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的冬夜,寒风格外凛冽。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要压垮这座古老而坚韧的城市。位于核心区域的国防科工委大楼,依旧灯火通明,如同钢铁丛林中的灯塔,只是这光亮之下,暗流涌动。
大楼内部,表面一切如常。加班的办公室依旧亮着灯,走廊里偶尔有工作人员匆匆走过。但在普通人无法察觉的层面,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悄然收紧,将整个装备发展局三处所在的楼层,乃至整栋大楼的核心区域,笼罩在绝对的控制之下。
大楼地下配电室、通信机房、消防监控中心……关键节点已被国安总局最精锐的技术行动队无声接管。
大楼对面一栋不起眼的写字楼顶层,临时指挥中心内灯火通明,巨大的屏幕上分割着大楼内外数十个关键位置的实时画面。梁山河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矗立在屏幕前,眼神锐利如鹰,紧盯着其中一幅画面——装备发展局副局长办公室的门牌。
“目标确认,仍在办公室内。”
“外围环境已清场,无异常人员活动。”
“电梯及楼梯间控制完毕。”
“通信静默状态良好。”
“行动组准备就绪。”
冰冷的报告声通过加密频道传入梁山河的耳麦。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夜光表盘:凌晨1点47分。这是精心选择的时刻,目标习惯性加班到深夜,此时人困马乏,警惕性最低,大楼人迹罕至。
“猎鹰,行动。” 梁山河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下达了最终指令。
命令瞬间传达。装备发展司三处楼层,安全通道厚重的防火门被无声地滑开。四名身着深色作战服、脸上涂着战术油彩、行动间如同狸猫般迅捷无声的特战队员(代号“猎鹰”小组)幽灵般潜入。他们装备精良,微声冲锋枪、强光眩目弹、破门锤、电子干扰器一应俱全,却没有发出丝毫多余的声响。
目标办公室的门紧闭着,门缝下透出灯光。两名队员如同壁虎般紧贴门两侧墙壁,一人手持微型内窥镜从门缝下无声探入,另一人则拿出一个巴掌大的仪器,贴在门锁位置。仪器屏幕闪烁几下,显示“电磁锁已接管”。没有暴力破门,没有惊动任何警报。
“3…2…1…突入!”
随着耳麦中一声轻喝,门锁无声弹开!两名队员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猛地撞开房门,突入室内!强光手电瞬间点亮,刺眼的光柱如同利剑,精准地锁定在宽大办公桌后的那个人影身上!
张维钧正靠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面前摊开着一份厚厚的项目预算报告。突如其来的强光让他眼前瞬间一片惨白,大脑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地想要起身,手伸向抽屉——那里有一把配发的自卫手枪。
“别动!国安!”
“手举起来!放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两声低沉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断喝同时响起!冰冷的枪口和刺目的光柱死死锁定了他,那致命的压迫感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动作!
张维钧的身体僵住了,伸向抽屉的手停在半空,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脏!
另外两名队员已经如同旋风般席卷了整个办公室。一人迅速控制住张维钧,动作干净利落地将他双臂反剪,冰冷的金属手铐“咔哒”一声锁死!另一个人的目光放在了机箱上的U盘上。
“目标已控制!”
“核心存储设备已获取!”
干净利落的报告在耳麦中响起。从突入到控制目标、缴获关键证物,整个过程不超过十五秒!快如闪电,静如鬼魅!
张维钧被两名队员如同拖死狗般架了起来。他浑身瘫软,眼神涣散,极度的恐惧和巨大的心理冲击,已让他彻底崩溃。
“带走!” 耳机里传来梁山河冰冷的命令。
张维钧被迅速套上头套,押出办公室,通过专用通道直接进入一部已被接管的货运电梯,直达地下车库。一辆外表普通的厢式货车早已等候在此。引擎发动,车辆迅速融入燕京深夜的车流,如同水滴汇入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楼内,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被替换的监控画面恢复“正常”,被接管的通信恢复原状。加班的灯光依旧亮着,仿佛只是某个处长又熬了一个寻常的夜。
燕京城郊,某处绝对安全、深入地下的国安最高级别审讯中心。
冰冷的审讯室内,灯光惨白。张维钧被固定在特制的审讯椅上,头套已被取下,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但空气中弥漫的绝望的气息。巨大的单向玻璃后,梁山河和几名核心审讯专家如同冰冷的观察者,沉默地注视着。
梁山河亲自走进了审讯室,他没有坐下,只是居高临下地站在张维钧面前,如同法官审视着罪人。他手中拿着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正是烛龙搜集的、铁证如山的证据摘要。
“张维钧。”梁山河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和不容置疑的权威,“代号‘信天翁’。国防科工委装备发展局副局长。” 他每念出一个头衔,张维钧的身体就剧烈地颤抖一下。
“看看这些。” 梁山河将平板电脑的屏幕转向张维钧。死信箱的时间地点、海外账户的洗钱路径、与“文化参赞”会面的照片、复原的录音片段……特别是那句关于“云龙”的试探……一条条,一桩桩,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张维钧的视网膜上!
“不……不是……我没有……” 张维钧的嘴唇哆嗦着,发出无意识的呓语,眼神慌乱地躲避着屏幕。
“没有?”梁山河冷笑一声,手指在屏幕上一点,播放了那段复原的录音片段——张维钧那刻意压低、带着谄媚的声音清晰地响起:“……云龙方向……是否涉及空天一体?上面很关心这个……”
“啊——!” 张维钧发出一声凄厉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惨叫,猛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这声音,这内容,彻底击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你的上线是谁?”梁山河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在张维钧耳边,你的联络人!你的指挥者!那个给你下达指令、接收情报、支付你卖国黑金的‘秃鹫’!他是谁?!叫什么名字?!真实身份是什么?!”
梁山河的声音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张维钧崩溃的神经上!“秃鹫”两个字,更是让他如同被毒蛇咬中,身体猛地一僵!
“我……我……” 张维钧涕泪横流,心理防线在铁证和巨大的威压面前彻底崩塌,“我说……我说……是‘秃鹫’……是……是他主动找上我的……在……在三年前……维也纳……国际航空技术交流会上……”
他语无伦次,精神恍惚,断断续续地开始交代:
“他……他自称是某跨国投资基金的顾问……后来……后来才慢慢露出真面目……”
“联络……只用一次性加密手机……指令……通过死信箱……”
“钱……钱是通过离岸公司……转到……我小舅子……”
“他……他很小心……从不露面……声音……声音是处理过的……”
梁山河耐心地听着,锐利的目光捕捉着张维钧话语中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可能的线索。当张维钧提到“维也纳”、“国际航空技术交流会”、“跨国投资基金顾问”这几个关键词时,梁山河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刀!这与此前烛龙分析报告中,张维钧三年前一次因公出访的记录高度吻合!一个模糊的轮廓,一个狡猾的、隐藏极深的影子,开始浮出水面!
“他的体貌特征?口音?任何你能想起来的细节!” 梁山河紧追不舍。
“他……他很高……很瘦……像竹竿……戴金丝眼镜……说话……很慢……很……很优雅……” 张维钧努力回忆着,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对了……他……他左手……左手小拇指……好像……好像缺了一小截……戴着一个……黑色的……像是金属的指套……”
左手小拇指残缺!黑色金属指套!
这个极其隐秘而独特的生理特征,如同黑夜中的灯塔,瞬间照亮了追索的方向!
梁山河心中巨震!他强压下翻腾的情绪,继续用冰冷的声音追问:“还有呢?他最后一次联系你是什么时候?下达了什么指令?”
审讯持续了数个小时。在铁证如山和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的双重压力下,张维钧如同挤牙膏般,交代了他所知道的一切。虽然关于“秃鹫”的真实身份依然笼罩在迷雾中,但那个“左手小拇指残缺、戴黑色金属指套”的特征,以及“维也纳国际航空技术交流会”这个关键时空节点,成为了指向幕后黑手最锋利的矛头!
单向玻璃后,梁山河看着审讯记录上那刺眼的“秃鹫”代号和“残缺小指”的描述,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他拿起红色的保密专线电话,拨通了西山大院的号码。
“首长,‘信天翁’已落网,审讯取得重大突破!”
“幕后主使代号:‘秃鹫’!”
“关键特征:左手小拇指残缺,戴黑色金属指套!”
“首次接触点:三年前,维也纳国际航空技术交流会!”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首长斩钉截铁、带着无尽寒意和杀伐决断的声音:
“动用一切力量!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秃鹫’,给我揪出来!”
一场跨越国界的、针对共和国最阴险敌人的猎杀行动,在“信天翁”落网的硝烟中,已然拉开了更加凶险的序幕。审讯室惨白的灯光下,张维钧瘫在椅子里,如同一滩烂泥,而单向玻璃上映出的梁山河的身影,却如同出鞘的利刃,锋芒直指那隐藏在重重迷雾之后的致命阴影。