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句话把涂山璟气的不轻,温润的面容染上了怒意:“你我早有约定!几十年前,你就亲口承诺,只要我能护她周全,你便不再纠缠。”
相柳散漫的倚着院墙,语气里满是不屑:“约定,你跟防风意映纠缠不清时,我怎么警告你的,那女人心思深沉,肯定会毁了你,也会伤害小夭,可你又是怎么做的,若不是小夭替你解决麻烦,就你那唯唯诺诺的性子,怕是现在还给人家当爹呢?你有什么资格保护小夭,早知道你这么没用,我当初就不会。”
似是知道说了不该说的话,他赶忙改口:“我从来也没想过与你争。”
小夭见状,突然抓住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说了,又看向眼眶泛红的涂山璟:“我知道这些年你的付出,但有些心意,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涂山璟踉跄的后退半步,手中的刀也随之落地,声音里满是痛苦:“所以你宁愿跟着这个随时会把你拖入深渊的魔头,也不愿跟着我?”
“是!”小夭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是从来没给我承诺,也没说喜欢过我,\"但他给过我命! 鬼方念的匕首抵在我喉间时,是他毫不犹豫挡在身前!那些你不在的日子,是他一次次将我从绝境中救出!这些,你知道吗?”
夜风卷起涂山璟的衣摆,他不禁想起多年前在清水镇,那个总是小心翼翼为自己包扎伤口的玟小六,如今眼中的光芒只为相柳而亮。
庭院顿时陷入死寂,唯有夜风拂过,将廊下的灯笼吹得左右摇摆。
涂山璟突然解下腰间的玉佩狠狠的摔到地上,惊飞了檐下的宿鸟:“明日巳时,涂山府设宴。”
他望向小夭,眼底盛满痛楚与决绝,“你若愿与我相守,便当着家族的老人跟他断绝关系;若执意要走......” 说到这,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月光映出他紧攥成拳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相柳沉默着将破碎的鲛珠收入怀中,突然轻笑出声,银白长发在风中狂舞:“涂山族长好大的阵仗,我倒要看看这场闹剧该如何收场。” 说完这句话,他又深深的看了小夭一眼,身影如夜雾消散,只留下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雪松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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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宴那日,涂山府张灯结彩,宾客如云的喧嚣声中,小夭身着一袭素白襦裙,宛如一朵遗世独立的白莲,缓缓的步入正殿。
涂山璟则身穿一席青色素衣,望见小夭的刹那,眼中燃起希望的光芒。
他抬手示意乐声停下,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今日,还请诸位共同见证我与娘子的誓言。”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伸手欲牵小夭。
就在这时,一阵森冷的妖气席卷而来,相柳踏着满地破碎的光影现身。他银发飞扬,面具下的眼睛更添几分妖异,周身萦绕的气势令在场众人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小夭,不必为难。” 他的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若不愿留下,我带你走。”
小夭站在两人中间,目光在涂山璟与相柳之间游移。
她想起涂山璟多年来无微不至的关怀,那些在神农山的岁月,他总是默默守护在侧,为她驱散病痛与孤寂;
又想起相柳,那个总用冷漠伪装自己的九头妖,却会在危急时刻不顾一切地护她周全,海底系鲛珠的温柔,喜堂中为她失控的模样,无一不刻在她心底。
“璟,” 小夭轻声开口,转身面向他,“这些年,谢谢你的照顾,你的温柔与深情,我都铭记于心。” 她顿了顿,眼中泛起泪光,“但我终于明白,有些感情,是依赖,是感动,却不是爱。”
涂山璟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踉跄着后退半步:“小夭,你......”
小夭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相柳。相柳望着她走来的身影,眼中满是震惊与惊喜,却又强作镇定,挑眉道:“想好了?跟着我,可没有安稳日子。”
“我早就想好了。” 小夭伸手握住他的手,深情的说“比起安稳,我更想要和你在一起的时光。哪怕前路充满危险,只要有你在,我便无所畏惧。”
家宴的鎏金烛火骤然明灭,涂山璟望着她义无反顾走向相柳的背影,袖中紧握的合卺酒盏应声碎裂,琥珀色的酒液混着碎瓷蜿蜒过青石板,如同他此刻支离破碎的心。
站住!” 他的怒吼震得梁间流苏簌簌作响,“相柳,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话音未落,涂山氏的玄甲护卫已将两人团团围住,寒光凛凛的长枪在烛火下泛着冷芒。
相柳却只是勾起嘴角,冷冷一笑:“涂山族长这是要以众敌寡?”
“退下!” 涂山璟挥手喝退护卫,腰间软剑出鞘三寸,“这是我与他的恩怨!”
剑刃映出他通红的双眼,十五年的守候、失而复得的狂喜、再次失去的绝望,此刻都化作眼底翻涌的杀意。
相柳见状面无表情,周身妖气凝聚成深蓝护盾:“既是如此,那便让你知晓,自己的实力如何”?
说着最狠的话,但是他却仅催动了两成的灵力,软剑与妖力碰撞,迸射出耀眼火花,宴会厅的桌椅被余波震倒,宾客们骇然失声,四散奔逃。
涂山璟的攻势凌厉却绵软,相柳轻易便能躲开要害,他甚至刻意露出破绽,任由对方的剑风擦过耳畔,带起几缕银发:“涂山族长的灵力,还不及鬼方念。” 嘲讽的话语却暗藏分寸,每次回击都精准避开致命之处。
激战正酣时,小夭突然冲进去,张开双臂挡在两人中间:“够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璟,别再打了!”
相柳瞳孔骤缩,慌忙撤去灵力,却见涂山璟的剑已刺到小夭胸前三寸。千钧一发之际,相柳化作黑影将她揽入怀中,妖力震飞了软剑。
“我说过,不想伤你。” 相柳将他推开,语气冷硬,“你对小夭的心意,我承认并不比我少。可小夭......她早已是我的命。”
涂山璟立马跌坐在满地的狼藉中,望着相柳抱着小夭远去的背影,终于明白这场执念终究是输了。
他握紧中的刀剑,任由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原来有些爱,再深也抵不过命运的翻云覆雨。”
大家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窃窃私语起来。
\"成何体统!竟在家宴上与妖物私奔!\" 三长老重重捶打檀木桌案,震得茶盏里的茶汤泼溅而出,\"涂山氏的颜面都被她丢尽了!\"
\"水性杨花!真当自己是王母座下的金枝玉叶?\" 五长老也气得胡须乱颤,\"我看就该将她......\"
\"住口!\" 涂山璟猛然起身,打翻的烛台在青砖上燃起幽蓝火苗,只见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面孔,忽然觉得无比陌生,\"她是我认定的人,谁敢诋毁她,就是与我为敌!\"
话音未落,他一脚踢开拦路的桌椅,大步离去,只留下满地狼藉与众人惊愕的目光。
静夜则跪在角落里收拾碎瓷,低垂的眉眼间藏着阴冷:“公子为了小夭可以连命都不要,她却这样无情,自己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深夜的神农山,玱玹批阅着竹简上赤水氏调兵的密报,忽闻脚步声,头也不抬地开口:“为了小夭?”
“相柳会将她拖入万劫不复!” 涂山璟咬牙切齿的抓住桌案,手心的血还在往下滴。“陛下,难道要看着妹妹,跟着这样的魔头送死?”
玱玹终于放下狼毫,目光扫过他苍白的脸:\"你可知,如今的局势不是我说了就能算,小夭的性子跟我一样,只要她决定的事谁也不能更改,就连我这个哥哥也无能为力。”
\"这天下,也没有谁能真正掌控别人的选择。\" 玱玹将他拉起,又无奈的开口:\"就像当年我无法阻止她选择你,如今也拦不住她奔向相柳。\"
涂山璟如坠冰窟,踉跄着后退半步,清水镇那个为他疗伤的玟小六,神农山上温柔相伴的小夭,此刻都化作了难以愈合的伤口。
他终于明白,自己十五年的守候,终究抵不过相柳在血色喜堂中那不顾一切的保护。
而在千里之外的海岛上,小夭枕着相柳的腿,听着浪涛拍岸的声响。
相柳的指尖则抚过她颈间的旧伤,突然轻笑出声:“涂山璟怕是要去搬救兵了。”
“你…… 害怕吗?” 小夭突然翻身坐起,望着他眼底转瞬即逝的忧虑。
相柳低头吻去她眉间的担忧安慰道:“你觉的我会怕,我只是后悔,没在鬼方氏的喜堂,就昭告天下 ——” 随即将她压在礁石上“昭告天下,你是我相柳此生唯一的妻。”
此刻海风卷起两人的衣衫,远处传来毛球欢快的啼鸣。
小夭望着他眼中的炽热,终于明白,所谓情劫,不过是兜兜转转后,找到那个愿意与自己共赴深渊的人。
而涂山璟站在神农山巅,望着漫天星辰,任由泪水模糊视线“原来最深的爱,不是占有,而是学会放手,可自己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