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并非为了拦截宋江,而是准备乘船离开水泊。
眼见秦明乘船远去,宋江顿时安心,擦了擦额头的汗。
花荣随即跳上码头,扶宋江上岸,旱鸭子刘唐更是迫不及待地踏上实地,感慨道:“还是岸上踏实。”
花小妹领着三人沿山路前行,不久来到一座险峻的关隘前。
赵言虽对宋江颇有不满,但既为宾客,又因对方以援助名义来访,梁山不能怠慢。
不过,赵言不愿亲自下山,便派三位军师——许贯忠、闻焕章和朱武下山迎接。
宋江三人跟随花小妹,穿过金沙滩,再行数百步,眼前便是地势险要的关隘。
“从金沙滩上山,需经过三道险关。”
花小妹向众人介绍道:“在梁山,金沙滩这条上山的路已经是相当平缓的了!”
此言一出,宋江三人听后皆心生赞叹。
青州的清风山寨虽也占据险地,但怎能与梁山的天险相比?
宋江心中暗自思忖:仅凭这关隘的险峻程度,即便官兵深入水泊,恐怕也难以攻下梁山!
待花小妹带宋江三人抵达关隘入口时,只见已有数人在此等候,正是梁山的三位军师——许贯忠、闻焕章和朱武。
许贯忠与闻焕章身着书生服饰,朱武则披着道袍。
花小妹先施一礼,接着说道:“这位是及时雨宋江,这位是我兄长小李广花荣,那位是赤发鬼刘唐。
此外,还有十余名清风山的士卒同行。”
“多谢花头领费心安排,”
许贯忠三人点头致意,随后将目光转向宋江。
梁山的三位军师中,许贯忠虽为书生,却遍历天下,对各地情形了然于胸,自然知晓及时雨宋江的大名;神机军师朱武出身绿林,更是久闻宋江之名;唯独闻焕章不仅出身书生,还长期居于东京,对山东的情况并不熟悉,直到来到梁山后才得知及时雨的威名。
无论如何,对于梁山的三位军师而言,宋江的名字早已如雷贯耳。
然而,由于常年跟随赵言,加之了解宋江所作所为,三位军师对这位及时雨颇有不屑之意。
江湖流传,梁山之所以有今日局面,多赖三位军师辅佐赵大郎。
宋江对三人自然敬重,今日相见,心中实是感慨万千。
梁山这边,三位军师打量着宋江,他依旧保持惯常的从容,微笑着作揖道:“三位定是梁山的军师无疑。”
“江湖传言,梁山如今的盛况,全因三位辅佐赵寨主。”
宋江接着说道,“在下早闻三位大名,今日得以一见,实感荣幸。”
这是宋江行走江湖时的制胜法宝。
绿林中的豪杰多爱面子,听到有人称颂自己的威名,往往心生欢喜,进而倾心归附。
然而这次,宋江的计划落空了。
朱武虽为绿林出身,但许贯忠和闻焕章皆为儒雅书生。
面对宋江的奉承,朱武虽稍有触动,但想到他的所作所为与其表面形象截然不同,不禁皱眉,觉得此人虚伪至极。
而许贯忠与闻焕章身为文人,本就对宋江的绿林声名不以为意,听罢客套话,只是淡然一笑,未起波澜。
“宋押司过誉了,”
许贯忠摇头笑道,“您才是真正的及时雨,我们仰慕已久。”
嗯?怎么回事?
这三人即便不会对自己行礼,至少也该有所反应才是。
可他们不是满脸敷衍,就是一脸厌烦。
宋江心中满是疑惑,这黑脸汉子虽然脑子不算灵光,但情商却高得惊人。
只是稍加思索,宋江便察觉到了问题所在,真是疏忽了!
为何竟然忘记,梁山军师并非纯粹的江湖中人呢?
想到这里,宋江只能无奈地摇头,随即再次躬身拱手,试图弥补先前的失误:
“三位军师过奖了,我这点微不足道的名声,怎敢与梁山三位军师相提并论。”
“押司不必谦虚,在整个绿林世界,谁不知道你的‘及时雨’之名?”
闻焕章摇着羽扇笑着说,“更何况在山东,押司的声望丝毫不逊于我们的赵寨主啊!”
宋江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化,内心连连叹息。
此时的他不过是清风山的二当家,“及时雨”
的称号也才刚刚起步,而闻焕章的话,却直接将他与赵言这位梁山寨主相提并论!
这样一来,岂不是把清风山的大当家晁盖置于何地?一旦这话传开,江湖中必定会认为清风山的实际掌控者是宋江,而非晁盖了!表面看是在夸宋江,实则是在挑拨清风山内部争斗啊!
宋江虽有独占清风山的野心,但眼下实力薄弱,自然不愿让这种想法被天下人知晓。
“三位军师实在是过誉了,”
宋江急忙摆手,满脸诚恳地说,“我怎能与赵寨主相比!即便在清风山上,也有晁天王远胜于我……”
宋江正想撇清关系,旁边的刘唐却是个莽撞之人。
早先并不知晓其中复杂的关节,看着眼前三位梁山军师,似是对宋江颇为推崇。
那男子忍不住放声大笑:“兄长何必过谦!山东大地谁人不知您的‘及时雨’之名?”
此言一出,惹得宋江摇头苦笑,暗自嘀咕这人真是鲁莽。
好在闻焕章不过是借机试探,大家敷衍几句后,便在三位军师的带领下,朝山上行去。
经历先前的波折,宋江对许贯忠等人的态度更加诚恳。
一路上,众人攀登山路,许贯忠详细讲解梁山地貌:“梁山由四主峰——梁山、青龙山、凤凰山、龟山,以及七支脉组成。”
他补充道,“这片广袤之地占地数万公顷,正是水泊能容纳众多百姓的原因。”
听罢,宋江不禁感慨:“果然藏龙卧虎,此地风光令人叹为观止。”
许贯忠笑着回应:“哪怕朝廷这次集结数万大军,也未必能轻易攻破我们。”
宋江连连称是,心中对梁山水泊的险要地势愈发钦佩。
穿过三道防线,终于抵达梁山腹地,宋江目之所及无不繁荣:村庄林立,农田广布,作坊井然有序。
往来的人群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在上梁山之前,宋江虽听说过山上军民多达数万,但他一直认为这是夸张之说。
毕竟,哪有绿林山寨能聚集这么多民众?然而当他亲眼目睹梁山的繁荣时,才明白此言非虚。
刘唐曾上过梁山,对此番繁华已见惯不惊,可旁边的花荣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绿林首领的大本营竟这般生机勃勃、民安物阜,难怪济州、郓州一带的百姓一旦陷入困境,都会前来投奔。
花荣心中暗想,在梁山的治理下生活,确实比在官府统治下更加惬意舒适。
“哥哥,”
花小妹笑着说道,“梁山的风光如何?”
“嗯。”
花荣点头,“这里的百姓看起来,比我们清风寨的百姓幸福多了。”
“岂止是多一点!”
花小妹解释道,“这些百姓上山前,大多受地方豪强欺压,无处容身。
自从上了梁山,赵寨主按人口分配田地,还免除了各种苛捐杂税。”
“原来如此。”
花荣若有所悟。
正当他想进一步了解梁山税收制度时,突然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呼喊:“哪个混账是及时雨宋江?快给俺黑爷爷站出来!”
宋江和花荣面面相觑,刘唐听到喊声,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远远看见黑大汉正揪住人询问,抬头一望,立刻摇头。
“这黑汉怎会在此?”
旁边,许贯忠、闻焕章与朱武同样面露难色。
“这莽夫为何跑来?”
许贯忠满是无奈。
闻焕章急切说道:“看他神色似乎不对劲。”
朱武忽然惊呼:“不好,那黑汉已经发现我们了!”
“快!花统领!带宋押司他们藏起来!”
许贯忠催促道:“朱武兄弟,速去寻寨主。
梁山之中,只有寨主能制得住这莽汉。”
“兄长,跟我来!”
花小妹拉着花荣迅速走向工匠坊。
刚转身,李逵已持斧大步而来。
“三位军师不是去接宋押司了吗?那小子在哪?让我劈了他!”
“铁牛,你忘了寨主的吩咐?”
许贯忠呵斥,“梁山上不准胡闹。”
李逵挠头辩解:“我只是心急嘛。”
“三位军师不要骗我,”
李逵继续追问,“刚才我看到几个陌生人,现在却不见了,难道就是那及时雨宋公明?”
“铁牛,为何非杀宋江不可?”
闻焕章叹道。
“我和他素未谋面,哪来的仇恨!”
李逵理直气壮回答。
闻焕章哭笑不得地说:\"我本就生气,那家伙明明是小人,却有极大的名声。”
李逵愤然道:\"我也听说过及时雨的名号,起初以为他是好汉,还想过投奔他呢。”
\"谁知道上山后才发现,他根本就是个什么玩意!要不是赵兄弟提醒,我差点就被他骗了。
为何杀不了他?\"
许贯忠和闻焕章被李逵的强词夺理弄得哑口无言。
\"铁牛,宋江现在是梁山的客人,\"许贯忠皱眉道,\"他若死在这里,江湖上的人都会笑话咱们和寨主。”
\"这跟我有何关系?\"李逵一脸疑惑。
\"你是梁山的首领之一,\"闻焕章正色道,\"你杀他和寨主亲 ** 他有何区别?\"
\"真的这样?\"李逵看向许贯忠,见他点头,顿时沮丧地跺脚,\"那我的气岂不是出不了?\"
\"先忍着,\"闻焕章笑道,\"等官军来攻时,有的是机会让你发泄!\"
\"好吧,两位军师,我先走了。”
李逵拿着板斧拱了拱手,晃悠悠地往演武场走去。
\"这黑大汉真是个愣头青,\"许贯忠摇头道,\"居然想出这么个理由来对付宋江!\"
\"铁牛虽然莽撞,但对赵寨主和梁山倒是忠心,\"闻焕章笑道,\"再说,他虽然脾气急,但心地不坏,寨主或许就是看中这一点才留他在山上……\"
李逵走远后,花小妹从工坊里出来……
刚带着宋江等人走出,花小妹就疑惑地问:\"军师,究竟发生了什么?铁牛怎么会突然过来?\"闻焕章苦笑着摇头:\"管他呢,先去聚义厅再说。”
\"寨主怕是等急了。”
\"军师,寨主并不在聚义厅。”
守卫报告道。
\"不在?那他去哪儿了?\"
\"三位军师离开后,寨主大概觉得无聊,就去了演武场。”
\"对了,刚才朱军师也在找寨主,后来也去了演武场。”
\"看来寨主对这位宋押司真是没什么兴趣。”
许贯忠无奈地看着不远处等待的宋江三人。
赵言一向礼贤下士,他和闻焕章都清楚,只要赵言看中的人,无需别人多言,都会得到尊重。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赵言如此失礼。
\"既然寨主不想见宋押司,不如找个理由,把他们安排到客院,\"闻焕章建议道,\"我们再慢慢劝说寨主。”
\"宋押司即便再卑劣,也是客人。”
\"寨主总这样不见,也不是长久之计。”
\"也只能这样了。”
宋江听闻赵言病了,吃惊地问:\"听说赵寨主突然生病了?\"
\"不知道情况如何?\"
\"只是身体稍感不适。”
许贯忠笑着说:\"梁山上就有名震天下的神医安道全夫妇,这点小病几天就能好。”
\"那寨主暂时不能接待我了?\"
\"请宋押司多多包涵。”
\"哪里的话。”
宋江连忙摆手,其实他也有些害怕见到那位梁山寨主。
昔日清风寨一别,宋江对赵言那浑身杀气的模样记忆犹新。
此刻听闻赵言行动不便,宋江等人自是不敢打扰。
“既然如此,”
许贯忠笑着提议,“宋押司、花知寨与刘唐兄弟远道而来,想必已经劳累。
我已安排军士带三位前往客院休憩。”
“待三位歇息妥当,今晚咱们就在聚义厅共饮!”
“多谢两位军师费心,”
宋江连忙躬身致谢,花荣也准备拱手行礼。
忽而,花小妹开口道:“军师,我想陪兄长去后寨小坐,不知可否?”
梁山后寨,是一片由众多小院组成的区域,也是众头领在山上的住所。
连赵言平日居住的院落也位于此地。
由于多位头领的家属在此,后寨的守备一向森严,琼英常率其麾下的女卫士驻守。
往常,这里严格限制外人进入。
花小妹在后寨也有自己的小院,兄长到来,她自然想邀他过去叙旧。
“这自然无妨,”
许贯忠点头应允,“后寨只禁陌生人,花知寨既为花头领的兄长,自当另论。”
“多谢两位军师!”
花小妹谢过之后,立即拉起花荣朝后寨而去。
小李广本欲与宋江告别,但见妹妹催促,只得先行离开。
宋江与刘唐则在军士引导下前往客院休息。
领路的军士叮嘱道:“两位远客若有需求,可随时告知。
梁山上下虽人多,但外人极少。
还请莫随意走动,以免遭遇巡山卫士,徒生误会。”
\"好了好了,你这个人真是啰嗦。”
刘唐显得不耐烦,说道:\"我又不是第一次上梁山,这些规矩我自然清楚。”
\"那么小人就此告退。”
军士拱了拱手后离开。
看着梁山的人走远,跟随宋江前来的喽啰立刻抱怨起来:\"这梁山是不是把我们当成了探子?这么多禁令……\"
还没等喽啰说完,刘唐就大声呵斥:\"闭嘴!你懂什么!\"
\"刘头领,我们只是觉得心里委屈。”
另一位喽啰急忙替同伴求情,\"我们不远万里来帮梁山,连杯好酒都没给我们,还处处限制我们的行动,大家当然不满!这梁山也太不讲情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