,彻底死了。
裴氏的收购团队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秃鹫,精准地撕扯着这家企业的残骸。
实验室设备被拍卖,专利被拆分,高层管理人员集体辞职——
艾琳娜·吴的名字从官网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存在过。
\"结束了。\"
小林将收购协议递给我,嘴角带着一丝快意的弧度,\"恒生彻底成为历史。\"
我翻看着文件,最后一页的签名处盖着鲜红的公章,像一滩干涸的血。
裴氏对恒生的收购案在财经版头条挂了整整一周。
\"恒生生物宣布破产,资产由裴氏医疗全面接管。\"
小林念着新闻,嘴角微翘,\"艾琳娜·吴被董事会投票罢免,据说她离开时砸了整个办公室。\"
我晃了晃红酒杯,冰块撞击杯壁的声音清脆:\"她该庆幸只是丢了工作。\"
而不是命。
小林犹豫了一下:\"但军方那边……\"
\"原野上校保了她,不代表能保一辈子。\"
我抿了口酒,酒精的灼烧感让思维更清晰,\"血月现在自身难保,没空管一枚弃子。\"
窗外,恒生大厦的LoGo正在被工人拆除,钢铁骨架裸露在夕阳下,像一具被解剖的尸体。
——这场野蛮收购,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钱。
而是为了斩断血月的触手,一寸一寸。
\"军方那边有动静吗?\"
\"原野上校没有公开表态,但……\"
她压低声音,\"莫里斯·高刚刚发来消息,说血月正在转移资产。\"
我合上文件,指尖在封面上轻轻一敲。
\"让他们逃。\"
——逃得越远,死得越快。
她犹豫了一下:\"那……艾琳娜·吴呢?\"
我轻笑:\"她?她很快会发现,自己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
张鹭白站在实验室的窗前,背影笔直得像一把刀。
我推门进去时,他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问:\"恒生的事,是你做的?\"
\"商业行为而已。\"
我走到他身旁,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楼下,工人们正将\"恒生生物\"的招牌装进垃圾车。
他沉默了很久,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骨上的旧伤疤。
\"谢谢。\"最终,他只说了这两个字。
——为恒生的覆灭。
——为夜枭银行的线索。
——或许,也为我所做的一切。
但他没说出口的,是更深的东西。
比如,他在医院醒来时,发现我守在床边,指尖还沾着他的血。
比如,他在新闻上看到裴氏对恒生的狙击时,那一瞬间攥紧的拳头。
比如,他现在站在这里,明明有千万句话想问,却最终只化作一声克制的叹息。
我忽然很想碰碰他的手腕,感受他的脉搏如何为我加速——
但最终,我只是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
\"普罗米修斯计划的二期方案。\"
我淡淡道,\"你的神经再生研究是核心。\"
他翻开文件,目光在某一页停住:\"……用我的血?\"
\"你的血清里有特殊抗体。\"
我面不改色地撒谎,\"对神经修复有奇效。\"
他抬眼看我,漆黑的瞳孔像深不见底的井:\"你知道我的血没问题。\"
\"嗯?\"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合上文件,声音很低,\"裴傲青,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想问的,其实是我为什么冒险。
——为什么不顾一切地帮他。
——为什么……让他越陷越深。
我轻笑,伸手替他理了理白大褂的领口:\"张医生,别想太多。\"
他的呼吸微微一滞,却没有躲开我的手指。
莫里斯·高在恒生这块招牌彻底成为历史的第二天约我见面,地点选在了一家偏僻的茶室。
他穿着深灰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指尖在茶杯边缘轻轻敲击,节奏稳定得像某种密码。
\"你玩得太大了。\"他开门见山。
\"哦?\"
我抿了口茶,\"我以为你会高兴...艾琳娜的势力垮了,你现在是韩氏唯一的掌权者。\"
\"暂时的。\"
他冷笑,\"血月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
他忽然倾身,声音压得极低,\"艾琳娜逃去了瑞士。\"
\"血月的高层正在销毁证据。\"
\"让他们销毁。\"我耸耸肩,\"死人不需要证据。\"
他挑眉:\"你打算亲自动手?\"
\"不。\"
我微笑,\"他们会自己走进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